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初試鋒芒

后羿有點意外,這個人這麼年輕啊。他眯起眼睛,胸脯的肌肉鼓脹起來,狠狠地盯着楊戩:“小小年紀,膽子不小,敢跟我有窮國作對!既然自己出來,算你識實務,姮娥在哪裡?”

楊戩冷笑道:“有窮國用活人祭天,如此殘忍之事,天下人皆管得,我自然也管得。姮娥是個無辜的女子,你無權剝奪她的生命和自由,她已經離開仙霞山,你不用白費勁了。”

后羿聞言色變,刷地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她跑了?不可能!仙霞山被我圍得鐵桶一般,她往哪兒跑!”他舉劍指着楊戩,“你想誘我上當,沒那麼容易。”“武士們!”后羿大吼,“拿下這個夏國的奸細!不怕他不交出姮娥!”

幾百武士呼喝着一擁而上,刀槍棍棒眼看着一齊向楊戩招呼,楊戩爲拖延時間,並沒有飛天而去,他手指一點,身邊的一根樹枝已變作了一柄長劍。他持劍在手,在人羣中往來抵擋,這些凡間的武士紛紛被他震開,無人能夠近身。不過武士們人多,一波進攻被擋開,另一波又跟進。楊戩自崑崙學藝後還是第一次遭遇大規模實戰,不再是紙上談兵,不再是師父給自己喂招,經歷最初的些許緊張後,他放開了手腳,攻防技法樣樣得以施展,竟被他殺得興起。不過,他只是打退他們的進攻,並不傷人。漸漸地,楊戩突然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他用樹枝變作的長劍,竟一直沒有失靈重新變回去。這的確不可思議,他記得他的七十二變,一直以來遇到的問題就是不能持久,而現在,分明已經打了好久,法術卻第一次沒有自己消失。

后羿在旁觀戰,越看心越往下沉,不好,這個少年不是一般人,是學過法術的,這樣打下去,他遊刃有餘,而自己的武士反倒後繼乏力。他握力一緊,手中的寶劍閃爍着隱隱的金色光芒,貼身侍衛看的明白,這是后羿王將親自戰鬥的信號,他的寶劍是有魔力的,再厲害的敵人都逃不過成爲劍下之魂。

正在這時,卻有氣喘吁吁的喊聲傳來:“大王——”只見一個武士上氣不接下氣一路跑過來,“報告大王,我們奉命在山頂偵查,發現山裡飛起來一個大球,越飛越高,已經飛到半空了,正在往山外飄去。”后羿一愣:“在哪裡?快指給我看!”隨着武士的指點,后羿果然遙遙望見西北方向的半空中有個白色的球體在漂浮,還隱隱有火光閃爍。這是什麼東西?后羿從未見過,他突然聯想到剛纔那少年胸有成竹的語氣,難道是有人幫姮娥逃跑?他下令:“還愣着幹什麼,快放箭,把它射下來!”

射箭是東夷人的強項,鏃如飛雨,破空而去,可惜凡間的弓弩射程有限,箭枝爬上半空,離球體還遠呢,已末力不能穿縞,紛紛垂頭落下。后羿一看急了,喝退衆人:“拿我神弓來!”兩個侍衛擡着遞上了他獨有的威震四方的神弓,后羿道:“我讓你們見識一下天帝賞賜的神弓,我倒要看看,是我的箭射得遠,還是它飛得高!”說着,他彎弓搭箭,大喝一聲“開!”但見弓如滿月,繃地一聲弦響……

正在混戰中的楊戩之前見他們射箭,雖意識到他們發現了氣球,但明知射程不夠,他並不擔心。可耳畔剛纔一聲弦響卻不同尋常,以他十年練功的經驗,他聽得出來,這一箭積蓄的勢能超過了剛纔的所有,有着直上九霄的威力。他暗道不好,手中寶劍掃過四周,激盪的法力震開了近處的武士,一聲呼嘯,楊戩脫出包圍,躍上了半空。說時遲那時快,他擲出手中寶劍,劍彷彿長了翅膀飛向后羿射出的箭枝,只聽半空中鏗鏘巨響,高速飛馳的寶劍撞上同樣高速飛馳的箭枝,箭枝斷成了兩截。

寶劍復又飛回楊戩手中。后羿大吃一驚,這小子竟然能飛?而且他的法力竟然能阻擋他這一箭!就在觀者一片驚呼聲裡,后羿將神弓拋向空中,他一躍而起,穩穩地踏上了神弓,神弓載着他,朝高空飛來。這下楊戩也吃驚不小,后羿居然能飛,出乎他的意料。

轉瞬之間,后羿已向空中的氣球追去。楊戩飛身擋在他面前,后羿二話不說,長劍兜頭向他刺去。楊戩揮劍抵擋,然而,他這把劍是樹枝變的,擋擋凡間的兵刃還行,后羿的長劍可是天賜神兵,削鐵如泥,雙劍相遇,楊戩的劍頓時被砍斷,變成脆弱的樹枝掉下地去。后羿得意地大笑:“來路不明的野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敢跟我鬥,去死吧!”他眼中寒光迸射,長劍對着楊戩當胸刺來。

楊戩手中沒了兵器,只得靠靈活的身形閃開了這一劍,后羿見一擊不中,卻沒有再糾纏他,而是晃過身形,又一次極速向前方的氣球追去。楊戩哪能容他去追,他飛得比后羿快,又一次截住了他。后羿不由大怒:“臭小子,姮娥一定在那個球裡是不是?”楊戩咬牙道:“她在哪裡,跟你無關。”

“好,那本大王就先殺了你!”后羿氣得目眥盡裂,全部的力量貫注長劍,裹挾着勁風,直取楊戩面門。退無可退、逃無可逃,生死一瞬,楊戩本能地運起法力相抗,儘管,他明知自己在崑崙練習時,十年之功真正能發揮出來的還不過二三成。但現在,他唯有孤注一擲了。他閉上眼睛,以必死的決心,調動全身的真氣,凝聚到雙掌之中,向襲來的劍光劈去……

只覺得耳邊剎那間風起雲涌,似有霹靂閃過,聽得一聲慘叫,楊戩睜開眼睛,竟看到后羿長劍脫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隨着他的神弓一起向地面墜去。

后羿一屁股摔倒地上,整個人壓在神弓上面,噹啷一聲脆響,他的長劍也應聲而落,嘴角一縷鮮血滲了出來。屬下們先是愣了,后羿王是從不戰敗的,他們相信他們的大王擁有神弓利劍,是戰無不勝的,繼而他們驚慌地衝上前來,脆弱的人已經感覺天塌了:“大王——大王——”后羿狠狠地擦去嘴角的血跡:“慌什麼!”他掩飾住內心的震驚,這小子練習的是哪一門功法,竟然有這麼大的威力。

楊戩此時也在半空發愣,這是怎麼回事?他竟然能將從玉鼎那裡學過的法力全部都發揮了出來,是因爲情急之下的偶然嗎?他在崑崙從來沒有做到過!聯想起之前樹枝變寶劍的法術也克服了**病,他突然意識到,過去阻礙他法力進步的某種東西已經神奇地消失了。

人們扶起后羿,恐懼地看着半空中的楊戩,其中有一個人忽然顫聲道:“天哪,他能飛上天,還能傷害我們的大王,他一定是妖怪!”“對,對,他一定是妖怪!”周圍的人都紛紛呼應。后羿聽着耳旁的議論,心念電轉,他扶住身旁的武士,故意露出疲憊之象,掙扎地站了起來:“勇士們,大家說得不錯,他是個妖怪,妖怪盯上了我們有窮國,如果讓他得逞,全部落的人都沒有活路。大家一定要同心協力,跟他戰鬥到底。大家不要怕,妖怪雖然兇狠,但大王會有好辦法對付他!”

“大王,有什麼辦法?”人們焦急地詢問。后羿道:“我懷疑姮娥和妖怪是一夥的,所謂榮阿氏遇到山神懷孕的說法,我看是妖怪的障眼法。現在,妖怪雖然厲害,姮娥也逃掉了,可榮阿氏在我們手裡。”他吩咐從屬,“立刻把榮阿氏那個妖婦帶過來!”

原來,抓不到人的這兩天,精明的后羿王早就在貝姬的指認下控制住了榮阿氏。五花大綁下的榮阿氏被推了出來,后羿對空中叫道:“臭小子,你認識這個人嗎?”

正在爲自己法力困惑的楊戩聽到下面喊叫,低頭一看,嚇了一跳,那個被綁的女人怎麼有些眼熟?他急忙從空中落下,近前一看,不正是姮娥的母親麼!“大嬸——”他叫道。

部落的人見楊戩落到地面,害怕他的法力,並不敢近前。榮阿氏看清了楊戩,焦急地大喊起來:“怎麼是你?我的姮娥呢?她在哪裡,她被抓住了嗎?”楊戩忙道:“大嬸你放心,姮娥她已經離開這裡,她會安全的。”榮阿氏聞言大喜,焦慮了幾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完全不在意自己被捆綁,高興地笑起來:“天可憐見,這太好了!”她斜睨后羿,啐了一口,“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抓住我的女兒,我女兒有天保佑的!”

后羿一個巴掌扇到了榮阿氏臉上:“嘴硬的女人,你女兒遲早有一天是我的人,倒是你這臭婆娘,不曉得能不能活到那一天!”他揪住榮阿氏,逼視着楊戩,冷笑道:“母親和女兒,你任選一個。聰明的就把姮娥交給我,她母親就沒事。”

氣球終於飄出了仙霞山,裡面燃燒的仙草也幾乎耗盡了熱能,氣球內溫度下降,隨着風緩緩下落,待終於落到地面,球體也幾乎癟了。紅精靈帶着姮娥鑽出藤籃,不遠處,已看得見通往陽城的大路,依稀見到人車來往。紅精靈道:“姮娥姑娘,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希望你一路平安。”姮娥心中放不下楊戩,催促紅精靈道:“我沒事,你快回去看看楊戩那裡怎麼樣了。”紅精靈道:“你們心腸好,爲了保護仙霞山寧願自己受苦,精靈家族不會忘記這份恩情。”兩人就此道別,姮娥撕了一截白絹遮面,向大路跑去。她要去陽城,到那裡等楊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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