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我們一行四人回了我家。我隨便給魏薇找了套衣服讓她去洗澡,莫叢新已經趴到沙發牀上躺下了。我媽還沒從失而復得兒子的興奮勁中緩過來,拖着莫叢新的手,唸叨個沒完沒了。
“媽,我求求你,你讓我睡一會,等我睡夠了再說好吧?”莫叢新擡頭衝着我媽就是一頓吼。
“媽,你去打個電話給爸吧,我們從機場回來還沒給他打電話呢,他該着急了。”我把我的手機遞給她。
我媽這才起了身,接過我的手機往陽臺走去。
魏薇擦着溼漉漉的頭髮出了浴室,我媽打完電話也剛好回了客廳。見了她,我媽臉一拉,說:“魏微啊,你到陽臺來,阿姨有話和你說。青青,你也來。”
我看了一眼魏薇然後往陽臺走去,走到搖椅邊剛想坐上去,我媽趕緊走到我身邊殷勤的伸手攙着我坐了上去。想到莫叢新失聯後她的對我的態度,再看看她此刻的溫柔,我心中很不是滋味。
“阿姨。”魏薇仍然用毛巾擦着頭髮,洗過澡後,她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許多。
“阿姨是個沒文化的人,說話做事都是直來直去。今天,我就把話挑明瞭說。”我媽靠着欄杆,一臉慍色,“我們家是農村的,供新新念大學並不容易。就指望他能找個好工作賺點錢,然後再找個我們本地老實本分的女孩結婚生子。魏薇,你明白阿姨的意思吧?”
“明白。”魏薇揚頭,無所謂的笑了笑,“阿姨,我不會纏着你家新新,你讓他別纏着我就行。”
“你,你這女娃子講話咋這麼難聽呢?你離他遠遠的讓他找不到你,他還能纏着你?再說了,我家新新才21歲,你比他大了三、四歲,他現在還不懂事,你也不懂嗎?”我媽氣急之下,臉拉得更長了。
“阿姨,這話你和你兒子講好吧,讓我離開他完全沒問題。”魏薇仍舊笑着。
“你……”我媽氣極了,一時間又講不出話。
“媽,你去幫我把晚上要吃的菜洗一下吧,我和魏薇談談。”我打圓場道。
我媽氣哼哼的進了客廳。
“說吧,你想怎麼聲討我?”魏薇將擦頭髮的毛巾搭到一旁的洗衣機上。
“你們怎麼去的XX地?”我只想知道這個,莫叢新一回來就跑去找何子餘算賬,這事怎麼和他又扯上關係了?
她看我一眼,又看陽臺外面,然後走到我身邊,一屁股也坐到了搖椅上,“青青,這事真要追究,那就怨我。”
“哦?”我側頭看她,看來,這過程還蠻曲折的。
“去年底的時候,我有一回約何子餘吃飯,然後提到了想自己做點事情的想法。他就給我介紹了他的一個什麼朋友,做能源再生的生意。然後他朋友就很熱情啊,一直給我講再生能源未來的前景之類的,說能賺大錢,讓我參與投資。我後來就把叢新也介紹給他認識了,我們本來準備年後投點錢到他那裡。然後就是今年的事了,正月初六我們一起回了F城,一回來,何子餘的朋友就給我打了電話,說要去XX地考察,讓我和叢新一起去,還說食宿對方全包。我和叢新就想着,去看看也好,就當作旅遊一趟唄。結果到了XX地才知道,那裡是傳銷窟,我們全被扣下了。”魏薇一口氣說完,攏了攏頭髮後她自嘲的笑笑,“媽的,羊肉沒吃着,惹了一身腥。我帶了兩萬塊,全被他們搜走了,還好有這個兩萬塊,不然我和從新真的要去半條命。”
“何子餘那朋友就是做傳銷的?”我問她。
“好像不是,他也被扣下了。”魏薇說。
我沉思片刻才又想起一個問題來,“你和何子餘挺熟的?”
“他不是小娼婦喜歡的人嗎?你別這樣看我,我和他沒事,我就想噁心噁心小娼婦。現在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倒黴!”魏薇甩着頭髮,“我得回去了,走了這麼久,那死鬼老頭不知把我車賣了沒?媽的,這一趟真的虧大了。”
起身走了幾步後,她又折回來,“青青,你先借我兩百塊,我身上就剩兩毛錢了。”
“魏薇,和我弟斷了吧,我們家經不起這樣折騰。”我冷冷地說。
“青青,你怎麼也不懂,這事你得跟你弟說。今天從這裡離開後,我絕不會主動聯繫他。”她正色道。
晚飯時,呂明安回了家。我媽見了他,態度極好,又是拿拖鞋,又是接他手裡的公文包,就連說話的語氣都完全換了一個人,“明安啊,飯好了,你去洗個手,吃晚飯了。”
呂明安和我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同時聳了聳肩。
飯桌上提到了何子餘,莫叢新仍然很氣憤說要再揍他一頓,呂明安喝了一口湯後慢條斯理的說:“真正較起真來,這事怨不得子餘。他只是把他的朋友介紹給了魏薇認識。這後面的事情他完全是不知道情,是你們太輕信人,缺少社會經驗,纔會吃了這個虧。”
“新新啊,你現在知道了吧,做人還是要實誠,好好在姐夫的公司上班,別成天想一些有的沒的。這回要不是你姐夫,你得在那XX地落難。”我媽總算說了公道話。
“知道了。姐夫,以後我不會再亂來了。”莫叢新大約真的在那XX地吃夠了苦頭,態度好了一些。
我媽在我那又住了兩天才回了J鎮,臨走時,我和莫叢新一起送她到樓下。她拎着行李在臺階前站定,“青青啊,這段時間,因爲新新的事情媽說你說得太重了。你不要往心裡去,我也是急的。”
“媽,都過去了,不說這些了。”我低聲說。
“新新啊,以後要聽你姐的話,別動不動就跟她鬥氣,她現在身子重,你要幫忙照顧她。”我媽衝着一旁站着玩手機的莫叢新喊。
“我知道了。”莫叢新拖長聲音,“莫鬱青,你回去吧,我送媽去車站了。”
我跟着他們到了小區門口,又看着他們上了車。轉身要往小區裡走時,手機響了起來。電話是張岱打來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聽到她鬧騰的動靜了,看來最近她過得挺平靜的。
“莫,鬱青。”她喊這幾個字時感覺是一點一點擠出來的,彷彿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張岱,你怎麼了?”我皺眉。
“子餘的電話一直在通話中,所以,我,我打給你。”她喘息着,“你告訴他,我變成了鬼,還是,會繼續愛他。”
“你到底怎麼了?”我急了。
“割脈了,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她說到這裡,通話中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