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我這是在哪?”,入眼是一座竹木結構的木屋,侈畫按了按腦袋緩緩的道。
婢子見侈畫醒來,忙上前扶起侈畫用被子墊好,“主子,你醒了”,語氣中洋溢着喜悅,蹦蹦跳跳的跳了幾下道:“總算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侈畫這麼一昏迷,時間就過去了幾個月,婢子剛進山時的興奮與新奇感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日復一日的枯燥生活,小山溝裡,總共才巴掌那麼大點的地方,也不知紅袖是怎麼找到這麼個地方,方圓數百里之內幾乎全都是沒有人煙的原始森林。
而這幾個月裡,二女除了在平整的地方開幾畝荒,種些個日常吃的口糧之外,其餘的吃食主要通過紅袖的活屍進山打獵得來,山上的野兔、山雞,還有雨天去林子裡採些木耳、菇菌等等,而二女飯量又小,吃飽不是問題。
閒暇時,二女對鬥嘴這一類鬥智鬥力勾當的熱愛程度,一點都不比鄉下的村婦少,盡興,對於這回的行動我早已心知肚明,支書每次兩人拌嘴務必盡興,當然活屍是沒有機會參加的,而就在這段時間婢子終於有了名字叫:“畫眉”,當然這是紅袖鬥嘴勝利的戰果之一。
侈畫道:“這山裡又沒有鬍子?”
“鬍子”即聚衆掠奪民財的土匪,又叫做“鬍匪”,據說鬍匪們不同與內地響馬賊寇,傳下規矩,嘯聚山林,自成體系,並尊西楚霸王爲祖師,逢有古墓巨冢,便蜂擁而起,衆力發掘,毀屍平丘,搜刮寶貨,毫釐不剩,無大墓可挖便傳下甲牌,剪徑求財,隨着人員結構的日趨複雜化,逐漸演變成爲害一方無惡不作的鬍匪。
紅袖道:“你瘋了,動用秘術炸輪,還想生事?半年之內只要你再動用一絲一毫的密宗秘術或玄門道術必定七輪盡毀無緣大道”。
“此次一役,運那炸輪之術,又強提一口氣,我自知時日無多,只能兵行險招,施那往生替死咒”,說完又是“咳咳咳”的幾聲乾咳。
紅袖驚道:“你不是萬劫不滅身嗎?這……這怎麼會?”
侈畫苦笑一聲:“萬劫不滅的只是神魂,泥菩薩不入輪迴,無法尸解,若我棄掉這個肉身休鬼仙就真無緣大道了,除非….不過那樣泥菩薩還是泥菩薩卻不是侈畫。”
畫眉咬了咬銀牙道:“主子,你可聽過青丘古國?”
紅袖嗤笑一聲道:“青丘古國,不過是傳說罷了”。
“有的,《歸藏?啓筮》雲:蚩尤出自羊水,八肱、八趾、疏首,登九淖以伐空桑,黃帝殺之於青丘。”可見青丘是個地名。青丘又叫青丘浦,就在蘇州勝浦鎮青秋浦一帶。時至今日,這裡南北向的河道依然叫浦,東西向的河道依然叫塘。”畫眉爭辯道。
侈畫道:“青丘是東夷人的一支部落建立的國名,而九尾狐則是這個部落王國的圖騰。在歷史學家眼中,大連的古文化在到達青丘古國時是一個頂峰,可神秘的青丘古國在歷史中卻只是曇花一現,很快便失去了蹤影,並且只留下極少的一點文字。”
畫眉得意的看了紅袖一眼道:“沒脫離組織之前,我手下有人偶然誤入青丘古國,作爲這個人的接頭人在他臨死之前我得到了一顆丹藥和一張寶圖,而我憑着丹藥成了一處據點的頭目,據說這顆彈藥可以——肉、白、骨。”
紅袖冷冷的道:“你是說我們去找青丘古國?憑什麼相信你?”
侈畫只吐了一個“去”字,便打斷了紅袖腹中的疑慮,不知什麼時候,對這個小師弟除了信服,又多了一種異樣的情愫,一個“去”字,足夠了。
侈畫對着紅袖道:“你對青丘瞭解多少?《呂氏春秋?求人》:‘禹東至榑木之地,日出、九津、青羌之野……鳥谷、青丘之鄉,黑齒之國。”《山海經?海外東經》:“朝陽之谷……青丘國在其北,其狐四足九尾。”郝懿行疏引服虔曰:“青丘國,在海東三百里。”晉陶潛《讀》詩之十二:“青丘有奇鳥,自言獨見爾。’可見其中定有大凶險。”
婢子彷彿變了一個人,嘴角掛着冷笑道:“你現在有的選嗎?”真正的毒蛇,會示敵以弱,在敵人最虛弱的時候予以必殺一擊,女子青衣,毒似竹葉青。
侈畫道:“我需要你手裡的全部文獻。”
聽着周圍鼎盛的人聲、喧鬧的人羣,酒樓叫賣、小二迎人、青樓歡語、市井粗口、評詩論詞……各種各樣的聲音,一齊涌進侈畫的耳朵,花銀子僱來的車伕駕着馬車在這不大的城中轉悠,不時有人道:“哪有人這樣僱馬車的,不幹實事!”“這錢白白的花了,看他的樣子,倒是像一個世家公子呢,只是,唉……”
世俗的繁華錦繡,太不適合於侈畫,紅袖寧願還在那個叫摩登伽阿蘭若門的小小的地方,雖然在世俗裡的時候見識到不少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但她卻無比的懷念那些在師門的日子,那時,她可以靜靜的站在一邊,看着調皮蛋小師弟,安靜的坐在那裡,拿着飯碗,仰頭望天。她明明知道從她執意嫁人那天起一切都回不去了,可是還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奢望着......
馬車行走在寬敞的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緩慢的發出“吱吱”的聲,從下午轉到黃昏,然後直到現在,外面各家各戶都次第亮起燈來,萬家燈火之中,侈畫的思緒已經穿越萬水千山,穿越時空,來到那傳說中的青丘古國。
侈畫突然喝住車伕,信步向山上走去,衣袂帶風,望滿山枯葉隨風飄落道:“楓紅如火,可惜的是,我看不到了”。路上行人聞聲,無不紛紛注目凝視這個灰眸少年。
畫眉爲侈畫批了件衣服道:“你說世間真的有青丘古國這種地方嗎?傳說青丘古國,和凡間界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在這裡沒有任何固定的法則,不論是妖怪、神民,還是人類都是以各族的族規爲矩,雖然有少許的殺戮,但也只限於部族與部族之間的世仇,從未影響過其它生活在這裡的居民。強者爲尊,強大者往往什麼都是對的,這是每個居住在這裡居民都明白的道理,是必須遵守、也是不得不遵守的條約。”
侈畫不答,隨意的轉了幾個圈,很快就在衆人眼中失去人影,穿越一大片火紅的楓林,來到一座大佛之前之前,雙手合十緩緩念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
畫眉見侈畫不理他,彷彿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般,她低頭瞧著腳尖,不安的捏著衣角,低聲道:“主子,你生我氣啊?”
侈畫嗯了一聲,並沒在乎畫眉跑開,繼續念道:“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
只見有個長長的脖子,頂着個小腦袋從丘後探了出來,兩隻大眼睛閃着靈光,警惕地轉着腦袋左顧右盼,過了良久才完全把身體暴露出來,看到此處,分明就是一隻柴狗子大小的黃皮子。
躲在一旁林中的畫眉見這黃皮子皮光毛滑,倆眼錚亮,不知爲什麼,我看到它後第一感覺那是個人,而不是一隻獸,心想這大概就是山裡人常掛在嘴邊,時常靈驗的“黃大仙姑”吧?
這位“黃仙姑”離侈畫甚遠,顯然十分警惕,但顯然沒能發現到畫眉的存在,畫眉挑了塊大石頭當頭就是一下,那“黃仙姑”“吱”的慘叫了一聲,已成驚弓之鳥,出於本能的反應,一聽見動靜就想沒命的逃跑,可還沒等撒開步子,又聽身後一聲道:“在跟着我們,我就扒了你的皮。”
這黃皮子像個人一般兩隻後腿跪地,似求饒一般,兩隻眼睛嘰裡咕嚕的轉個不停,像在醞釀什麼壞心眼一般,侈畫丟了一錠金子過來道:“滾吧,我不想與你爲難,也讓你好交代。”
“黃仙姑”似通了人性一般點了點頭,叼起金錠子轉身鑽入草叢中消失不見,看的畫眉是目瞪口呆。
侈畫道:“入夜小心被咬斷脖子,這畜生記仇,常在夜間偷襲,首先吸食其血液,再吃內臟及軀體….”
畫眉聽罷雙手護住脖子,東張西望,都得侈畫哈哈大笑,畫眉哪能還不知道自己上當,跺了跺腳,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朝着黃皮子鑽進的草叢,呲了呲小虎牙揮了揮拳頭,彷彿剛纔嚇得如驚弓之鳥一般的不是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