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你下樓來,我們去醫院看看何子餘的母親。”
“啊?好!”我掛斷了電話,去醫院?去看那個多年前羞辱過我的女人?磨蹭了一會,我才換了鞋子拎上了包包出了家門。
“莫叢新這幾天還象話嗎?”上了車後,我隨口問他。
“還行吧,就是跟何子餘不太對盤,老嗆他。我講了他幾次,他還是我行我素。”呂明安側頭看我一眼,“好在對我這個姐夫他還算給面子。”
“張岱最近好像沒聲了?”我笑笑,叉了話題。
“不知道,估計又在醞釀下一步的計劃吧。現在子餘母親上來,接下來她估計得充當護工了。你說這小姑娘都在想什麼?子餘都拒絕成那樣了,她還是沒羞沒燥的往上貼着趕着。我要是有這麼個閨女,非打死她不可。”他直視着前方的路況,頭也不回的跟我說着話。
“章韻齡這回還算明理,對何子餘也算客氣。”我乾笑着,這話題我一點也不想扯,但想到馬上要見到何子餘的母親,我就有些心慌氣短的。
“大概也是看子餘態度堅決吧,再一個跟他父親又是朋友。否則以她護短的性格,肯定要跟子餘沒完。”呂明安冷哼了一聲,“估計到年底時,公司的資金就能緩過來了,到時我得找個藉口把她踢出去。”
“噢!”我轉頭看着車窗外,醫院已經越來越近了。
很快到了醫院,下了車,呂明安一手果藍,一手拉着我。我看着他沉靜的面容,提着沉重的腳跟着他往住院大樓走去。
“子餘的母親沒病前,是個很厲害的女人,他家能在縣城買五六個店面放租,全是他媽早年做生意賺的錢。”呂明安微微嘆氣,“所以,子餘從來就沒吃過苦。”
“哦。”八年前,我就有所瞭解。
“聽子餘說,現在病得厲害,人完全變了,我也好多年沒看到她了。看來,這人啊,一輩子該有多少福分還真是上天註定好的。早年得意了,晚年就不大好。”他緊了緊我的手,拉着我進了電梯。
“是吧!”我半倚着他,視線落在了電梯牆面上。
何子餘的母親住的是雙人間,病房門虛掩着,隔着門縫,我看到一個穿制服的護工正彎着腰在擦牀頭櫃。呂明安先在門上敲了敲,隨即就拉着我走了進去。
我只覺得心緊了一下,但都已經到了這裡,只能跟着呂明安往前病牀前走。
“阿姨,我是明安啊,我和我老婆一起來看看你。”呂明安把果籃放到了牀頭櫃上,然後俯身對病房上的人輕聲說。
我靜靜的看着病房上那個形容枯槁看起來乾瘦得有點嚇人的女人,她完全沒有了當年的模樣,如果不是跟着呂明安來,我壓根認不出來她就是何子餘的母親,那個刻薄又驕傲的富貴的女人。病魔真是可怕,能把一個好好的人變成這樣。
“坐,坐!”何子餘的母親喘着氣想坐起來。
“阿姨好!”我好不容易纔從喉嚨裡擠出了這幾個字。
“謝謝你們。”她目光掃過我時,一點停頓都沒有,看起來壓根沒認出我來。
“子餘呢?”呂明安問。
“說有點事,吃中午飯的時候過來。明安,好多年沒見你了,娶了這麼漂亮的媳婦。不像我家阿餘,唉。”她說着就咳了起來,“我眼看着是不行了,總盼着他能早點定下來。”
“阿姨,您說什麼話呢,您肯定會長命百歲。莫莫,你去把水果洗了吧,我來給阿姨削水果吃。”呂明安回頭對我說。
“嗯,嗯。”我忙不迭的應他,拆開果藍拿塑料袋裝了一些水果轉身就往病房外的陽臺走去,那裡有水龍頭。
洗了水果回到病房裡,就見何子餘的母親一手拉着呂明安,一手抹着眼淚。
“明安,水果洗好了,我來削吧。”我從果藍裡拿出水果刀。
“我來。”他從我手裡接過了水果。
何子餘的母親還在抹着淚,我站了幾秒鐘,覺得不給她遞給紙巾什麼的也說不過去。剛拿起我放在牀尾的包包打開,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看號碼,張岱打來的。
我遲疑了一下才接起了電話,“喂!”
“莫鬱青,你能來看看我嗎?”張岱的聲音十分奇怪,就像故意捏着嗓子發出的聲音。
“你怎麼了?”我溫和的問。
“整容了,在醫院呢,我好想喝可樂,再來一杯聖代最好。”她嘰咕着,話說得很費勁。
“我的天啊。”我忍不住低聲驚呼,她還真的對自己下手了,“行,你把地址發我,我待會過來看你。”
“誰啊?”呂明安將削好的水果一小塊一小塊切好。
“張岱,讓我過去看看她。”我故意表現得有點着急的樣子,想要早點離開這病房。
“阿姨,我們還有點事,改天再來看你好不好?”呂明安把切好水果塑料盒裡,回頭又對站在旁邊發呆的護工說,“你來喂她吃,慢一點。”
“那你們空了再來看我。”何子餘母親拉着呂明安的手,淚眼婆娑。
“好,一定的。”呂明安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
出了病房,我把張岱整容一事跟呂明安提了一下。
“你要去看她?”呂明安皺着眉看我,“萬一碰上了章韻齡……”
“要不,你陪我去一趟?”我看着他。
“公司還一大堆的事,莫莫,要不你給她打個電話,就不過去了吧。”他拉着我往醫院外走。
“我想去看看,我還沒見過整容的人呢。明安,如果章韻齡在的話,我就馬上回家,絕不和她正面接觸,好不好?”我搖着他的手半撒着嬌。
“那,行吧。”他總算勉強答應了。
呂明安把我送到了張岱住院的整形醫院,我下了車一口氣跑到了張岱所在的病房。她也住着雙人間,兩張病牀上的人頭部都包得嚴嚴實實的。
“張岱。”我吃不準到底哪個是張岱了。
“這裡,等你半年了。”裡面那張牀包得象豬頭的人坐了起來。
“你是張岱?”我捱到病牀邊,完全不能相信這個包得爹媽都認不出來的人是張岱。
“可樂呢?聖代呢?”她伸出手,扯了扯我。
“醫生說可以吃嗎?”我問。
她紗布下的嘴巴張了張,沒說出話來。
“你整哪了?”我問。
“你管我,反正會變成美女。”她頹然的倒回枕頭上,“天啊,這日子太難熬了。莫鬱青,我家子餘最近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狐狸精打他的主意?”她提溜着兩隻黑眼珠殷切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