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日光燈下,張岱坐在沙發裡,她一張臉瘦得只剩一對大眼睛了。這小半月的時間,她到底跑去哪了?又發生了一些什麼事?
“餓嗎?我這裡現在只有麪包和礦泉水,樓下的餐館這個點也關門了。”我從儲物箱裡找出了一袋麪包放到了小茶几上,然後又給她遞了一瓶水。
她沒說話,只是拆過了包裝狼吞虎嚥起來。
將近三分鐘的時間,她灌了一大口水後才擡頭看我,“很好奇我跑哪鬼混去了吧?”
“想說我就聽着,不想說就趕緊去洗個澡,然後打個電話回家去報平安,你媽估計都要瘋了。”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我媽要是有你一半懂我,我也不會和她鬧得這麼僵。”她擼了一把亂糟糟的頭髮,“我也沒去哪,那天和勇哥打了一架後,然後我就跟着他們走了。本來我是想着要不想辦法讓勇哥回心轉意,要不就把我媽給他的錢弄回來。媽蛋,運氣不太好。徐福勇那個王八蛋太絕情了,居然把我帶到了他郊區的哥們那,然後把我反鎖一間屋子裡。不但沒要回錢,我的包還被他搶走了。”
“他們沒傷害你吧?”我心猛的一沉。
“那倒沒有,媽蛋,反鎖了門他們就走了。就留了點吃的,一開始我以爲他和我鬧鬧脾氣,結果等了將近兩天,屋子裡的東西被我吃光了,他還沒回來。我就發現事情不妙了。所以,我撬了窗戶跑出去了。然後我又想辦法弄了點錢,就追到勇哥鄉下的家裡去了。他沒在家,他媽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你怎麼弄的錢?”我驚問。
“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沒去賣身也沒去偷。”她瞪我一眼。
“我離開他家時,從他媽那裡要到了幾百塊。坐着車回到了F城,這人倒黴真是喝涼水都塞牙,下了車還沒出站身上的錢就被扒手摸走了。灰頭土臉的回家肯定要被我媽奚落得半死,然後,我就想我應該自力更生賺點錢。所以我就在車站附近找了個黑餐館乾洗碗工這活。靠靠靠,我現在才知道,洗碗工根本不是人乾的活。老闆娘兇得要死,我洗了六天,你看看我的手。”她伸直雙手舉到我面前,“我今天找了個機會跑出來了,車站離你這近,就來找你嘍。”
我這才發現她的雙手確實被泡得發脹了,這個小姑娘真是……,我想了好一會也沒能想出個精準的形容詞。難怪他爸媽找不到她,這樣打一槍換個地方,哪有那麼容易找。不過,她還挺堅強的,到這個份上了也沒有哭天喊地。
“去洗個澡吧,我去給你找衣服。”我轉身往臥室走去。
“莫鬱青,我警告你,不許給我爸還有我媽打電話。否則,我和你沒完。”她在背後衝着我嚷起來。
真是不知好歹的小姑娘。
張岱估計這段時間嚴重沒睡夠,洗完澡進了臥室,沾上牀沒五分鐘就睡死過去了。我捧着手機刷微博,猶豫着要不要給她父母打個電話。
想了一會,決定等明天早上起牀再說。
一夜無夢,等我再睜開眼睛時,陽臺已經從沒有遮嚴實的窗簾裡透進來了。我翻了個身,這才發現牀上只有我一個人。
“張岱。”我閉着眼睛喊了一聲。
沒有人應,我又躺了一會才翻身下牀。不足40平的房子裡,只有我一個人。那小姑娘,又跑了?
客廳的小茶几上,我看到了一張白紙,我趕緊抓起來,只見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幾行字:莫鬱青,走啦。那個,不好意思,從你錢包裡借了500塊,改天一定雙倍還你。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張岱還想整什麼妖蛾子?從我錢包拿走了500塊,這顯然不是要回家的節奏啊。驚慌之下,我也沒有多想,趕緊回到臥室找到手機,然後給張其勳打了個電話,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下。
“你說什麼?”張其勳大喊起來,“你昨晚該給我打個電話的。”
“我怎麼知道她會不辭而別。”我被他吼得脾氣也上來了。
“青青,我不是怪你,對不起。那孩子,唉,真是太氣人了,不知道又要跑哪去?”他緩了語氣,“還來找你的話,你立刻給我打電話。”
“行,確實是我大意了。我本來想着今早就給你打個電話,折騰了這麼久,她肯定也想回家了。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又跑了。”我很懊惱。
“不怪你,不怪你,這孩子就象你說的一樣,太有自己的主意,唉,真是頭疼。沒事了,你也別自責了。”張其勳反過來安慰我。
在家裡逗留到下午四點,張岱沒再返回我家。我很是鬱悶,這個欠教訓的小姑娘,再來找我,我一定不會再給她好臉色。
眼見着上班時間到了,我只能收拾了一下出了門。
我進了商場,還沒走到專櫃前就看見章韻齡坐在櫃檯前。我同事正在跟她聊天,估計張其勳和她說了張岱來找過我的事情,這會肯定來找我問清情況。
“章女士。”我走到櫃檯旁,客氣的跟她打了一聲招呼。
她聽到我的喊聲後起了身,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她的表情就被她一把揪住了頭髮。
“你這個人販子把我女兒藏哪去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和那徐福勇是一夥的,賤女人,你還我女兒來,還我女兒來。”她左右開弓扇了我好幾耳光。
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完全被她打懵了。暈頭轉向間我驚得失聲叫起來,“你放手,神經病啊你。”
“你還假惺惺的打電話給她爸爸,你騙誰呢?我女兒就是你藏起來的。”商場的保安很快趕到了,她被拉開後,指着我尖利的吼叫着。
“天啊,這女人是不是瘋了?”魏薇從她的櫃檯後跑出來扶住我。
我感覺整個頭都在嗡嗡響,活到25歲,這還是我第一次被人左右開弓扇耳光。
章韻齡一直嚎叫着,保安只好帶着她往保安室走去。很快,我的領導就趕到了,我也被請到了領導辦公室。
我還沒把情況跟領導交待完全,派出所的人就趕到了。隨即,我和章韻齡就被帶上了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