太后說到這裡,擡頭輕瞄了一眼江睿修,見他皺着眉頭,表情極爲嚴肅,心裡自嘲的笑了,看來。。。皇兒更加鄙視我了吧。
“我和逍遙都很詫異,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從來不過問我倆行蹤的你爲什麼會那麼着急的讓我們去狩獵,而且當我們回來後,聽到的卻是父皇駕崩,很多忠心耿耿的大臣也都被滿門抄斬的消息,你們的心也太狠了,就連。。。就連他們的子女都不放過!”江睿修閉上眼睛嘆了一口氣,紫煙,你究竟經歷了什麼,八年前你找到我的時候,爲什麼什麼也不告訴我呢。
“這是我的罪孽啊。”太后喃喃的搖頭,苦笑道:“當時,你讓陸紫煙以其他身份嫁進來的時候,我還很高興,以爲你雖然不喜歡茉語,但是也終於知道要爲皇家開枝散葉了,可是,可是,那紫煙長得和她母親實在是太像了,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確實把我嚇了一跳,我當時在想,她接近你,是不是別有居心,是不是要來替自己的父母報仇呢?我開始對她極爲不放心,還專門派人監視她的一舉一動,直到我觀察了一個多月,才發現她確實是真心嫁給你,想好好跟着你過日子的,她那麼知書達理,對我也是和和氣氣的,我這才慢慢的放鬆了警惕。”
“紫煙的死和你有沒有關?”江睿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突然睜大了眼睛,沉聲問道:“我聽楊茉語說這是楊狗賊下的命令,這其中
。。。你有沒有參與?”
太后聽到江睿修的質問,臉色驀地煞白:“你說什麼?紫煙的死不是意外嗎?楊國忠?他究竟又做了什麼?”
江睿修把從楊茉語那裡聽到的事實真相大致向太后說了一番,到了最後,太后的臉已經面如死灰,她喃喃的自責着:“罪孽啊,這都是罪孽啊,皇兒。。。”她猛地擡起頭問道:“那紫煙究竟去了哪裡,還有,我們皇家的血脈是不是。。。”
“我不知道。”江睿修苦惱的搖了搖頭,但是心裡也多了一份釋然,見到母后聽到自己說的話如此震驚的樣子,他知道她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事實的真相,紫煙的死和她沒有關係,江睿修心裡多少輕鬆了不少,畢竟,自己可以少一個恨她的理由了,他側過頭,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淡淡的說:“繼續講下去吧,時辰不早了。”
太后平復了一下情緒,接過江睿修遞過來的茶杯,感激的笑了笑,然後輕啜了一口,繼續說道。
先皇駕崩,你順利登基,我也順利的成爲了太后,但是因爲你年齡尚小,雖然他和楊國忠已經幫你解決了一部分威脅因素,但是多少還會剩下一些,他們是見風使舵的主,對你也是陽奉陰違,而且一些地區的藩王見你是個小皇帝,所以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記得你剛登基的第一年,每天都皺着眉頭,熬夜熬到很晚,我真的很心疼,於是我就想到了他,當時,我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已經很少來見我,聽他說他住在楊國忠那裡,做了他的門客。於是,我就派人送了書信給他。
我本以爲這封信送到他那會等很久,可是當天晚上,他就來到了我的寢宮。
見他來了,我很是高興,但是心中還是氣他好久不來看我,於是開始就冷着一張臉,故意耍耍脾氣。
他看透了我的心思,於是就呵呵笑了兩聲,然後問道:“生氣了?”
雖然他比我還要大上三歲,但是若是我跟他站在一塊,卻明顯要比他老上好幾分,我心中有着很不安的因素,怕他會因此而嫌棄我,那天,他到的時候,我正好在照着鏡子,顧影自憐,看着歲月爬滿了我整張臉,更是難受的不行,也可能是因爲想要確認心中的不安吧,我當時就把話挑明說了:“不是生氣,只是在想,我現在又老又醜,是怎麼也配不上你了,你若是嫌棄了,厭倦了,就走吧。”
他聽我這樣說,似乎也動了怒,“你認爲我是那麼在乎皮囊的人嗎,我愛的是你,是你的內心,就算你變成老太婆,我照樣還是愛你。”
聽到他的這一番表白,我感動不已,輕撫着自己的臉頰,哽咽起來:“上蒼對我太不公平了,爲什麼讓我這麼早就老去,爲什麼。。。爲什麼!”
“婉兒,知道我這幾天爲什麼不來看你嗎?”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
我見他聲音裡滿是嚴肅,心中訝異,擡起頭看着他:“爲什麼?”
他淡淡的朝我笑了笑,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瓷瓶,遞到我面前:“知道這是什麼嗎?”
我仔細打量着那白色瓷瓶,卻不敢接過來,他慣於施毒,我怕他是要我去謀害誰,我雖然身上已經滿是罪孽,但是卻從未真正的去殺一個人,或者去毒死一個人,當我看到他手裡拿的那個瓶子,以爲裝了毒藥,所以就心驚膽戰的問道:“是什麼?”
“你打開看看?”他仍舊笑的一臉和煦
。
我本來不敢,但是看着他滿臉真誠的樣子,心也就慢慢放鬆下來,好奇的接過那白色瓷瓶,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把瓶子上面的紅色塞子拔掉,倒了倒,卻發現是一個紅色的藥丸,不大,卻透着一股腥味,我嫌棄的把那藥丸推給他:“這是什麼東西,那麼難聞。”
他見我皺着眉頭,一臉嫌棄,竟然爽朗的大笑起來:“若是這難聞的東西能夠讓你恢復美貌,你還會嫌棄嗎?”
聽他這樣說,我驀地愣住,又緩緩的縮回手,忍着心中的嫌惡,又重新打量起那紅色藥丸,我壓抑住心中的喜悅,儘量平靜的問他:“你。。。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他笑着點頭:“我爲了製作這藥丸可是度過了二十個不眠不休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咱們兩個心有靈犀,我正打算今天來看你呢,你就送了信來。”
看他笑得一臉曖昧,我知道他是誤會我想他了,臉上頓時面紅耳赤,本想解釋,但是忽然看到手中的藥丸,知道他不來看我,原來是爲了製作恢復我美貌的藥丸,心下一陣感動,所以,就不想說出我之所以找他來真正原因來掃他的興了,他認爲是我想他所以才送信給他,那我。。。那我也就將錯就錯了,那天,我在他的叮囑下吃下了藥丸,然後。。。嗯,第二天天還未亮,他要走了,我纔想起找他的初衷,可是當時,那種場合, 我不想因爲這件事情而讓我們的約會變了質,所以就忍住沒說,只是問他什麼時候還來。
他輕柔的把我落在眉間的幾根髮絲攏到腦後,頓了好久,才說:“這藥丸的藥引很難找,而且製作方法也非常麻煩,你才吃了一顆,可是若是想要恢復美貌,必須堅持吃才行,所以,我可能以後就要閉關製作了,楊國忠給我找了一個好地方,那裡很安靜,很適合煉藥,等每個月我把藥丸製作好了,就來看你,你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就去找楊國忠商量吧,他會替你想辦法的。”
他把所有的路都替我鋪好了,而且爲了我,還要沒日沒夜的待在一個地方煉藥,我還能說什麼呢,所以,那天與他分別後,我就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見到他,雖然心中思念,但是想起他是在爲我煉藥,心中便一陣安慰。
你還別說,他的藥丸真的很有用,我剛吃了那一顆,過了一個星期,我鬆弛的皮膚就開始緊繃起來,臉上的那些較淺的皺紋竟也神奇般的消失不見,看着自己越來越年輕,我更加篤定了他對我的真心。
我自己的心事雖然了了,但是你在朝廷裡難做,卻讓我頭痛不已,我想他既然那麼信任楊國忠,那麼我也應該去找他,讓他幫幫你。
說做就做,第二天我就召見了楊國忠,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後,問他有什麼意見。
楊國忠想了想,然後回道:“皇上遇到這種狀況,說到底是因爲年齡尚小,鎮不住那些懷有禍心的藩王和大臣們,微臣認爲若是有一個得力干將輔佐在皇上左右,讓那些藩王和大臣有所忌憚,不敢輕舉妄動,這樣再過上個幾年,皇上年齡大了,自己能夠鎮住那些人了,國家也就安寧了。”
楊國忠的建議很有建樹,但是讓人爲難的是,誰纔是這位得力干將,我當時猶豫着,猶豫着,忽然看到楊國忠正低頭喝茶,眼前一亮,我面前不就擺着個現成的嗎,我朝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開始一愣,然後連忙搖頭,直說不行,說自己擔不起如此大任
。
我心中早就把他作爲不二人選,也下定決心一定要把他說服,見他拒絕,我也不氣餒,想想自己這幾十年來受的苦,和好不容易過上的好日子,於是便邊哭邊勸,說的好不傷心,楊國忠後來似乎被我的情緒感染了,低着頭埋頭沉思了好久,才點頭,“那微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見他同意了,自是非常高興,第二天就去找你,把自己的想法說與你聽,你開始並不同意,但是我當時着了魔,覺得你要是想坐穩這把交椅,就必須得有楊國忠的扶持,於是也就不管你同不同意,擅自擬旨把楊國忠奉爲攝政王。
我本以爲自己當時做了一件好事,可是現在才知道自己這是養虎爲患啊,皇兒,母后知道你現在一定怨恨我,若不是我擅做主張,咱們大江國也不會落入賊人手裡啊。
說到這裡,太后已經泣不成聲,一時不能控制,竟然跪在地上朝江睿修磕起頭來,江睿修有些心疼,連忙蹲在地上,安慰道:“母后,雖然我不能說自己可以原諒你,畢竟你的這些做法天理難容,但是怎麼說你做這些也是爲了我和逍遙,作爲一個帝王,我是不能也沒有權利爲你辯護,但是作爲一個兒子。。。我。。。我理解。”
江睿修說的通情達理,更讓太后羞愧不已,控制了好久,才停住哭泣,任由江睿修扶了起來。
站穩後,太后驀地握住江睿修的手掌,渾濁的眼睛突然變得無比光亮:“皇兒,我開始以爲這件事情都是楊國忠造成的,單純的認爲和他並沒有關係,可是,那天楊國忠來看我,我發現了一個秘密,今天我要告訴你。。。”
“什麼秘密?”江睿修一臉嚴肅的問道。
“我基本上是每個月見他一次,估計是爲我煉藥吧,他身上有一種奇怪的藥香味,所以我特別的熟悉,可是那一天,楊國忠來看我。。。”太后的聲音低了一個音調。
“太后,太后。。。”楊茉語忽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一臉焦急。
“怎麼了?”江睿修見楊茉語慌成這樣,忙問道。
“美芽剛纔來報信,她見我父親已經進了玄正門,很快就會進太后的寢宮。”楊茉語說的上氣不接下氣:“太后,咱們快點走吧,若是被我父親知道你今天來看皇上的話,那麼你和皇上都會有危險的。”
“可是。。。”太后一臉爲難:“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江睿修雖然知道太后做了很多錯事,但是她畢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作爲兒子,他是絕對不想讓她出任何事情的,於是連忙說道:“以後有的是機會說,母后你快回去,不要讓那老賊聞出一點貓膩。”
太后見江睿修也這樣說,楊茉語也擔心的把她往外扶着,知道現在已經沒有機會再說下去,看來自己還要多活些時日了,她嘆了口氣,然後便跟着楊茉語迅速的離開了。
看着太后離開,江睿修坐在了牀榻上,一臉沉思,原來,原來自己的皇位並不是清白的,原來。。。原來自己也是一個謀權篡位的人,若是說這不是報應,還能說是什麼呢,呵呵。。。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