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覺醒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兩天。
兩天的時間,青鸞不停地安慰着丟了魂一樣的小川,慕鈞一直沉默不語。而今天慕鈞似乎有了什麼決斷。
“你已經兩天沒修煉了。”慕鈞向着還在發呆的小川說道。
小川木然的擡起頭來,望着他爹嚴肅的眼神,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還需要再修煉嗎?”小川說道。
“我說過,你選了這條路,便不能回頭。”慕鈞的語氣愈加嚴厲起來。
“鈞哥……”青鸞覺得慕鈞太過嚴厲了,小川明明還沒有走出陰影,而且他的這個天賦,真的還值得那麼拼嗎?
慕鈞向着青鸞擺擺手,“小川,我來問你。你三歲開始修煉的時候,你自己是怎麼說的?”
爹,你覺得,男兒在世,當志存遠大仗劍天涯,還是隱姓埋名了此一生呢?
小川當然記得!這兩天來,這句話更是反覆出現在他的腦海。然而他只是木然的看了他爹一眼,沒有回答。
“你以爲,一條靈脈便無法修煉了嗎?”
小川流露出一個難道不是的表情,依舊未說話。
“成爲強者的路,從來都沒有坦途。你以爲我跟你娘年少有爲你便一定會天賦異稟麼,你並不知道在你出生前我跟你娘都遇到過什麼,所以你也不知道我跟你孃的這一身本領到底是如何而來。”
“天賦固然重要,但是成爲強者,最重要的卻是持之以恆與遠超常人的忍耐,若你想不明白,那你的人生從現在開始就算結束了”。
“青鸞,跟我出去。”慕鈞說完,不顧青鸞的反對,將她拉出了房間。
小川第一次見他爹動這麼大肝火,但是又能怎樣呢?只有一條靈脈啊,這片大陸,一條靈脈的人比比皆是,或者說芸芸衆生,我已經是最差的那一類了。
地上的螞蟻再努力,能夠成爲翱翔天際的雄鷹麼?小川又自嘲的笑了,想想前世沒日沒夜刻苦奮鬥的研究,想想今生任風吹雨打而不動的修煉,老天爺啊,能不能不玩我,你就該讓我前世死掉算了,爲了這個世界多一個最底層的勞苦大衆,值得你費心勞累的把我大老遠穿過來嗎?
我去你大爺的。
既然如此,我還是泯然衆生吧,就苟延殘喘過此一生似乎也沒什麼不好?小川想罷向天空豎了箇中指,倒頭睡去。
屋外的慕鈞跟青鸞其實一直在偷偷關注小川的情況,見他依舊沒有什麼起色,青鸞嘆了口氣,“鈞哥,事已至此我們不如就讓小川做個普普通通的人,平淡的過完一生吧。我們之前不也是如此想的麼?”
“如果他從未去覺醒靈脈自是可以,但是現在他已經踏上了這條路,就不能回頭。”
青鸞不由得一陣難過,以前慕鈞對她言聽計從,可是在這件事情上,他卻表現出從未有過的堅決和倔強。青鸞知道這時候是無法再勸了,於是起身去準備晚飯,最近兩天一家三口食不甘味,尤其小川,幾乎是未吃過任何東西。
然而晚飯做好,小川依舊沒有出來,青鸞無奈,她跟慕鈞兩人吃完之後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小川站在自己的窗前,房間裡沒有點燈,他靜靜地望着窗外如水的夜色。
極北冰原的夜總是又深又長。雖然大地上潔白一片,但是沒有光線,小川從小便覺得這裡的夜晚格外黑暗,如今看來,簡直是黑的如墨一般化不開。或許這就是這個世界的不同吧,小川默默地想着。
某個瞬間,小川覺得外面的景色似乎有變,他使勁兒揉了揉眼睛,但是外面依舊是漆黑一片,勉強能夠看到不遠處其他人的住所。似乎是在這裡看的太久了,小川轉過身,想着還是繼續上牀躺着比較舒服。
但是他剛剛轉過身,一陣炫目的血色光芒便從窗外傳來,映的他的房間一片血紅。
小川還未來得及詫異,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便從身後傳來,緊接着一股強烈的靈力巨浪席捲而上,狠狠地拍在小川的屋子上。
小川措不急防,被身後的巨大力量狠狠地撞在了對面的牆上,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緊接着腳下的地面寸寸龜裂,牆壁瞬間砸了下來。突如其來的一切讓本就有點木然的小川來不及反應,他此時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這次被牆砸了不知道能不能穿回去?
然而他終究沒被砸到,因爲青鸞已經把他抱到懷裡,橫衝直撞的衝出了房屋的廢墟。
小川被屋外的一切驚呆了。原本安靜祥和的白家村被一片紅光籠罩,到處都成了殘垣斷壁,原本雪白的地面上也已經處處鮮紅,空氣中充斥着濃烈的血腥與人們恐慌的尖叫,而在村子的不遠處,有大批的紅色人影負手而立,白禮正站在他們的對面。
“鈞哥,他們是什麼人?”青鸞有些驚恐的問道,“不知”,慕鈞緊緊的盯着那些紅色的身影說道。
雖然青鸞夫妻並未受傷,小川也只是受到了輕微的衝擊,但是看到村子的慘狀一家三口依舊覺得難以置信。極北冰原向來與世無爭,且村中高手如雲,從來沒有人膽敢來犯。今夜這些紅色人影到底從何而來?
“青鸞,你帶小川跟白衝大哥他們向村子南邊躲避,我去幫白叔。”慕鈞本就因小川的事情本而心中不快,這時又有人來襲擊村子,他心中憤怒異常,說罷他立馬縱身一躍,來到了白禮的身旁。
青鸞本想與慕鈞一同前往,但是想到懷中的小川,生生忍住了自己的衝動,抱着小川與其他人慢慢匯合。小川這個時候終於暫時忘記了他靈脈的事情,村子裡面慘烈的場景不斷地刺激着他的神經,他剛剛環顧四周,發現之前村子裡很多親切的面龐已經消失不見,此刻他們可能已經永遠的沉睡在了剛剛那猛烈的爆炸中。
村子裡面大部分的青壯們已經趕到白禮身邊與那些紅色人影搏殺,小川只能看到那邊各色靈力光芒閃爍,一陣陣巨大轟鳴傳來,顯然是雙方爆發了激烈的衝突。而他們現在匯聚在一起的大多是村子裡的老弱婦孺,這裡面以白禮的長子白沖和他娘青鸞修爲最高,護着大家一路沿着村子南邊的小路奔走。
“別費勁了。”突然一道尖細的聲音從他們身前傳來,一片紅色人影突兀的出現在小川他們身前不遠處,攔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小川只覺得對面來人身形普遍不高,身着紅色裝束且人人臉上均有一隻面無表情的假面,佩一柄血色長劍,在森然夜色裡仿若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你們是何人?”白禮冷聲問道
“要你命的人!”對面爲首那人一聲冷笑便朝着小川他們奔襲而來。
那人轉瞬而至與白禮戰在了一起。而其他紅衣人也緊跟而來,每人手中的長劍一擺便殺入人羣。初一交手青鸞便大驚失色,她發現來人竟然清一色的都是升靈境!而他們這一行人,升靈境滿打滿算也只有五個!這麼多的升靈境,足以抵得上大陸上一支頂尖的勢力了。好在青鸞已是玄冥期的頂尖高手,雖然一手抱着小川,但是一條縛龍索被她單手舞的猶如金龍現世一般,手下竟無一合之將。
“哼!”突然一名紅衣人從青鸞身側殺出,竟單手就抓住了縛龍索。
青鸞左手抱着小川,並無心戀戰,只見她右手青光大漲,然後縛龍索金光一閃便將那紅衣人的手臂生生斬下!那人痛號一聲身形閃退。
然而不及青鸞再做行動,又有十數個紅衣人將其團團圍住,她修爲雖高,但雙拳難敵四手,再者她懷抱小川,便漸漸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青鸞還在勉強支撐,但是其他人實力遠沒有她如此強悍,不斷有慘叫聲傳來,也不斷有人倒下。
如此情形讓白衝睚眥欲裂,但那爲首的紅衣人修爲不在他之下,兩人陷入纏鬥,一時難分勝負。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數道極爲刺眼的白光,緊接着地面顫抖,冰雪飛濺。那道白光,小川覺得似曾相識,應該是爹的幽泓。不過這次竟然比跟那怪物對戰時還要強烈的多,如此遠的距離似乎還能感受到那靈力的鋒銳。
“鈞哥?”青鸞感受到這猛烈的一擊,隨即有些驚慌的向着遠處看去。
眼見縛龍索終於露出一絲破綻,一名紅衣人如鬼魅般貼身而上,一掌拍在了青鸞的左肩。青鸞頓覺左肩劇痛,左手一鬆,懷中的小川已然抱不住。
好在小川警惕,他落地就勢一滾,躲開了敵人的包圍。然而他這個六歲的孩子在這裡弱小的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兩名紅衣人向他長劍一甩,隨即兩到靈力光束電射而來。小川根本來不及躲閃,愣在當場。
青鸞大驚失色,意欲上前爲他抵擋,怎奈敵衆,她根本無法突圍。眼看小川要命喪當場,青鸞發了瘋的一樣催動着靈力,體內青光乍現,儼然要拼命地舉動。
然而下一刻,一個人影瞬移般出現在小川身前,只見他右手一揮,那兩道血色光刃頓時無聲湮滅。
這時,整個戰場竟因此人的出現而毫無徵兆的停滯下來,那羣紅衣人突然不再進攻,而是迅速匯聚在一起,警惕的望向來者。
那人轉過身來,面向青鸞,只見他身穿墨色長衫、烏黑的頭髮在頭頂梳着整齊的髮髻,套在精緻的白玉發冠之中,清秀的面孔即使在黑夜中也令人覺得十分完美,一雙修長潔淨的雙手中握着一把白色摺扇,他對着青鸞和煦一笑,輕聲說道,“小師妹,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