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濃將汪蔻咒罵了個半死之後,就給了商雪玉一樣東西!
只不過,這樣東西,商雪玉並沒有急着拿出來。因爲,她還在等,等待着那個更加絕佳的機會——二姨娘這人,輕易動不得,除非,你有一擊必中的把握。
現在,商雪玉就在等待着,那個一擊必中的機會!
隨着沉香苑的重建,府裡轟轟烈烈的徹查,總算告一段落。
三姨娘的事情,甚至是那個人偶的事情,居然就這樣過了。打那開始,除了從禁足的三姨娘的院子裡,經常傳來瘮人的哀號之外,商府之中,再也沒有了這個往日囂張的三姨娘的蹤影!
緊接着,三小姐商靜盈在府中的地位陡增。更加耀武揚威起來,那些好事者都開始猜測,以三小姐受寵的程度,會不會被夫人收房,變成一位高貴的嫡出小姐。
商雪玉的院子裡,紅珊正憤憤不平地數落着商靜盈的不是。還說三小姐這一受寵,她欠下的那五十兩銀子,似乎就不用還了。這個小丫頭顯然還在記恨着那日的一切,替自己的主子不平,然而,商雪玉聽了,又淡淡一笑,卻不出聲。
說不失落,那也是假的。
上一世的時候,商明玉身份尊貴,萬千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就因爲換了個身份,不但要被前世的庶妹們欺凌,就連曾經捧她如明珠的爹爹,都不再正眼看她一眼。說是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只不過,重生了一次的商雪玉,已經不再爲商永霖的恩寵而活,她要的是,活出自己的本色,增強自己的實力,除了替自己的前生報仇雪恨之外,還要好好地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
兩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紅珊在收拾屋子,商雪玉倚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看書。
屋子裡很靜,沙漏裡的沙子“沙沙”地落下,彷彿在提醒着人們時光易逝,春水難回。不知過了多久,商雪玉忽然掩起書卷,朝紅珊問了一句:“紅珊,今天是什麼日子?”
紅珊想了想,答道:“回小姐的話,今天是大雍歷任癸年六月初十!”
任癸年?六月初十?
商雪玉不在意地點了一下頭,繼續看書,然而,沒過多久,她“霍”地站起身來——任癸年的六月初十?
是的,就是這一天。
商雪玉呆立片刻,忽然扔下手裡的書卷就朝着院外跑去。急得紅珊連忙在她身後叫道:“小姐,小姐?您這是要去哪裡啊?快夠時間用膳了啊!”
商雪玉提着裙子一邊向前跑,一邊頭也不回地答道:“看好院子,等我回來!”
商雪玉頭腦發漲,渾身顫抖——現在,她要去尋找那個改變一生的契機!
商雪玉一口氣轉出院門,左拐,跟着就不見了人影。
紅珊也跟着追出院門,可是商雪玉已經去得遠了。除了那抹隨風飄飛的淡色裙角,什麼都看不到了。紅珊跺跺腳,重新回去收拾屋子了。
商雪玉一口氣繞過長廊,穿過花園,來到西北角的一方清水池塘之側。然後,不歇氣地找了葉濃草深的地方,小心地伏了下來。
商雪玉的心,還在“咚咚”地跳着,她的眼淚乾澀,有眼淚想流出來,商雪玉拼命忍着,抓緊了胸前的衣衫——
任癸年的六月初十,其實就是商明玉死前的前一年,在這一年裡,商府經歷了非常大的變化,從而成爲了某些事情的轉折。
比如說,商府唯一的一位嫡子,商明玉的親弟弟商天棋的死。從而導致商夫人因爲悲痛而失去理智,成爲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又比如說,也是在這一年裡,二姨娘依靠老夫人的扶持下,被扶成了平妻,然後,逐步將所有的權利都移到自己的手中。
六月初十。
商雪玉還記得,日落黃昏,餘光悽悽。當昔日天真無邪、愛笑愛跳的弟弟渾身是水,臉色僵黃地躺在那裡,任她怎麼哭喊,都一動不動。而她的母親,在一聲大吼一聲之後,就喪失了理智,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那一切都來得太快,快得商雪玉根本反應不及。當日的她,還以爲這一切都是天災所致,可現在想想,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而今,她重生歸來,要不惜一切代價地改寫歷史。
忽然,對面的草叢裡傳來“瑟瑟”的聲音。商雪玉心裡一緊,連忙在深草裡伏了下來,隱藏好自己的身形,不讓對方看到自己。
沒過多久,兩個鬼鬼崇崇的人探頭出來,看看四下沒人,便從身後擡着一個麻布袋偷偷摸摸地走了出來。
深草之中,只有蟲叫的聲音,伴隨着草葉晃動,令人覺得十分的詭異、可怕。商雪玉伏在深草裡,一動都不敢動,這個可以改變命運的前夕,她覺得一顆心都要跳了出來。
只聽一個急促的聲音催促道:“TMD你小子倒是快些解開這繩子啊,要是遲了,夫人她們就要趕過來了!”
那個正在解繩子的男子被催得急了,他不耐煩地低聲怒吼道:“TNND,我說你就別吵了,沒看我正解着呢。”
繩子,被那個男子手忙腳亂地解開了。敞開的麻布袋裡,露出了一張蒼白得脫水乾花般的小臉。
商雪玉看了,差點驚呼起來——因爲,那不是別人,正是她嫡親的弟弟,商天棋。
對面的兩個人合力將昏迷中的商天棋往淨水湖中一拋,然後,收起麻袋,快速地沿着來路跑了。
商雪玉雙腿發軟,雙眼昏花。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顫抖着站起身來,用盡全力,朝湖邊撲去。
商天棋原本是昏迷着的,此時被冷水一泡,逐漸清醒過來。陡地發現自己身處深水之中,他心裡一慌,又嗆了幾口湖水。
商雪玉一看商天棋還活着,已經泣不成聲。
趕到了,她終於趕到了……
可是,水深塘寬,怎麼救商天棋上來,又成了一個問題。因爲,這深水池塘的水又深及數丈,即便商雪玉肯跳下去,也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死”!
商雪玉的眼淚飛快地流了出來,她急切地朝四處打量,想找到可以救命的東西。忽然,一叢茂盛的青竹映入了眼簾。商雪玉望着那長長的竹梢直插雲天,她眼睛一亮,提着裙子小跑過去,用盡全力將長得最長的竹子扳倒,朝商天棋的方向彎去。
然而,商雪玉畢竟人小力弱,那竹子又生得堅韌,如此努力了幾次,卻都徒勞無功。
商天棋已經停止掙扎,開始慢慢下沉。
商雪玉知道,若她不快些施救的話,商天棋的小命,就真的沒了。
商雪玉咬着牙,從懷裡拔出一把銀針,她看也不看數量地朝着自己後頸的位置用力一插,劇烈的疼痛,瞬間穿透四肢百骸。痛得商雪玉差點兒痛呼出聲。商雪玉咬緊下脣,憋足口氣,用力一按。那根腕口粗的竹子居然從根部裂開,朝着湖面反撲過去。
鋒利的切面,也刺穿商雪玉的手掌,血,一下子涌了出來。
商雪玉顧不上處理傷口。她用盡全部力氣。朝湖裡的商天棋伸出手去顫聲說道:“天棋,快……快些抓住……”
只要抓住竹子,你就挽回了生命。
然而,商天棋距離竹子太遠,他的雙手徒勞地揮動了兩下,整個人,就朝着水下沉去。
即將失去弟弟的恐惶猶如死亡的手,緊緊地扼住商雪玉的脖子,讓她無法呼吸。商雪玉想也不想地丟下竹子,她身子一縱,朝着深幽的湖水撲去。冰涼的湖水,瞬間淹沒商雪玉的口鼻。她人在水中,不管不顧發快速地向前滑行,終於在商天棋再一次沉下去的瞬間,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小手。
然而,彎下去的竹子離兩人略遠了些,身子無着的商雪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還是和懷裡的商天棋一起朝水底沉去。
商雪玉屏住呼吸,帶着商天棋拼命劃出水面。在手腳亂抓亂衝之下,她終於抓到了張開的竹梢。
這一瞬間,兩人已經穿越生死。
商雪玉一手抱緊商天棋,一手攀着竹子終於艱難地攀到了岸邊。
“天棋,天棋,你醒醒啊!”
商雪玉拍着商天棋的臉,低聲呼喚着他。可那個昏迷過去的孩子,口脣泛青,緊閉雙眸,連一點聲息都沒有。
商雪玉急得直哭起來——她穿越了時空,用盡了所有力氣,還是沒能救回自己的弟弟?巨大的悲痛席捲了商雪玉的全身,她再也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耳邊,驀地傳來一個冷冷淡淡的聲音:“都說女人笨,除了沒用就是哭,現在看來,這話還真沒錯!。”
“霍地”擡起頭來,只見池塘對面的矮牆之上,迎風面立着一個身着白衣的男子。
那個男子逆光而立,根本就看不清容顏,可他那一雙淡漠得宛若流雲的眸子裡濃濃的譏誚,卻在夕陽的金色輪廓裡那樣的清晰、明顯。
脊背上的銀針正緩緩滑入血脈,制住了商雪玉所有的行動,她渾身顫抖,卻沒辦法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