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肆零
我和卜那德來到一處山坳,通過望遠鏡仔細地查找一下週圍,發現山腰的灌木叢中的確有一些‘洞’‘穴’隱約可見。*/.//*我們爬上山腰,鑽進山‘洞’。
種種跡象表明,這些山‘洞’確實爲人工修築而成,但卻並非像托拉博拉山上的那些山‘洞’那樣是基地組組織恐怖分子建設的軍事基地。這些山‘洞’結構很簡單,縱深也很淺,一看就知道是用於貧民生活居住的。這些‘洞’‘穴’修築的年限無從考證,但從土質外觀看,應該是若干年前修的。現在,這些山‘洞’應該是已經被廢棄了,而曾經居住在這裡的人們早已不知去向。
阿富汗人愛打‘洞’,這跟他們國家長年遭受戰‘亂’有關;再有,阿富汗多高山峻嶺,這種地理環境更給了當地平民提供了便攜的打‘洞’條件。‘洞’‘穴’的挖掘簡單廉價,住在裡面又冬暖夏涼,對於貧困的阿富汗平民而言,這是他們所能選擇的最好的選擇。
說起打‘洞’,我們中國人其實也很愛打‘洞’,在最艱難的抗戰時期,冀中平原上的軍民就曾經利用“地道戰”有力地打擊了日寇侵略者,爲徹底贏得反法西斯、爭取全國解放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而且,偉大的開國領袖**主席在新中國最動‘蕩’的發展時期也曾經做出過“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的重要批示。
‘洞’‘穴’是一種符號,而且在每一個時代和每一個民族,都有着它特殊的含意。在中國的“八年抗戰”裡,“‘洞’‘穴’”是艱難、不屈、堅定和浴血奮戰;那“‘洞’‘穴’”也許會讓我們想到“地道戰”、想到延安……在阿富汗,‘洞’‘穴’是平民的家,是苦澀、聖戰、反抗,也許還有恐怖和流血……
我和卜那德用最快速度的偵察了一下週邊的地形,選定了兩處可以在遇到突發情況後能夠相互支援的山‘洞’。然後,我們又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隊友們的休息點。
“博特、卜那德!你們回來了。怎麼樣,這附近有沒有適時臨時宿營的山‘洞’?”山姆教官見我們回來了,遠遠地就迎了上來。“教官……”我喘着粗氣對山姆教官說:“那邊山腰上有一些人工修築的‘洞’‘穴’,我跟卜那德已經選定了兩處……”山姆教官擡頭看了看已經升高的太陽,嚥了一口口水說道:“越來越熱了,大家現在的體能已經達到了極限,博特、卜那德你們倆前面引路,我們現在馬上去你們選定的宿營地。”
“好吧……”我點點頭然後招呼其他隊員說:“走了,兄弟們!我們到前面的山‘洞’裡面休息……那裡面是又涼快又舒服……大家可以在裡面美美的睡上一小覺。”“好……”隊友們應了一聲,收拾起吃了一半的食物,又迅速處理了一下地上的痕跡,然後便在我和卜那德的帶領向山‘洞’方向出發。
來到事先偵察好的宿營地點,我指了指其中兩個山‘洞’,對山姆教官說:“教官,那兩座山‘洞’都有正側兩個出入口,我建議小隊分兩組,這樣也好提高部隊的機動‘性’和反應速度。“好吧……”山姆教官一指其中一座山‘洞’說:“這樣吧,博特!你帶着卜那德他們幾個隊員在這邊休息,我帶着富瑞克他們在這邊休息。”
“嗯……”我點了點頭,然後衝着身後的幾名隊友一揮手:“走吧兄弟們!”隊友們應了一聲,然後跟着我爬上山腰鑽進到了山‘洞’裡。山‘洞’裡很乾燥也很‘陰’涼,我拿出水壺胡‘亂’地往肚子裡灌了一氣,然後對大家說:“兄弟們,大家抓緊時間休息,三個小時以後我們繼續趕路。這樣,我來站第一班崗,40分鐘後卜那德來換我,再過40分鐘由你來卜那德……大家都明白了吧?”“明白了……”隊友們答應道,然後便以背囊作枕就地躺了下來,並很快進入了夢鄉……
佈置好一切後,我拖着疲憊的身體來到‘洞’口。我靠着‘洞’壁坐着,掏出背囊中的牛‘肉’罐頭,用匕首切着一塊一塊地吃了起來。一盒罐頭很快被我吃完,而一股睏意也緊隨着溫飽的感覺向我的身體侵蝕而來,眼皮重得怎麼擡不起來。爲了不讓自己睡着了,我不停地將薄荷油往自己的人中、眼瞼和太陽‘穴’上塗抹。
太陽慢慢地升到了天空正中央,整個大地都在接受着火辣驕陽的煎烤,我能夠清晰地看到那翻滾的熱Lang在貪婪地蹂躪着萎靡的植被。那邊,山姆教官他們宿營的山‘洞’‘洞’口靜悄悄的,看不出任何裡面有人的跡象。“掩飾水平‘挺’高的嗎……”我淡淡地笑了笑,口中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句。
“博特先生……”身後忽然傳來了卜那德的聲音。我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轉回頭繼續觀察着‘洞’外,隨口問他道:“卜那德,你不去休息,跑到這來幹什麼?換崗時間還沒到呢。”卜那德淡淡地一笑說:“我已經睡了35分鐘,休息的差不多了,我知道你已經累得不行了,所以提前來換你的崗。”
“我還好……還沒有累到撐不住的程度。”我淡淡的說道,然後轉過頭反問卜那德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要知道,現在能夠多睡一分鐘對於我們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卜那德說:“我知道,博特先生!不過沒關係的,四十分鐘以後等他們換了我的崗後,我可以再接着睡。你現在一定非常的累,快去休息吧,接下來的崗由我來站。”
我想了想說:“我其實也不是特別的累,要不我們聊聊天吧……”卜那德看着我,笑了笑說:“聊聊天,也好!那聊博特先生您想聊些什麼呢?”“聊些什麼?”我淡淡地說:“就聊聊那場戰爭吧……”卜那德反問道:“那場戰爭,您說的是哪場戰爭?”
“就是你跟山姆教官提起的那戰爭,我對這個很感興趣。說來聽聽,那場戰爭究竟是哪一場戰爭,是一場什麼樣的戰爭?”我淡淡地說道。卜那德苦澀地一笑說:“噢……您說的是托拉博拉戰役吧!”
“托拉博拉戰役……”我淡淡地說:“卜那德,原來你們說的是托拉博拉戰役……”卜那德點頭道:“是的,就是托拉博拉戰役,博特先生,您以爲我們說的是那一場戰爭?”“沒有……”我淡淡地說:“我沒有以爲是哪場戰爭。”
卜那德問:“您聽說過托拉博拉戰役?”“是的!”我回答說:“我聽說過這場戰役,那是一場美軍打擊基地組織的較大規模的戰役,也是一場以瘋狂對瘋狂的反擊戰爭。”卜那德問:“你認爲那場戰爭很瘋狂嗎?”我笑笑說:“當然,每一場戰爭都是瘋狂的,包括現在的我們。”
“是呀……卜那德淡淡地說:“每一場戰爭都是瘋狂的。”我問卜那德:“那場戰爭讓你失去了父親,是嗎?”卜那德說:“是,我的父親他是那場戰爭中死去的衆多阿富汗平民中的一員。”
“卜那德……”我勸說道:“我知道,‘父親的死’是你最痛的傷疤,但是我們不應該總是懷揣着痛苦過一輩子。當然,我不是你,我沒有像你那樣失去了自己的至親親人,所以不能感覺到的你的痛苦,但是我希望你能夠輕鬆地活下去,沒有任何負擔的那樣輕鬆地活下去。”卜那德說:“我知道,這些道理我都知道,我現在也在努力地像您所說的那樣生活着。”
我又問:“卜那德,那年你多大?”卜那德說:“八歲吧,也許九歲,記不清了,總之年齡非常的小。”“**歲……”我想了想說:“那很多關於那場戰爭的事情,你應該都是從別的長者那裡聽到的吧?”
卜那德說:“不完全是,其實我現在都能清晰的記得我父親死亡時的慘象……博特先生……你知道嗎?”卜那德頓了頓接着說道:“美國人當時在給我們的頭頂投下數不清的炸彈後,他們的地面部隊又用火箭筒將一種叫做‘溫壓彈’的炮彈,投入進他們認爲有可能藏匿基地分子的所有山‘洞’。這種溫壓彈本身的爆炸威力並不是很大,但是它爆炸後所產生的可爆氣溶膠能夠與空氣‘混’合成可爆燃雲團,從而引起二次爆炸。而二次爆炸所產生的高溫和高壓纔是最致命的。博特先生,您能想象的到嗎……那些躲在山‘洞’裡的基地分子還有平民,他們在溫壓彈的巨大威力下,要麼被高溫燒死,要麼在沒有空氣的環境中被活活憋死,要麼被巨大的衝擊‘波’震裂腦殼,要麼被碰得一下,讓高壓擠出自己的腸子和內臟……就在那一刻,博特先生,您知道嗎,就連真主都哭泣了!”
“當然……”卜那德說着又轉換了一下悲慟的口‘吻’,用一種略帶諷刺的口‘吻’接着說道:“當然他們的這種打擊方式對於清剿基地組織領導人還是很奏效的,因爲這種溫壓彈致死人的方式主要是高溫和高壓,因此它能相對完整的保住死亡者的屍體,從而更方便他們進‘洞’驗屍。不過,不過即使這樣,他們最終也還是沒有找到基地組織頭目本·**,哼哼……”
“卜那德,你很恨美國人嗎?”我看着卜那德複雜的表情,淡淡地問了一句。
卜那德說:“原來真得很恨,不過,不過現在已經不那麼恨了……”我問:“因爲什麼,是因爲你們有了共同的敵人,還是你原諒了美國人因爲反恐而做出的極端行爲?”
卜那德搖搖頭說:“好像都不是……也許,也許是我以及所有本‘性’向善的阿富汗人都厭倦了戰爭……”“我看看卜那德,再轉回頭看着‘洞’外貧瘠的山地,眼前彷彿出現了成千上萬、上百萬、上千萬的人們在呼喚和平。
卜那德淡淡地說:“博特先生,您該去休息了,不然我保證你不能活着離開阿富汗……”我笑了笑說:“好吧,那你就多辛苦吧!如果換崗時間到了他們還沒有醒的話,那你就去叫他們起來。”
卜那德說:“我知道……”我點點頭,轉身向‘洞’裡走去。
“博特先生……”卜那德忽然叫住了我。我轉過身,問他道:“還有什麼事嗎?卜那德。”卜那德笑着問:“你現在可以安心休息了嗎?”我笑着說:“可以了,請不要怪我,卜那德,我曾經被叛變的戰友騙得很慘。”
卜那德笑了笑說:“當然,我不會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