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了呆,這個條件還真是有點強人所難了,難怪剛剛章韻齡會怒氣衝衝而去。
“魏薇,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她現在是重症病人,我不想激怒她。
“你能給我指條有意思的路嗎?”她微微擡了下巴,嘴角是冷冷的笑。
我看了她好幾秒鐘,嘆了一口氣後我說:“我們認識也好幾年了,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多少還是瞭解。魏薇,別鑽牛角尖了。”
“人是會變的。”她的眼神迅速的黯淡下去,整個人往被窩裡縮了一點,好一會後她纔開口:“青青,這纔是真正的我。從前的我太蠢,以爲只要真心愛一個人就可以了。現在我才懂,這個世界最親的、永遠不會背叛你的只有錢。就像我那件兩萬塊的皮草,穿在了我身上就是我的了。你沒有穿過兩萬塊的皮草吧?所以,你不會懂那是什麼感覺。”
我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默默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現在看不起我,覺得我不要臉。但那又怎麼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過得好或者不好,只有我自己能深刻體會。你至多就是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說到這裡時她有些微微的激動,咳了一聲後她不得不停下來。
“魏薇,退一萬步講,張其勳答應你的條件,你覺得以張岱的狠辣,你能有好日子過嗎?”我好言提醒她。
“我當然考慮過,這個你不用操心,那個小娼婦,我總有辦法弄死她。”她猛咳了幾聲,眼中散發出駭人的光。
我被她的樣子嚇了一大跳,生怕她一激動厥過去了,“你別激動,身體要緊。”
魏薇喘了一會粗氣後慢慢的平靜下來,兩個人默默的坐着。
我看着窗外的雨,想起很久前我們剛剛進商場上班時的情景。那時,我比她要成熟一些。因爲她的櫃檯就在我旁邊,遇到十分難纏的顧客,我偶爾會伸伸援手。所以,到了後來,她知道我一個人租了一室一廳,纔會執意搬去跟我一起住。
動情的時候她也說過,我就像她的姐姐一樣。
我們在這座城市最繁華處工作,見慣有錢人一擲千金,也見慣二八年華的姑娘依偎在那些老得足以當她們父親的男人身旁。那時,等顧客走了後她總是眼一斜,罵一句婊子。
到了今天,她穿上了兩萬塊的皮草,成爲了她自己口中的婊子。
或者,就像魏薇所說,因爲我沒有穿過兩萬塊的皮草,所以我纔讀不懂她的變化。
“青青,你回去吧。”良久之後,魏薇開了口,“謝謝你來看我,以後沒事就不要來了,我們不再是同一路人。”
我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魏薇,正如你說的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無權指責什麼你,但還是想提醒你。凡事見好就收,太過了吃虧的反倒是自己。張岱不是善良的人,章韻齡更不是,至於張其勳,一個對你唯恐避之不及的男人,你自己掂量。”
“謝謝!”她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
“那我走了!”我起了身,拿過一旁的雨傘,走到病房門口再回頭,她睜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
我停頓了一會,然後離開了病房。
我搭着公交車去了呂明安的公司,辦公室裡,他和何子餘正在熱烈的討論着什麼。見了我,兩個人雙雙停了下來。
“莫鬱青,看到你,我想到了一件事情。”何子餘拍拍自己的腦袋。
“什麼事?”呂明安側頭看他。
“我們還沒吃午飯,明安,走吧,工作先放一放,我們吃飯去。”何子餘起了身。
“你吃你的,別破壞我和老婆的私人空間。”呂明安笑罵了一句,然後他朝我招手。
我走到他面前,他拽着我的手猛地一拉,我跌坐到他腿上。定下神來時,何子餘已經知趣的出了辦公室。
“這裡是你的辦公室呢,你不怕你員工笑話。”我掙扎着站了起來,有點惱怒的瞪他。
他笑呵呵的樣子,沒再伸手拽我,“莫莫,魏薇怎麼樣了?”
“醒過來了,那女人鬼迷了心竅,現在提的條件是要張其勳和她結婚。”我搖搖頭,“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
“有意思!”呂明安若有所思的敲着辦公桌。
“走了,吃飯了。”何子餘在辦公室門口喊了一聲。
“行,走吧。”呂明安起身牽過了我的手,“對了,你媽給我打電話了,問我婚禮的事情。”
我忍不住皺眉,我媽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你怎麼跟她說的。”
“莫莫,你不要生氣。短期內,我們還真沒時間辦婚禮。所以,我跟她說到年底的時候。”他摟住我的肩,“不怪我自作主張吧?”
“有什麼好怪的,先不說時間的問題。這婚禮要辦,需要一筆不小的錢呢,現在我們也沒錢。我改天給我媽打個電話,跟她好好說說。”我有些鬱悶的說。
“這個月你工資發了,給你媽打2000塊回去,寬寬她的心也好。”他捏捏我的耳朵,“別一臉愁容的,你要相信你的老公很快能飛黃騰達。到時我帶你去馬爾代夫度蜜月。”
“能不把我當死人嗎?”電梯口,何子餘沒好氣的推了推呂明安。
“那就把你老婆接回國,你也可以天天肉麻給我們看。”呂明安玩笑道。
“我們可能要徹底分了。”一直到進了電梯,何子餘才說了這句話。
“你不是開玩笑吧?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呂明安驚問。
“不開玩笑。”他苦笑着,“我就是掛念孩子,那畢竟是我的骨血。如果她執意要分,孩子我是無論如何要搶回來。”
我看着電梯地板,多年前,他對他的骨血視若敝履。
那天晚上,呂明安很晚纔回到家,他心情特別好的從牀上把我扒拉起來了。
“寶貝,來,我們喝杯紅酒慶祝一下。”他把我抱到客廳的沙發上,然後指着茶几上的紅酒道。
“慶祝什麼?”我迷濛着眼睛靠在他懷裡。
“爲我慶祝,我有一口氣憋在心中很久了,今天終於疏通了,必須要慶祝。”他在我額頭上溫柔的親了親。
我突然想起何子餘跟我說過的話,最初的時候,是呂明安先追他老婆的,沒追上。後來,他老婆就和他結了婚。想來,呂明安這口氣確實憋得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