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真得醉了,醉得一塌糊塗。
醉夢中,我精疲力竭地攀扶在萬丈高的山崖上,四野蒼涼,上下無路。起風了,越刮越大;越刮越大的風裹挾着黃沙,擊打着我的身體;我緊閉着雙眼,不讓沙子『迷』瞎我的眼睛。突然,耳邊響起了直升機的轟鳴聲。我睜開眼睛一看,愕然發現幾個荷槍實彈的恐怖分子駕駛着直升機懸停在我的不遠處,他們面帶放肆的笑容,衝着我不停地指指點點。此時,我沒有任何可以反抗他們的能力,只能更加用力的抓着岩石,迎着風沙怒視着他們。其中一個包着花布頭巾的恐怖分子看着我,輕蔑地衝我做了一個猥瑣的手勢,然後甩出一個繩套套住我的脖子。
恐怖分子雙手猛得一用力,把我從山崖上拽了下來。套在脖子上的繩套迅速收緊,我就這樣被吊在半空之中,眼前變得昏黑一片,呼吸開始越來越困難。就在萬分緊急之下,我掙扎地掏出匕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割斷了套在脖子上的繩索。隨着繩索被割斷,我的身體開始疾速自由下落,我看到身下嶙峋的山石和雜草越來越近……我清楚,如果我的腦袋撞上那些岩石,必定會落個腦漿崩裂而死的下場。
我迅速調整身形,儘量用自己更加堅實的部位着地。可是……太晚了。身體下落的速度遠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咚的一聲悶響,我重重地摔在了『亂』石之上,胸口一悶,嗓子一陣幹痛,鮮血撲地就順着喉腔噴了出來。我知道自己死定了,我閉上雙眼,用力呼吸着最後一絲空氣。可就在這時,恐怖分子的直升機也跟着降落了下來,螺旋槳掀起的風吹得身邊濺滿鮮血的枯草東倒西歪的擺來擺去。恐怖分子們從直升機上跳下,滿臉猙獰地走到我的身旁……只見他們撥出腰間的補刀,猛地扎進我的前胸,然後在我最後一絲氣息嚥下之前,掏出了我那還在跳動的心臟。血淋淋的心臟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恐怖分子們哈哈大笑……
啊……
我猛得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只見傑森坐在牀鋪對面的皮椅上,正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看我醒了,他笑着問道:“怎麼了,泥鰍,你做惡夢了嗎?表情那麼詭異。”我拍拍自己昏疼的腦袋,方知剛纔恐怖的一幕只是自己做得一個夢,我淡淡地笑了笑,說道:“是呀,做了很恐怖的夢,太久沒喝酒了,你看我多沒出息,醉成這個樣子。”傑森從椅上站起走到我的身旁,對我說:“沒事,你喝醉的樣子挺可愛的,真的,還很爺們兒呢!怎麼樣,現在感覺好些沒有,要不要喝點水!”“哦,不了,胃有點難受。”我說着,從牀上緩緩坐起,可剛坐起來,就感到一陣噁心,肚子裡面翻江倒海的。
我爬在牀沿上一陣乾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傑森看着我,笑着說:“好了,別嘔了,該吐得你昨天晚上都吐淨了。哎,泥鰍,我說你喝醉酒後吐起來也真夠兇的,吐完食物吐胃『液』,吐完胃『液』吐膽汁。”
我看着傑森幸災樂禍的樣子,罵道:“你小子,太可心了吧,我都這樣了,還在一邊說風涼話。”傑森雙手一攤,說:“要不這樣,我去跟你弄杯果汁解解酒吧。”“不用,我什麼也喝不下!”我從牀上站起,活動了一下身體,但還是感覺很難受,於是又重新坐回了牀上。傑森說:“聽我的,還是喝點果汁吧,這樣有助於解酒。”傑森說完,從冰箱裡給我拿出一瓶果汁。我喝了一口,涼涼的,感覺肚子確實舒服了很多。
我問傑森:“現在幾點了?”傑森說:“10點鐘了。”“啊……我竟然睡這麼久了,以後真是不能再喝酒了,真是浪費生命!”我自責道。傑森說:“泥鰍,這話說得太嚴重了吧,怎麼還浪費生命了?”我對傑森說:“我的戰友們在前線浴血奮戰,我卻在這裡醉生夢死,不是浪費生命是什麼!不對,不是在浪費生命,而是在犯罪。”傑森說:“行了,又來勁了是吧,泥鰍,你幹什麼活得那麼累?用不着總是這樣每分每妙的緊崩着一根弦吧,中國有句俗話叫做‘人生苦短’!何必給自己的生活規定一種活法,隨心所欲一點不好嗎。”
“你不懂傑森,我的生活沒有道。“什麼意思?”傑森問。我對傑森說:“我跟你不同,在生活中我可以自主選擇的並不多,很多個時候我都是被生活推着往前走,有時候除了信念再無其他,所以我必須珍惜和抓住每一個可以自主抉擇的機會。”
“泥鰍,你的話我還是不太明白,你好像給自己設置了太多的條條框框。”傑森表示不解道。我笑笑,淡淡地說:“傑森,也許你永遠不會明白的,因爲我們必定出生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裡。” 傑森說:“算了,還是不說這些了,你再躺下休息一會,午餐的時候我來叫你。”“不了,我可不能讓自己的生活這麼懈怠,這樣會消耗我的戰鬥力的。”傑森說:“泥鰍,你用不着這樣,這是在美國,不是在戰場上;你也不是曾經的戰士了,而是一名美國特工。”
聽到傑森的話,我的心裡咯噔一下,一種莫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傑森,不要這樣說,我永遠都是戰士,我遲早會回到中國,回到部隊,回到戰場上的!” 傑森笑笑說:“好的,偉大的戰士,爲了保持你的戰鬥力,你是不是應該好好休息並吃點什麼呢!這樣你才能儘快恢復體力,從酒精的束縛中掙脫出來,並重新回到你的戰場!”看到傑森俏皮的樣子,我笑着說:“你爲什麼總是在我很認真的時候調侃我呢!”傑森用手指戳戳我的腦袋說:“因爲,你的這裡……壞掉了。”
我一把打掉傑森的手,說道:“別拿我找樂了,說吧,你想吃點什麼,我請客,我現在也是有錢的人了。”傑森笑着說:“好,那就準備好你的鈔票,讓我大吃一頓,讓我想想吃什麼……意大利麪吧,你看怎樣?”“好吧,那就意大利麪吧!”我笑着說道。
臨近中午的時候,傑森和我來到一家意大利餐館。在靠窗的一張餐桌旁坐定,點完菜以後,我問傑森:“這些日子好像太平靜了,這不符合常理,有沒有聽說最近有什麼任務?”傑森說:“目前還沒的接到任何命令,管他呢,幹嗎,好日子過夠了!”我淡淡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你知道,我身上揹負着屈辱,只要這份屈辱背在身上, 我就不會有一天快樂的;還有,那些犧牲的戰友們,我一想起他們,心裡就疼得要死。”傑森說:“戰爭留下的陰影不可能在短期內消失的,你和我,包括所有幸存下來的軍人們都要做好這種心裡準備。泥鰍,少想些心煩的事,多想些快樂的事,這樣心裡也許會服務一些的。比如,你可以想想亞麗沙。”
“亞麗沙……也不知道她現在好嗎!”我自言自語地念叨了一句。
傑林說:“是呀,想想亞麗沙,多麼美麗的一個天使呀。說說,在我離開賽布萊醫院以後,你們有沒有發生什麼故事呀?”我笑着搖了搖頭,對他說道:“好了,還是說說我們的工作吧,我想明天去拜訪一下瓊斯夫人,希望能夠儘快開展實質『性』的工作。”“你這人真沒勁,泥鰍,說說吧,你跟亞麗沙就沒有……啊……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傑森壞笑地說道。“沒有……真得沒有發生什麼!”我無奈地說。
傑森不甘心地說:“不可能呀,亞麗沙非常喜歡你,這我能看出來的,再說了,殘酷的戰爭、血腥的戰場、冰清玉潔的戰地女護士、鋼鐵一般的戰士,不發生點故事,豈不是太沒意思了。”我笑罵道:“好了,別暢想了,你以爲這是在拍電影嗎!說正事吧,你幫我約一下瓊斯夫吧。”
傑森想了想說:“好吧,晚上我就給姑媽打電話,但是我不能保障一定能夠約到她。”我說:“別等晚上了,事不宜遲,反正現在是午餐時間,你現在就打電話吧。”“哎……泥鰍……我說你……好吧,真是拿你沒辦法,我現在就打。”說着,傑森掏出手機翻出瓊斯夫人的電話,撥了出去……
“嗯?佔線……看來姑媽在跟人通着電話呢,吃完午餐再聯繫吧!”傑森掛掉電話,對我說。
我想了想說:“算了,還是不要聯繫了。”“爲什麼?”傑森問。我說:“剛纔讓你聯繫瓊斯夫人是我腦子短路了,現在想想,她是我們的上級領導,作爲特工我們沒有理由和權力主動跟上級善自聯繫,這個紀律不能因爲我的私心和你是他的侄子就破壞了,對不起傑森,請原諒我的浮躁。” 傑森問:“那你不想得到任務了,不是想盡快開始戰鬥,尋找機會平冤昭雪,迴歸部隊了嗎?”我嘆了口氣,說道:“想呀,我當然想了,可如果組織上沒有給我安排任務,違反紀律的聯繫上級領導也是無濟於事的。”傑森說:“泥鰍,你說得很對,那你就安下心來,等待時機吧,我會盡全力幫助你的!”
我看着傑森問道:“爲什麼對我這麼好,我們只是萍水相逢。”傑森很認真地說:“因爲我知道你是一個值得結交的朋友,真得,這是一個經歷過戰爭的軍人的直覺。”“就因爲直覺嗎?”我問傑森。傑森說:“是的,這還不夠嗎,要知道,我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子,擁有着成年人的判斷能力;當一個人站在你的面前,他身上的特質是你欣賞的,你還有什麼理由不去與他成爲朋友呢?你不是也一樣嗎,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想到找我尋求幫助,把你的全部信任給了我,這不正說明你也一樣把我當做了可以交心的朋友了嗎!你知道嗎泥鰍,我的朋友並不多,但你是其中一個。”我輕輕地點了點頭:“謝謝你傑森,能夠擁有你這樣一位朋友,是我人生的幸運,我會倍加珍惜的。”傑森笑着說:“我也一樣!”
滴……正當我們午餐吃到一半的時候,“阿k”突然發來的信號……同時,傑森的是電話也響了起來……
傑森接通電話:“喂……是的姑媽,我剛纔給您打電話了……什麼……好,我跟泥鰍馬上就到……”
“什麼事?”我問傑森。傑森說:“泥鰍,我們的任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