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天棋的身後,站着一個身着湖藍色衣衫的少女。此時,她笑吟吟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看到商天棋跑得飛快,口裡還不由地叮囑道:“棋兒,天黑,小心啊,千萬可別摔着了!”
杜甄張開雙手,一把抱住了飛奔而來的兒子,緊緊地摟在懷裡,喜極而泣。
忽然,一個淡色的身影出現在杜甄眼前,她不由放開商天棋,喚了聲:“五女?”
那個少女,正是剛剛拼了命都要救商天棋的商雪玉。
商雪玉嫋嫋婷婷地上前,朝杜甄施了個禮:“女兒雪玉,見過母親!”
一句“母親”,令商雪玉的聲音有些哽咽——前世今生以來,她有多久沒有看到過清醒如斯,也激動如斯的母親了?
商雪玉垂下頭去,將涌出來的淚水逼了回去!
母親,我終於又看到你清醒的樣子了,今生,我誓要守護母親,不讓您再陷入到前世的絕望裡去!
杜甄懷裡的商天棋擡起頭來,一臉認真地朝杜甄說道:“母親,就是五姐姐她……”
商雪玉擡起頭來,笑着搶說道:“回母親的話,棋兒在花園裡玩耍,不小心迷了路,恰巧女兒看到,帶他用了些點心,就給送回來了!”
杜甄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看了一眼商雪玉,遂攬過商天棋的身體,溫言說道:“棋兒,你跑去和五姐姐玩了?”
商天棋“嘻嘻”一笑,說道:“五姐姐屋裡的點心很好吃!”
站在杜甄身後的二姨娘汪蔻已經氣得變了臉色。她們不明白的是,如此嚴密的計劃,究竟哪裡出了問題,商天棋不但沒有死成,商雪玉居然又摻了進來!
汪蔻和葉藍交換了一個神色,兩人的眸子裡,都流露出怨毒的光芒——商天棋沒有死成,看來,下一步的計劃,得改變了!
四姨娘葉藍轉了轉眸子,嬌笑着朝商天棋走了過去,濃濃的香粉的氣息,薰得商天棋的眉頭皺了一皺,他下意識地朝杜甄的懷裡鑽了一鑽。
葉藍望着商天棋,笑得那個花枝亂顫啊:“大少爺,你看你這點心吃得……可要急死夫人了!”
商雪玉被葉藍的衣帶有意無意地拂了一下,她身子微微一晃,差點兒跌倒。夫人杜甄適時地伸出手來,扶了她一把。商雪玉的指尖,快速地拂過杜甄的脈腕,她臉上的表情,微微地滯了一下——夫人杜甄的身上,居然有痶夷草的毒!
痶夷草,原本出自西夷,所以,大雍王朝鮮有人知道。這種草又叫瘋牛草,平日裡,就是靠花粉和成熟的皰子傳遞毒素。若有人誤吸之,會因爲大悲或者大喜而精神錯亂,狀如瘋狂。
上一世,二姨娘和四姨娘便是利用這種草,讓夫人杜甄陷入瘋狂的麼?可是,多少年來,夫人杜甄因爲身體不好而不理府中事務,中饋一直都由二姨娘和三姨娘共同掌管。她們已經有了權利,爲什麼還不滿足?
商雪玉微微閉了閉眼睛,想幫夫人杜甄封穴抑制毒性,然而,她一摸袖口,銀針已經全部用光了。
商雪玉微微嘆了口氣,鬆開杜甄的手,退開半步。她的身體無意識地擋在杜甄和商天棋的面前,忽然朝四姨娘微笑道:“我看二姨娘和四姨娘的樣子,也很着急啊……”
她們當然着急,只不過,他們着急的是商天棋爲何不死。
四姨娘轉眸,朝看了商雪玉一眼,冷且犀利的眼神,居然帶着絲絲陰氣。
夫人杜甄揮了揮手,疲憊不堪地朝衆人說道:“好了,既然棋兒回來了,你們都散了吧,牛嬤嬤,送少爺回去!”
說完,杜甄帶着商天棋,轉身走了。
商雪玉轉身,正觸到四姨娘葉藍似笑非笑的眼神,犀利如尖刺,寒冷如冰雪。四姨娘操着她特有的嬌媚聲音,淡淡地說道:“五小姐,聽說四小姐在你院子裡手肘抽筋了?”
商雪玉眨眨眼,說道:“回四姨娘的話,的確如此!”
四姨娘葉藍用她嫵媚十分,卻也陰冷十分的眼神打量着商雪玉,半晌,才陰惻惻地問道:“聽說,你幫她治了一下?”
商雪玉不卑不亢地說道:“也談不上治……四姨娘知道的,我並沒有學過歧黃之術,哪裡能幫四姐醫抽筋之症呢?我只是幫她將手恢復原位而已!”
四姨娘葉藍聽了,臉上青筋頓時爆了出來——只是恢復原位麼?商寧心逆血倒流,手筋被生生扭斷,即便葉神醫來了,都說沒辦法接駁,眼看着,這一手施針的功夫,怕就要廢掉了!
四姨娘葉藍逼視着商雪玉,眼光灼灼地再次問道:“那麼,三姨娘呢?聽說她去了你的院子之後,不但十指盡斷,還被刺瞎了雙眼……這是不是你做的?”
商雪玉聽了,忽然冷笑起來,說道:“四姨娘只是道聽途說而已吧……碰巧的是,我也聽說,三姨娘有天上午,還因爲某些事和四姨娘吵了一場!這沒隔幾天三姨娘就出了事了呢……”
一個含沙射影,一個指桑罵槐。
四姨娘一聽,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她偷偷地瞄了一眼二姨娘汪蔻,欲蓋彌彰地怒道:“住口!你知道什麼?”
商雪玉神色不變,淡淡地說道:“我是什麼都不知道,可看四姨娘的樣子,似乎什麼都知道呢!”
說罷,商雪玉轉身離去。
在經過二姨娘的身邊時。掌心處一片刺痛,商雪玉翻開手掌一看,因爲極度用力的緣故,掌心居然被扣出了血。
溫熱的液體順着手心流了下來。商雪玉微微閉了閉眼睛.
四姨娘葉藍望着商雪玉漸漸的背影,眸子裡的有惡毒的光芒不停變幻。她想了想,朝汪蔻說道:“二姐你有沒有發現,商雪玉這個賤-丫頭似乎變了一個人一般?”
二姨娘汪蔻正因爲商天棋的事情而惱怒,哪裡有心情留意一個沒用的庶女呢?聽了葉藍的話,她心不在焉地說道:“變了又怎樣?不過一個沒用的庶女而已!”
四姨娘略帶沉思地加了一句:“你別忘記了,可是她帶商天棋來的……說不定,就是她救了商天棋!”
二姨娘汪蔻一聽,一揚眉,冷聲說道:“你說什麼?”
四姨娘葉藍看了一時陰,一時晴的二姨娘汪蔻一眼,有些悻悻地說道:“我說,說不定就是她救了商天棋!”
汪蔻朝池塘邊的水印子看了良久,忽然眯起眼來,冷笑道:“你放心,商天棋的事沒完,這個商雪玉,我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葉藍看了看杜甄一行的背影,有些擔憂地說道:“可是二姐,眼下這種情況,我們已經不適宜再在府里弄出太大的聲響了啊……有些事,老爺已經開始懷疑了啊,再經過今晚,杜甄也會小心許多,我們無論再動什麼手腳,都難於上青天了啊!”
汪蔻淡淡地看了葉藍一眼,眼神中有不屑的冷意,她淡淡地說道:“這府裡動手腳不成,去府外動不就結了?”
葉藍聽了,微微一愣——去府外?可是,這商雪玉平日裡基本上足不出戶的,要去府外動手腳,哪有那麼容易呢?
汪蔻的眼神,投向了黑夜幽黑的天際,她的聲音,也宛若夜風一般縹緲漫散起來:“你別忘記了,再過兩天,就是唐夫人的壽辰,我們在唐府裡下手,不就天衣無縫了麼?”
葉藍眼睛一亮,對啊,唐府!壽辰那天,必定人多眼雜,在那裡,無論做下了什麼,她們都能很快地撇清關係!
商雪玉,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唐府壽宴,就是你的死期!
商雪玉才一回到院子裡,就發現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靜靜地站在那裡。
黑夜的星夜,給這男子身上覆蓋了說不出的神秘和凜冽的感覺,但商雪玉從他身上看到的,卻是讓人看不清的孤獨和落寞!
夜慕楓看了商雪玉一眼,毫不客氣地說道:“我若是你的話,會躺在牀上靜養,而不是帶着渾身的傷到處亂跑!”
那針,已經傷了商雪玉的血脈,若她再不靜養的話,輕則會落下一身的疾病,重者,則會傷身癱瘓!
夜慕楓不明白,商雪玉如此不顧一切,究竟是爲了什麼!
商雪玉答非所問地說道:“謝謝你救了我和我弟弟!”
說完,她擦夜慕楓的身邊而過,徑直進了屋子!
夜慕楓想了想,也跟着進了屋。
勤快的紅珊幫兩人奉了茶,然後,先行退下了。
慘淡的燭光,照着商雪玉依舊慘白的臉。她無聲地看了夜慕楓一眼,說道:“我答應的,自會做到。但請給我些時間,你也不必這樣總跟着我!”
而且,這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實在並不方便!
夜慕楓看了商雪玉一眼,雖然商府的針譜非常的矜貴,可在他的眼裡,那香囊纔是最最重要的。而商雪玉,恰巧拿走了他最最重要的東西。
夜慕楓喝了口茶,微微搖了搖頭:“這茶真難喝!”
商雪玉一聽,立馬搶過夜慕楓的茶盞:“難喝的,你換別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