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 瞬息萬變

卻說哪吒抖擻精神,與寒浞捉對廝殺,哪吒的功夫得自太乙真人親傳,在三界是數得上的高手,而寒浞靠體內魔丹修煉,得到洪荒之眼指點,兩人功力此時不相上下,打得難分難解。

寒浞分身無術,欲召喚殭屍武士來幫忙,無奈武士們被鳥羣刺激得無比亢奮,一路追逐撲打而去。鳥羣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靠近了城郊的大河。忽然之間,鳥羣像得到了什麼命令,一下子全都飛向了高空,武士們不會飛,眼看再也夠不着目標了,一個個齜牙咧嘴抓狂吼叫。正在此時,半空中一人白衣勝雪,隨着他掌中法力擊出,大河頓時白浪滔天。河水像脫繮的野馬衝出原來的河堤,河牀和陸地同時像被切割一般,隨着河水的改道而變幻升降,武士腳下的土地隨着這顛倒乾坤的奇景一起震盪,他們紛紛站立不穩,跌倒在地。還沒有等他們掙扎爬起,環境已經大變樣了:大河分出了支流,支流恰好繞着他們圍了一圈,將他們原先所在的陸地變成了一座河中之島。

殭屍武士們被困在了島上,他們不敢渡水,只有在島上亂跑亂喊。楊戩在河對岸落下身形,對姮娥道:“你只需下令天兵張弓搭箭四面圍住小島,但有異動,亂箭齊發。”姮娥點頭稱是。楊戩又觀察了一陣,對楊蓮道:“三妹,你留在這裡幫忙,這些殭屍只聽咒術行事,萬一他們受到召喚強行渡河,弓箭阻不住時,你用寶蓮燈將他們逼回島上。我去看看哪吒,先收拾寒浞。”

寒浞眼見武士脫離自己,念動咒術依然不見他們回來,心中焦躁,攻防中的破綻就顯露出來,一個不當心,被哪吒的槍尖扎進了大腿。哪吒一看得手心頭大喜,乘勝追擊,欲取他性命,寒浞倏地一矮身子,晃過一槍,捂住受傷的腿部,向大殿內逃去。

“哪裡跑!”哪吒正殺得興起,豈能讓他逃走,跟着追進殿內。可是忽然寒浞不見了,大殿內空蕩蕩的並無一人,門窗洞開,哪吒心下吃驚,難道他逃得那麼快?他四處尋覓,哪裡都不見人影。

看到三頭六臂的天神,王宮裡的宮女臣子早就嚇得癱軟如泥,哪吒對着這些人喝問,都只會搖頭,沒有半句有用的話。哪吒氣得跳腳大罵。

寒浞此刻躲進了地宮。昏暗火燭中依稀能看到地宮的部分穹頂和別處有明顯的新舊色差,這是姮娥飛天后地宮重修的痕跡。寒浞進來時,地宮最深處已經有一個人,她是晶晶。王宮受到攻擊後,寒浞第一時間將晶晶送入地宮躲避。

“浞哥……你還好嗎?”晶晶扶着地底溼漉漉的牆壁,走過來攙他。“我被那個三太子暗算了。”寒浞喘着氣,火尖槍可不是一般的利器,他的腿傷得很重,以至於他都無法調用法力爲自己療傷。他拉着晶晶的手,眼睛卻滿懷憐愛看着她的肚子:“沒嚇着我的兒吧?”

晶晶搖搖頭,面色憂戚:“我擔心你呀,他們要是殺進來可怎麼辦?”

“不要怕,知道地宮所在的人都死了,他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寒浞的聲音裡隱隱流露出無奈與悲傷,“狐妹,天庭比我想的要強大,我走到這一步,完全由不得自己。我在這裡等等救兵,若等不到,你要保護好我的孩子,別讓我寒家絕後。”

“會有救兵?會有人來救我們?”晶晶目光閃爍。寒浞低低嘆息,卻不答話。時間點滴過去,受傷後疲憊的寒浞閉上眼睛,倚着牆不知不覺睡着了。他剛剛經過一場激戰,此刻完全處於虛弱而放鬆的狀態。地宮裡除了石壁偶爾的滴水聲,就只有寒浞沉沉的鼾聲。晶晶悄悄伸出胳膊,墊在寒浞的頸下,寒浞感覺到有人碰自己,本能地一睜眼,晶晶柔聲道:“睡會兒吧,你太累了,靠在我身上舒服些。”

晶晶的手指輕輕摩挲寒浞的肩膀,安撫他的睡眠,寒浞漸漸適應了這種節奏,不再有戒備,枕在她臂彎裡依舊閤眼而眠。寒浞的劍就斜靠在他身側,慢慢地,晶晶用另一隻手拿起了劍,她的臉上因爲不再有柔情而顯得有些扭曲猙獰。“去死吧!去跟你的狐妹團聚吧,我沒興趣做替身了。”她揮起寶劍,狠狠對着他的脖頸砍下……

啊——一聲慘叫——不是那睡眠中引頸受戮的人發出的,而是晶晶,但見寶劍被突然震飛,她被一股力量推出去一丈遠,撞在石壁上,又彈回來跌倒在地。“賤人!我辛苦找來的身體,險些被你壞了大事!”一個陰冷的聲音在地宮中響起,晶晶驚駭地四顧,卻不見人影。

寒浞從睡夢中驚醒,還沒有明白髮生何事,聽到這個聲音,歡喜地叫起來:“洪荒之眼,你總算來了!”洪荒之眼怒斥道:“你這個蠢貨,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就被這個女人耍了!我早就告誡過你,所有的情都是害人的,要做我的身體,就不能動情!你忘不了純狐,纔會被這個女人牽着鼻子走,纔會險些送命!”

“她……她耍了我?”寒浞疑惑地看着晶晶和地上的寶劍。洪荒之眼冷笑道:“你醒醒吧,她根本就沒有懷孕,她要殺了你!”

沒有懷孕?寒浞面如死灰,他衝過去一把拎起晶晶,顫聲道:“我不相信……你說……你……你是不是騙我的?你肚子裡到底有沒有我的孩子?”

哈哈哈——晶晶突然大笑起來,斜睨着眼睛,臉上盡是得意之色:“我沒騙你,我是懷孕了,懷了你的孩子,不過,你聽清楚了,在我來見你之前,我已經殺了他,我——殺——死——了——你——的——孩——子”她一字一字,聲音大得震得寒浞耳朵嗡嗡直響。

不——不——寒浞的眼裡噴出絕望而憤怒的火焰:“這不可能,你不會殺死自己的孩子,你不會……你騙我……”

“你從來沒有愛過我,我也沒有愛過你,你說過,我們是各取所需,我憑什麼要替你生孩子?”晶晶冷嘲而怪異地看着他。

啊——寒浞目眥盡裂,突然爆發出一聲大吼,撲過來死死掐住了晶晶的脖子:“你敢殺我的孩子!你敢殺我的孩子!我殺了你!你要替我兒償命!”

等等!寒浞被看不見的力道推了開去,晶晶昏迷倒地,他又驚又怒:“洪荒之眼,你爲什麼阻止我?!”洪荒之眼道:“知道外面對付你的人是誰嗎?他叫楊戩。留着這個女人,說不定有用。寒浞,你的身體已經修煉得差不多夠用了,現在,我要接管你了。”話音剛落,寒浞突然渾身一顫,一道光躍入了他的身體。

這個男人的身體晃了晃,“喂——你要怎麼做?”體內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叫,那是寒浞的意識,洪荒之眼剛剛進入體內,兩個意識還未能馬上融合爲一。“閉嘴,聽我的命令——”那小小的聲音被壓制了下去。

哪吒正在王城亂搜之際,楊戩趕來了。聽了哪吒的敘說,他打開天眼,片刻,他沉吟道:“王宮地下到處都是空洞,肯定有密道,但我辨不出何處有入口。這座王城歷經幾代夏王,毀掉實在可惜。”他安慰哪吒,“稍安勿躁,武士已經被我圍在河心,我們去問問姮娥,她熟悉王宮,寒浞跑不了。”正說着,卻聽轟隆一聲巨響,王宮大殿的屋頂被穿了一個大窟窿,一個人影從窟窿中沖天躍出,竟是寒浞!

“算你識相,藏不住,乖乖出來了!”哪吒一見寒浞,二話不說衝上去就打,槍與劍華麗碰撞的瞬間,觀戰的楊戩大驚,因爲驍勇的神器火尖槍竟匪夷所思地彎折下去,寒浞的劍傲慢地拂過槍桿,直抵哪吒前胸。楊戩飛身躍起,三尖兩刃刀險險格擋住劍尖,哪吒小臉失色,一個筋斗翻下半空,楊戩此刻也感到虎口發麻,難以言說內心的震驚,他之前和寒浞交過手,可是此番,寒浞簡直變了一個人,功力之高,深不見底!

哪吒驚魂未定:“楊二哥,不對勁呀,我剛纔明明扎傷了他的大腿,可是現在他不僅好端端沒事,而且功力大增,這……這……”

卻聽寒浞哈哈大笑:“楊戩,你果然是個人物,怪不得九大金烏死在你手裡!”楊戩將全部法力都凝聚在刀刃,接戰寒浞,王城上空,此刻連雲朵都被兩人的殺氣衝散得不剩一絲,沒有人看得清他們的一招一式,彷彿連日光都變得暗淡冷森。楊戩越戰越驚疑,一定發生了什麼事,這個對手絕對不是之前的寒浞!洪荒之眼也越戰越吃驚,他忽睡忽醒,竟不知三界之中出了這樣的高手,他記得十大金烏離開夫桑樹時驚醒了他,他襲擊了這個和小金烏在一塊兒的小夥子,也未曾看的仔細,想不到他非但沒有死,如今法力更比當時又精進許多!啊,這個人的身體太完美了,而且法力罕有,如果能得到他的身體,能讓他和自己合作,不知比寒浞強多少倍!何愁不稱霸三界!

洪荒之眼一念至此,令他無比興奮,越戰越勇,他本是上古大神法力的結晶,饒是楊戩練成九轉玄功,應付他竟越來越吃力!哪吒看着戰局心中着急,三頭六臂加入助戰,“寒浞”以一敵二,依然毫無敗象。楊戩見不能取勝,怕傷及哪吒性命,一聲後撤,帶着哪吒向雲端遁去,寒浞乘勝追來……楊戩再也想不到寒浞竟然會飛得比他們還快,眼看寒浞就要追上他們,忽然,寒浞“啊”地發出怪叫,放棄了追擊,身體蜷縮,似乎陷入某種困擾……

楊戩和哪吒都是一愣,怎麼回事?此刻,洪荒之眼也正納悶,寒浞的身體突然不配合他了,抓耳撓腮極度不安,他憤怒地質問體內寒浞的意識:“該死的,你到底怎麼了?”寒浞痛苦地**:“時間到了,我必須要服用情花。”

“情花?”洪荒之眼大怒,“我現在接管了你的身體,能夠控制你的魔丹,根本不需要再吸取元陰,我現在用不着這種東西!”寒浞囁嚅着,一邊肚腹裡翻江倒海:“你是用不着,可我……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不吃就渾身難受……”

狂風陡起,飛沙走石,視線突然一片模糊,待楊戩作法散去狂沙,眼前已經不見了寒浞。“楊二哥,他明明佔了上風,怎麼突然跑沒影了?”哪吒納悶不已。楊戩思忖道:“他似乎遇到了麻煩,我們必須抓住機會,若等他再次復原,就難對付了。”

寒浞瞬間就不見蹤影,楊戩認爲就算他飛得再快,這麼短的時間也必定逃得不遠,迅速在視線中消失極有可能是在附近某處躲了起來。兩人找到姮娥,姮娥想了想:“除了王宮,寒浞曾幫后羿在陽城郊外置了一處隱蔽的別院。”

姮娥帶路,三人很快來到了別院附近。別院隱在叢林中,大門緊閉,門口沒有人影也聽不到聲音。楊戩囑咐哪吒姮娥在外等候,決定自己一個人先進去打探一番。轉眼間,他已變作一隻小小飛蟲,穿破結界,飛進了院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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