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霜凝左右翻滾睡不着,快天亮了。宙斯西爵終於忍不住,擡起她的臉,惡狠狠道,“女人,你找死,一晚上不睡覺!”
肚裡懷着孩子!她敢一晚上不睡覺!
冷霜凝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沉着眼眸。
“霜凝?”宙斯西爵握住她的手,輕吻在脣邊。她的手很涼,她一直在打針,爲什麼還是冷!
“我想見他……”冷霜凝腦海中浮現出一抹人影。
冷世襲!他在這兒!他就在這兒!
“light的話萬一錯了?”
“不,light的感覺不會錯!我知道!”她也有這種能力,被light遺傳了!
“所以?”宙斯西爵撩眸,他當然知道這女人的想法。
“我們可不可以……”
“大小姐,西爵先生,危險警報撤銷!”
機器人無名的聲音在門外提醒。
“走吧。”宙斯西爵盯着冷霜凝。
她怔住,“你……”原來他收買了無名。
可是才幾個小時而已。無名就聽從他的話了?
“可是這麼多監視器?”確定龐蠍老爺不會發現嗎?
“老傢伙病了,現在在昏迷中。沒心情管我們。”
“你怎麼知道?無名說的?”
“不然?”
冷霜凝跟在無名身後,很是詫異,機器人怎麼突然這麼聽宙斯西爵的話?
“晚一點告訴你。要我抱?”宙斯西爵見她走得有些不對勁。
冷霜凝搖頭,她有點緊張,那個男人真的是冷世襲嗎?
穿過鬱鬱蔥蔥的花草,紅色房頂漸漸顯露,一處獨特又隱蔽的房子呈現在眼前。
腳下的雜草發出滋滋的響聲,上面有一層淡淡的水霧。顯然,有人剛灑過水。修剪過圍着房子的花花草草。
冷霜凝一眼便瞧見了門外種植的白色木蘭花,花色乾淨獨特,表面樸素,內裡卻透着一股傲然的貴氣。
從小到大,她見過不少木蘭花,冷世程,江木兮,慕容府邸,西爵老爺,龐蠍老爺都曾養過。
那些木蘭雖各色形態,都受着較好的養分,卻沒有唯獨此處的木蘭花讓人覺得憂傷……
江木兮的木蘭花是沉靜優雅,慕容府邸裡的木蘭花帶着一種束縛的味道,很沉重。
冷父的樸素委婉,西爵老爺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霸氣和不捨。龐蠍老爺是一種張揚。
手指輕觸過花蕊,一股低沉的難過之力壓迫着她。
冷霜凝的腿軟了一下。
“女人,你是面做的?”宙斯西爵扶住她的腰,擔心着。這麼大的肚子和當年懷那兩小子差不多。這才九月多,離預產期還有二十天。
冷霜凝越來越瘦,有些皮包骨,臉蛋明顯小了一圈。
“爲什麼會這樣?”女人皺眉,臉色緊張。
“到底怎麼了?”宙斯西爵這兩天被冷霜凝嚇壞了。動不動的語無倫次,時不時的沉默不語。
“是他!”她有強烈的預感,背後的房子裡有個男人!
“……”
門吱呀一下推開,那人見外面有人,詫異擡眸,這裡幾乎沒人來。當然除了小少爺,他遇到小少爺後心情開闊多了。雖然脾氣還是古怪。
“你們是什麼人?”男人不爽的擡眸,手裡拖着一根水管。
冷霜凝和宙斯西爵盯着那冷淡的背影,互看了彼此一樣。
他就是冷世襲?
可是不像啊?和冷父沒有相像處!這個男人瘦高,長相倒是標誌,但給人一種生物勿近的距離感。
“我女人走累了,路過而已。”宙斯西爵冷厲開口。
男人撩眉,又垂眸,突地又擡眸,愕然怔住!
手中的水管掉落在地上!
“你你你……”瘦高男人呼吸急促。
“……”冷霜凝。
宙斯西爵聽見了屋裡的腳步聲,聲音很輕,但足以讓他警覺。
現在的宙斯西爵完全處於警戒狀態!
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激起他全身警惕的細胞!
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近的令冷霜凝緊張不安,呼吸不順。
那抹人影漸漸從門洞的黑影中走出,五官俊朗,英氣魅惑,身材適中,個子挺拔,潔白的襯衫,黑色褲子,皮鞋踩在軟軟的草地上。
他並沒有看向冷霜凝這面,只是走了幾步,擡頭望着暖暖的陽光,眼睛瞟着遠方,目光放空。
他多久沒出房門了,原來太陽依舊在,依舊那麼暖。
可是又有什麼用?
他的心依舊疼,像被針扎的疼!每到疼痛無法忍耐之時,他都會走出房間,看着遠方的某一個點,仿若只有這一刻他才覺得她就在那裡,等着他……
等着他回家……
“世襲,你回來了。今天是排骨湯哦,很香。味道是淡淡的,一點都不鹹……”
“滾開!”男人不客氣的揮手,把外套丟在女人柔軟的身上。
女人皺皺眉,還是帶着一抹笑容,跟在他發脾氣的身後,自言自語的說一大堆話。
對!自言自語?其實她在和他說,他卻從來不回答。
可是每一句都刺入了他心口,他故意的!他厭惡她,恨她,甚至想殺了她!
但他就是下不了手!每天只要聽到她軟軟的聲音,他所有的恨就會被澆滅。
然後再被自己挑起,不斷地告訴自己,這個別有用心的女人是來偷東西的!
她所有的示好,軟弱,不過是爲了那塊玉!
爲了那個男人,她寧願把身體出賣給他!而那個男人卻毀了他一家!
他恨她!這是無法爭辯的事實!
“世襲,別離開我,我怕,我好怕……”
“江木兮,你只配活在孤獨中!”
“不要,世襲,別丟下我,我愛你!”
“愛,多麼冷淡的字眼,你玷污了這個字!”
“世襲,我怕一個人,你留下陪陪我,我不吵不鬧,乖乖的。”
“……”
他投降了,每當看到她哭紅的黑眸,就徹底想放縱自己一次!
他一次次的要她,不知疲倦,她真的不哭不鬧,聽話的像只木偶,卻配合着他這個下作的提線人。
“我愛你!”他吻着她昏厥的脣,一遍遍放肆的說,因爲他知道她聽不見,永遠不可能聽見。
“我恨你!”他再次一遍遍的說着厭惡她的話,啃咬着女人的脖頸。
“江木兮,我會被你逼瘋!”他說,在她醒來之後。
她噙着淚花柔情的目光看着他,還是那句話,“世襲,不要離開我,我怕一個人,求求你!”
他頭也不轉的甩門而去!
就是這樣,無論他說多少狠話,怎麼傷害她,她都無動於衷,視而不見,嘴裡總是祈求他,眼神緊緊揪着他的心臟,自私的撕扯……
他以爲她會每天等着他,他以爲他可以這樣一直“傷害”她到老,他以爲只要他不說愛,她永遠會留在冷家,他以爲只要玉雕在他手,她只能是他的妻子……
可是一切都是他以爲……
她失蹤了!
他發了瘋的找她,像個傻瓜地到處找她,他跪在雪地裡,痛苦的呼喚着她的名字!
她失蹤了!沒人知道她去哪了。
他拿着槍去找慕容訣,慕容訣也失蹤了!
他舉槍對準自己的腦袋,希望上天幫他!在他臨死之前告訴她,她還好好的,好好的……
子彈穿過身體的那一瞬,他真的看到了她!
可是她不好,一點都不好,鮮血染紅了她的白色長裙,她哭的撕心裂肺,跑過來抓住他,“世襲,不要離開我,我怕血,怕疼,好疼……”
他醒在一片黑暗中,沒有光!一點光都沒有!
那裡不是地獄!
子彈打歪了,只損傷了他的視網膜!
他瞎了,他再也看不到她!何談找她!
一聲啼哭把他從噩夢中拉回,那是嬰兒清脆的哭聲。
他給她取名叫霜凝,因爲她生在冰天雪地的季節!
女孩兒軟嫩的小手握住他堅硬的手指,他緊緊握着,貼在脣邊……痛吞噬了他的淚……
“啪!”耳邊一聲脆響。
宙斯西爵打開男人向冷霜凝伸過來的大手,藍眸兇狠的瞪起!
男人莫名的瞅着他,手停頓在半空,盯着冷霜凝的五官,如夢初醒,突地眉眼一笑,嘴角扯動着,“你……二十八歲了吧?”
“……”冷霜凝哽着喉頭。
眼前的男人不溫不怒,不儒不鋒,臉頰不染一絲塵埃,仿若一位世外高人。
但眼底卻透着一抹深邃的憂傷,很深很脆弱,仿若一碰就碎,就會毀滅……
冷世襲輕輕扯動着嘴角,斜眼瞟着宙斯西爵的臉,“怎麼和諾斯西爵的臉一樣?”
“滾開!”宙斯西爵瞪着冷世襲,一副要殺人的表情。
他貼着這幅西爵家族唯一的一張臉,他們以爲他願意?
“這孩子是他的?”冷世襲溫柔的眼神盯着女人的大腹。
“……”冷霜凝說不出一句話!只呆呆地用兩隻大眼瞅着男人的一舉一動,一笑一說。
“不要告訴我你還生過另外兩個?”冷世襲瞟着冷霜凝。
“……”冷霜凝從未想過冷世襲還活着。東方朔找了這麼多年,甚至有些不抱希望了。
而且冷世襲曾經那麼狠心對待江木兮,作爲兒女,她從未想過要不要原諒他,或者將來怎麼對待這個男人!
他拋妻棄子!虐待妻子!光是這兩條就夠給這個男人定罪了!
但當她看見男人眼裡的恐慌和憂傷,她一點恨意都沒有。
“我們走!”宙斯西爵扯住冷霜凝,託着她的腰身就走,冷冽的拋下一句話,“對這種男人有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