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日子裡,塗塗在西安處理宮哲的案子,我幫着李哥一起經營酒吧,閒暇時坐地鐵去南京體育大學打打籃球,然後躲在教師公寓樓下,偷偷的瞧上父母一眼,父親是南京體育大學運動健康科學系的教授,母親生下我後成爲了全職太太,負責照顧我和父親的生活起居,所以,我對南京體育大學有着特殊的感情。
上大學後我們住在南京市區的家,父親每天下班按時回家,家裡的氛圍溫暖又有愛,直到我認識宣森,決定去西安和他同居工作,我向父母坦白了一切,也是那個時候,我幾乎是以被掃地出門的方式離開了家裡,離開了南京,父母也搬離了市區的家,回到了教師公寓。
長久以來,我都對父母充滿了歉疚,因爲我是gay的身份,喜歡男人的事實,傷透了他們的心,可我沒有勇氣去見他們。
宮哲的案子進展順利,法院經過調查,判刑了兩年,比我想象中的輕了很多,我慶幸吳老闆迫於宣森的壓力拒絕了這個案子,因爲塗塗的能力遠在她之上,宣判那天,我沒有出現在法庭上,塗塗代我向宮哲轉達了歉意,她理解了我的爲難,希望我能在南京過的幸福。
而我也答應她出獄那天,接她回南京生活。
下午,安排好酒吧的工作,我向李哥打了聲招呼,便去了南京體育大學,下了地鐵,大約15分鐘的步行就可到達,當真切的走在承載着孩童時代記憶的校園裡時,既熟悉又陌生。
那天,我經過教學樓時,父親正好下課出來,他看見我愣在了原地,我的腳下也似乎沾了膠水,動彈不得。
忐忑佔據了我內心的全部。
我糾結主動上去叫他聲爸爸,還是等他過來同我說話,我又怕他仍舊未原諒我,視我而不見。
當一個很重要的人,自己很愛的人,視你爲空氣時,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更何況是受傷太深的父母呢!
我終究沒有挪動那一步,轉身走掉了。
這時,父親從身後喊住了我,“木木!”
我原本溼潤的眼眶變的通紅,我確信那是父親在喊我,聲音有點沙啞,像是哭了的感覺。
我回過頭,叫道,“爸。”
父親平靜的臉色掩藏不住溼了的眸光,他問道,“還在記恨我和你媽?”
我說,“沒有。”
然後我們陷入了一段沉默又尷尬的時間,我很想說“爸,我想你和媽了”,可我愣是沒說出口,我期待着父親說點什麼,他最終還是開口了,只是他的話讓我頗爲意外。
父親問我,“你很愛他嗎?”
我格外驚訝的“嗯”了一聲。
這可是我被掃地出門八年以來,父親第一次坦然的提起有關宣森的話題。
父親又沉默了很久,他才說,“帶回來吧,既然要一起生活,總要見見父母吧!”
“爸!”
我真的沒有想到父親會接受我們,我哭了出來,那種壓抑在心底長達八年的委屈一下子傾瀉而出,那時的我哭的像個孩子,至少在父親的眼裡,我就是個孩子,是他和母親的孩子。
父親很堅強,即使紅了眼睛也沒有掉一滴眼淚,可能在學生面前,他是師長,是不可以哭的。
我平復好情緒,告訴了父親實話,“我和宣森分手了,就在一個月前。”
“哦”,父親一點也不驚訝,“如果談了新男友,記得帶回家來,你媽會很開心的,如果還是一個人,就不要回來了,我不想看見你媽不高興,她還在家裡等我,我得走了。”
我說,“謝謝你,爸。”
父親淡淡的笑了笑便離開了。
那天,我終於知道母親也一直愛着我,她和父親一樣,早已接受了我是gay的事實,他們希望我幸福,希望見到我愛的人,可我卻一直誤以爲的過着自己的生活,從未去看看他們,回到南京也是住在自己家裡和李哥那兒。
我對父母充滿了歉意,或許,在親情裡,“誤以爲”真的會讓原本溫暖的家庭變得那麼疏離,當發現曾經的“誤以爲”是個騙子時,只覺自己好傻,不客氣點說就是愚蠢。
於是,我默默發誓,一定會找到珍惜自己的男朋友帶去見父母。
那天,我在南京體育大學溜達到地鐵末班車才離開,在地鐵上聽了一路的《暖暖》。
一個月後,我和李哥從南京南站接了塗塗,爲他接風洗塵,其實他本可以早些回來,因爲貪戀西安的風土人情,處理完宮哲的案子後就留了下來。
我記得爲了這事,李哥和他在電話裡吵了很多次,也在我面前總是抱怨他的自私,我的耳朵聽的幾乎長出老繭,塗塗吵也吵不過他,果斷換了張西安卡,倒落得清閒自在。
從一家中餐廳出來後,我找了藉口說想一個人走走,讓他們先回家,我也不是一個沒有眼色的男孩子,李哥和塗塗一別一月有餘,需要屬於他們的私人空間,我若呆在家裡,純粹是個礙眼的傢伙,即使他們不介意,我也會不自在。
久別勝新歡,這個傳統我還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