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天琪聽了,直接向對方翻了翻白眼——我聰明是我的事,但有你這樣蠢的同伴,卻是我的不幸!
商天琪站起身來,準備離這個既蠢又沒有上進心的傢伙遠一點兒——左邊的方向,是那個骷髏頭呆過的地方,只要一想到那裡還呆着個死人,商天琪的心裡就覺得不舒服。特別是在看到那個骷髏頭還在朝着他,吡牙咧嘴的樣子,商天琪就更加覺得難受!
可是,這個牢房裡原本就不算大,此時,商天琪再往右躲的話,就到了那個叫“幽靈”的同伴身邊了!
不得不說,商天琪雖然不願意和骷髏頭爲伍,但是,他也更加不願意和那個幽靈坐在一起。畢竟說,道不同不相爲謀,那個人,實在不是商天琪的菜啊!
左看看右看看的商天琪有些鬱悶,當他站起身來,想挑一個乾淨的地方坐時,一隻手伸了過來,一把抓住商天琪的手:“商天琪……”
商天琪想甩手卻沒有甩開,他轉過身來,憤憤地朝那人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卻吃驚地倒退了兩步,然後,用手捂住了嘴巴!
那個叫幽靈的人,就坐在商天琪的右首邊,於其說是坐,倒不如說是斜臥在那裡更好一些。他臉色如蠟,膚色如紙,他血色全無,他了無生意!
然而,這都不是令商天琪吃驚的地方,那個人讓商天琪吃驚的地方卻是那個人的身上!還有那映入眼簾的,所有的血!
血,滿臉的血!
血,滿腿的血!
血,滿地的血!
那血,染紅了稻草,染紅了地下,染紅了那人的衣服,甚至染紅了那人的眸子!
更重要的是,那些血,是從那個人的身上流出來的。因爲,那個人的長衣之下,居然少了一條腿!
是的,那個人只有一條腿的。另一條腿的膝蓋以下,全部都沒有了,此時,被稻草狠狠地扎着,就隨意地扔在那裡!
商天琪站在那裡,看着男子苦笑的眼神,頓時說不出話來!
也是那一瞬間的,男子的話,再次浮上心頭!
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我是醒着被人送到這裡的……
我是誰,我自己都已經忘記了,你叫我幽靈吧!
我會死在這裡!
是的,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牢裡,沒有了一條腿,的確就只剩下等死的份兒了!因爲,不要說是一條腿了,就算是流了那麼多的血,這個人也沒有辦法活太久!
商天琪反手,握緊了男子的手,他的眼裡,流露出可怕的光芒:“誰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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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苦笑起來:“許修竹……”
許修竹……
商天琪只覺得手心冰涼,他按着幽赤的手,感覺到自己的手都在發抖——許修竹,你究竟做了多少的孽啊……
男子蒼白的指尖,劃過商天琪的掌心,隨着他一筆一畫的比劃,那裡,有一個慘烈無比的故事,正緩緩的拉開帷幕!
沒有人知道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
只的如豆的燈光,正在牆壁上永久地亮着,火苗寂靜地燃燒,時間靜靜地滑過,商天琪揹着光的身影,漸漸的有了一些說不出的陰冷黯淡之意!
許修竹……許修竹……
這個名字在商天琪的指尖,在他的喉嚨,在他的牙齒之間不斷地響着,不斷地響着,甚至不斷地咀嚼着,不斷地飄浮着!
許修竹,也就是在這一個不知道是白天還是晚上的時間,商天琪徹底記住了這個名字!
又一場雪,從頭頂落下。整個天際,又變成了迷迷濛濛的世界!
華燈初上,天地一片朦色,檐前的氣死風燈孤獨的佇立着,冷眼看着迷濛的天際,雪片落下,覆蓋大地!
所有的院落裡,都是寂靜一片。就連一向吵鬧的汪蔻的院子裡,也沒有了那些讓人心煩的聲音!
商雪玉坐在窗前,坐寧不安地看着外面——整整一天的時間即將過去,可直到現在爲止,商天琪的行蹤還是沒有任何一點的消息!
商雪玉呆呆怔怔地坐在那裡,似乎一點神彩都沒有了!
聘兒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去,朝商雪玉小聲地說道:“小姐,應該用晚膳了!”
商雪玉搖搖頭,說道:“不,我不餓,你先放着吧!”
聘兒聽了,微微地搖了搖頭——商雪玉已經連續兩餐沒有用過任何東西了。直到現在,她還一直在等,只不過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在等些什麼!
聘兒的身後,是黃昏落下的重重陰影,那裡,除了燈光可以企及的地方之外,其他的地方,就是一片黑暗!
聘兒嘆息一聲,又無奈地將膳食重新捧了下去——雖然明知道商雪玉什麼都不用是嚴重損害了身體的,可是,對於商雪玉來說,若是不願意做什麼的話,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勉強的!
聘兒走了,屋子裡,又是寂靜的一片!商雪玉仍舊呆呆地坐在窗前,似乎動都不願意動一下了!
是的,在一件事剛剛開始而沒有完結的時候,等待着那個結果的人,無疑是最最痛苦的。就如現在,一張整個兒鋪開的網,寄託了商雪玉全部的希望,若是那個結果還沒有擺在商雪玉面前的話,她是絕對不會安心的!
屋外,雪落無聲。檐前的風聲在雪片之中隱沒,只有無孔不入的寒氣似乎在告訴大家,冬天的第二場雪,已經就在眼前!
商雪玉其實一直在等!
自從昨晚半夜的時候,被迷暈了的紅雨被人劫走之後,緋衣已經追了過去,自從那時開始,商雪玉就迅速地撒下了一張大網,然後,就在這裡等待着收網的時刻!
緋衣已經去了一天一夜,然而,卻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等在這裡的商雪玉只覺得心如火燒,可偏偏表面上什麼都不能表露出來!
許是坐得久了,商雪玉只覺得身體有些沉重。她動了一下發酸的身體。然後,又慢慢地朝後移了移——這屋子裡有沒有點燈,其實結果都是一樣的,所不同的是,商雪玉能感覺到光明的溫暖,卻沒有辦法看到光明的目標!
聘兒來了又去,屋子裡的燈由三盞減成了兩盞——夜,已經漸漸地深了,商雪玉知道,若是這會兒再沒有消息的話,說不得,這又要等到明天去了吧?
但是,商雪玉卻知道,這事情往後拖得一晚,就有一晚的麻煩,而商天琪還在對方的手裡,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
想到這裡,商雪玉微微嘆了口氣!
正在這時,院子門口,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商雪玉只覺得精神一震——莫非是緋衣回來了麼?
可是,再一聽那腳步聲,商雪玉不由苦笑着搖了搖頭——這哪裡是緋衣的腳步聲嘛,這分明就是一個陌生的人走了過來,然後,又要走回去了嘛!
商雪玉微微搖了搖頭,又苦笑了一下!
然而,正在這時,院子裡的門忽然開了。只聽屋外,傳來聘兒急切的聲音:“小姐,小姐,晴寧姐姐來了!”
晴寧來了?她不是被杜甄借調去暫時侍候商寧蝶了麼?可現在,她爲什麼會來這裡?
商雪玉穩住聲音,說道:“讓她進來!”
晴寧幾乎是踏着商雪玉的話走進門的——披一身風雪的晴空,渾身已經凍得發抖。她走到屋裡,先是朝商雪玉施了個禮,然後,抖抖索索地說道:“奴婢晴寧,見過五小姐了……”
晴寧一邊說,一邊就要下跪。頭頂,商雪玉穩穩的聲音傳來:“不用多禮了,晴寧,可是四小姐出了什麼事麼?”
晴寧自然知道五小姐聰明非凡,但凡這府裡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瞞不過對方的。她也不隱瞞,只是老老實實地說道:“回五小姐的話,四小姐她……不見了!”
什麼?商寧蝶不見了?
聽了晴寧的話,商雪玉不由地蹙了蹙眉,說道:“晴寧,你好好說,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晴寧喘了口氣,又抱着聘兒端來的熱水“咕嚕咕嚕”地喝了一肚子,她這才抹了一下嘴巴,朝商雪玉說道:“回五小姐的話,今天一早,四小姐的精神都不算太好,奴婢還以爲她不舒服,想幫她請太醫來着,可是,四小姐卻說沒事,也不讓奴婢去請,用過午膳之後,四小姐又說她想休息,還不讓奴婢們打擾,奴婢就侍候四小姐休息了!可沒想到的是,下午奴婢跑了一趟夫人的屋裡,又去了一趟洗衣房,再回來的時候,四小姐就不見了!”
商雪玉看了晴寧一眼,說道:“你跑夫人的屋裡,還有洗衣房,是不是四小姐讓你去的?”
晴寧點點頭,說道:“回五小姐的話……是四小姐讓奴婢去的!前幾天,四小姐有兩件衣服送洗去了,今個兒,四小姐讓奴婢去取回來,至於去夫人的屋子裡,是因爲四小姐說了,夫人對她照顧周到,她心裡感激涕零,讓奴婢專程去和夫人表示感謝去了!”
晴寧不敢隱瞞,就將一切都說了個清清楚楚。可剛說到這裡,她忽然掩住了口,失聲說道:“奴婢明白了,這是四小姐故意想支開奴婢是不是?”
商雪玉聽了,微微搖搖頭:“若是依你說的話,應該就是這樣的……對了,晴寧,四小姐這幾天可去過什麼地方麼?”
晴寧說道:“四小姐這兩天基本上沒有出門兒,只不過,在昨天傍晚的時候,由奴婢陪着,去了一趟三姨娘的院子!”
商寧蝶去了三姨娘沈濃的院子?
商雪玉在心裡嘆息一聲,看來,這商寧蝶是想起和許修竹相處的日子了啊!
但現在,商天琪失蹤了,商寧蝶也不見了——商天琪的失蹤,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搞鬼,但是商寧蝶呢?她究竟是因爲自己去找許修竹了,抑或是出了什麼事了呢?
在這個院子裡,商雪玉和商寧蝶共同的敵人就是汪蔻,可現在汪蔻瘋了。且不管她是不是裝瘋,都絕對不可能向商寧蝶出手,那麼,事情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商寧蝶自己忍不住,去找許修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