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遠的心願得到了滿足——極大的滿足。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隻老鼠掉進了米缸裡。
而張副所長等人則是看了一下午的外星人。
當然,不僅僅是看,他們也參與了。
作爲一位分管基層基礎的副所長,對於破案的需求沒那麼迫切,但作爲所領導,看着所裡的案子一件一件地破了,他內心卻是高興的。
特別是這些案子破了,又不需要自己加班,他就更高興了。
而另一位分管刑偵的副所長完全就是痛並快樂着。
他快樂要比張副所長來得更熱切一些,而痛,也更深沉一些。
一下午破了七起案件,超過一半是近十天發生的,雖然基本上都是盜竊、搶劫之類相對較小的案子,但對派出所來說,那也是不錯的戰果了。
更何況,一下午七件,絕對夠吹一波了。
唯一讓他頭疼的,便是這七件案子抓了十一個嫌疑人,現在全所案偵組民警都來加班了,而且可以預想接下來一段時間肯定會很忙了。
這般戰果一出,白塔派出所裡所有民輔警,看向慕遠的眼神就像是看外星人。
呃……甚至外星人已經不足以形容了,他們覺得慕遠就像是神仙。
忙活了一下午,晚餐自然是豐盛的,白塔所所長、教導員親自過來陪着。
“慕支隊,照你這種操作模式,不出一年,全國各地都將留下你的傳說!”所長端着一杯酒,甚是欽佩地敬了慕遠一杯。
週末嘛,喝點酒也是可以理解的。
慕遠回了一口奶:“傳說不傳說的,都沒啥意義,破案纔是最重要的。”
“哈哈……還是慕支隊你純粹!”
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先聊着,中途所裡讓做菜的廚師添了三次菜,纔算讓桌上的餐盤堅持到最後。
嗯……沒有連盤子一起被吃了。
在那一刻,所長覺得剛纔那話太保守了一點,哪怕慕遠不會破案,走到任何地方也會留下他的傳說。
太特麼能吃了!
雖說所裡食堂招待,又不需要他自己掏腰包,但也肉疼啊!
不過再一想下午破了七個案子,所長又覺得這一頓飯……值!
甚至,他覺得慕遠能一直呆在所裡就好了。
他倒也知道,自己這裡廟太小,肯定是容不下這尊大佛。
先不說職級這些問題,僅僅是所裡的發案數,就養不起一下午能破七案的大佬。
飯後沒等多久,他們要找的那位畢燕妮終於到了所裡。
畢燕妮大約是三十多歲,整個人顯得比較穩重幹練,一看就是職場精英的風格。
她一到所裡,就被叫到了一間詢問室,然後看到了坐在裡面的慕遠和方林,另外還有一位白塔派出所的女警察。
慕遠不喜歡彎彎繞繞的,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畢女士,我們是樂雅市公安局的,目前正在調查一起案子,有些事情想向你瞭解一下。”
畢女士愕然,回頭看了一眼領自己進來的張副所長,忍不住問道:“不是說做人口登記嗎?”
“畢女士,不好意思!這個案子很嚴重,還請理解。”張副所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對在派出所呆了十多年的張副所長來說,畢女士的那句質問又算得了什麼?
畢女士倒也沒再說什麼,來都來了,總不能轉身走了不是?
她回過頭來,看向年輕得不像話的慕遠,問道:“警官,有什麼問的,儘管問吧!”
慕遠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道:“你先坐!”
張副所長退出去了,順便把門給帶上了。
畢女士坐在對面椅子上,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慌張。
這是常規的詢問程序,慕遠先是問了畢女士的個人情況,然後才引入正題。
“畢女士,請問你有一輛起亞K4小汽車對吧?”慕遠看着對方,甚是隨意地問道。
畢燕妮對此絲毫不奇怪,如果自己有什麼車警察都不知道的話,那才叫奇怪。
她點了點頭,道:“是有一輛,還是十年前買的呢。”
“平時這輛車是誰在開呢?”
“我啊!我和我丈夫各有一輛車,各開各的。”
慕遠又問道:“有沒有誰開過你的車?或者說你有沒有將車借給別人開過?”
畢燕妮陷入了沉思,畢竟買車十年了,究竟有沒有給外人開過,確實得回憶一下。
“倒也有別人開過,不過時間太久,我也記不得究竟有哪些人開過了。”
這話也沒瑕疵,十年了,記不得也很正常。
慕遠眉頭微皺,他能看出來,畢燕妮沒撒謊。
而且從對方一進門,他就能感受到對方的一個心理狀態:心安理得。
這說明什麼?說明對方不心虛啊!同時這也從某種程度上證明了她與那起兇殺案無關。
可現在對方居然不記得到底有誰開過她的車,這就有點小鬱悶了。
“你這車,最長別人借過多長時間?”慕遠問道。
畢燕妮這次回答得倒是挺快,道:“這能有多長時間?都是臨時用車,半天就頂天了,從沒有超過一天的。”
慕遠道:“你能確定嗎?”
“當然確定!”
慕遠沉默了兩秒,忽然將自己隨身帶的U盤插入電腦,打開了裡面的一張圖片,問道:“麻煩你看看這車,是你的嗎?”
畢燕妮目光落在對面的屏幕上,仔細地查看起來。
wWW¸ Tтkǎ n¸ ℃O
“這個……應該是吧!”畢燕妮似乎有些拿捏不準。
“你仔細看看!這是七年前的一張照片,你仔細回憶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特徵能對上的。”慕遠認真地說道。
畢燕妮再次盯了良久,忽然她神情一動,道:“這……應該沒錯!當時我記得我買了一個跑車樣式的電子狗放車上的,你看這邊,是不是那東西?”
慕遠神色一喜,道:“這確實是一款跑車樣式的電子狗。”
若要說他之前內心完全篤定,那也不見得,畢竟這車被套牌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一旦真遇到了套牌車,那這條線索可就斷了。
要從車輛數據庫中找出那輛K4轎車,無異於大海撈針。
而現在畢燕妮這句話,無疑給慕遠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是畢燕妮的,那就說明這個開車的人肯定與畢燕妮有某種關係,不管是直接關係也好、間接關係也罷,都是可以排查出來的。
“畢女士,既然你確定這輛車是你的,而剛纔你又說你這車從來沒有借出去超過一天的,那麼問題就來了,這張照片是七年前拍自樂雅市一農村道路卡口。從你們這裡到樂雅市,往返的時間肯定不止一天吧。”
畢燕妮頓時瞪大了眼睛,目光中透着一股子茫然。
“怎麼可能?我從來都沒去過樂雅市。真的!”
慕遠顯得很淡定,道:“可你剛纔也說了,這車就是你的車。你可得好好想想,在七年前,你可將車借給其他人。你也可以仔細看一看,開車的這個人,你可認識。”
畢燕妮滿腹疑竇,把臉湊近屏幕,認真地觀察起來。
一分鐘過去,畢燕妮苦笑道:“我……真不認識這人。而且我敢保證,我確實沒去過樂雅市,也沒有將車借給任何人超過一天。”
慕遠心情可就不太好了,他能看出畢燕妮沒撒謊,那問題出在哪兒呢?
“那你再確認一下,這車是否是你的車。”慕遠再次問道。
畢燕妮道:“車牌是我的,其他的……就那電子狗與我記憶中的一樣,其他的我也記不清楚了。對了……內飾,內飾的顏色也與我那車一樣。如果說這車是套牌的,這也太巧合了。”
慕遠:o(╥﹏╥)o,你都把這話說了,我說什麼?
於是他盯着畢燕妮,也不開口。
你連自己都覺得這太巧合了,那你總得給點解釋吧?
畢燕妮忽然一擡頭,道:“警官,你說的什麼案子啊?嚴重不?”
慕遠壓着想要翻白眼的衝動,道:“命案!”
畢燕妮整個人都抖了兩抖,整個人都變得嚴肅了許多。
“等等!讓我再想想。”
慕遠倒也沒催促,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那裡。
又是兩分鐘過去,畢燕妮苦笑一聲,道:“我確實沒把車借別人啊!”
慕遠忽然心頭一動,問道:“你仔細想想,七年前,你每天都在用車嗎?有沒有車不在你的控制範圍之內的?比如維修什麼的。”
畢燕妮頓時陷入了苦思之中。
七年前的事情,別說是普通的修車了,就算是大修,甚至是車禍,估計都很難記清楚到底是哪一年。
“應該……有吧!”畢燕妮有些拿捏不定,道,“不過我記不清具體的時間了,那幾年修過兩次車,一次是因爲車禍,另一次是因爲發動機出現故障。不過我當時都是在4S店修的,應該沒問題吧?”
慕遠道:“這個可說不準!”
“那……現在怎麼辦?”畢燕妮有些猶豫不定。
慕遠道:“這個簡單,當時那家4S店還開着吧?”
“啊,還開着呢。雖然之前搬遷過一次地方,但老闆沒換。”畢燕妮說道。
“那就行!去調取一下你車輛的維修記錄,看看時間是否與這條卡口數據吻合。”
“那要是吻合呢?”畢燕妮問道。
慕遠瞧了她一眼,道:“那就說明你的車,有很大可能在那段時間去過一次樂雅市!”
“誰開的?”
“你覺得呢?”慕遠斜了她一眼。
畢燕妮愣了愣神,忽然說道:“你是說……修車的?他們沒這麼大的膽子吧?”
“呵呵……如果一個人連人都敢殺,還怕借你輛車用用?”
“呃……那倒也是。”
詢問到這裡,似乎也沒再問下去的必要了。
慕遠將那4S店的位置問清楚後,就讓畢燕妮先回去了。
這時候方林想要說什麼,不過最終卻沒有說出來。
他在擔心啊!萬一剛纔畢燕妮撒了謊,回去後就將消息給泄露了出去,那這案子還怎麼破?
可此行主事的畢竟是慕遠,對方雖然從警時間短,但不管是經驗、還是取得的成績,都遠不是他方林能比的,既然慕支隊這時候把人放回去,肯定有他的道理的。
待畢燕妮離開後,方林還是沒忍住,問道:“慕支隊,那畢燕妮……萬一撒了謊……”
慕遠一本正經地說道:“放心吧!她沒撒謊!”
“那……好吧!”
“我們先去找個酒店住一晚上吧,現在4S店也關門了,要去查線索,也只能等明天。”
方林自是沒有任何意見。
……
慕遠就真的完全相信畢燕妮嗎?
當然不是!
雖說他通過自己的測謊技術判斷畢燕妮沒撒謊,但萬一畢燕妮得心理素質極強,僞裝能力很高呢?
甚至就算畢燕妮真的沒撒謊,可萬一她回去將這事兒告訴別人,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而剛好那“聽者”,正好與這起兇殺案有關聯呢?
爲慎重起見,慕遠讓小毛一路跟着畢燕妮。
至少這一晚上得死死地監視着。
這不僅是爲了防着畢燕妮,同時也是一種偵查方法——打草驚蛇。
這一切方林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和慕遠一道進了酒店後,便倒在牀上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方林起了個大早——因爲昨晚睡得太早。
他來到酒店的早餐廳,慕遠已經坐在那裡了。
只見慕遠斜靠在椅子上,面前擺放着一杯牛奶,倒是有幾分小資情調的意境。
“慕支隊,你早上就喝一杯牛奶啊?”走上前的方林狐疑地問了一句。
慕遠咧嘴笑笑,道:“我已經吃過了!你快點去取餐吧!”
方林無奈地點了點頭,道:“也只能等了!總不能不吃吧?對了,慕支隊,上午我們一起去4S店呢?還是叫上派出所的同志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