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月光飄忽。
微風中吹動樹枝抽打在半空，發出點點聲響。
無聲抖動的衣衫宛如蝴蝶顫動的翅膀輕輕起伏着，鬢邊飛揚的白髮無言的訴說着滄桑。
我和優然靜靜相對，相聚不過數米，卻猶如跨不過去的滄海桑田一樣，深深的鴻溝將兩個人深深隔絕了。
許久之後，優然自嘲一笑:“你以爲你的命就可以彌補對我的傷害了嗎？”她深色伶俐的冷然了下去，看着我的眼神所有的複雜情緒都湮沒在了那層冰冷之下:“吳鑫，你欠我的這輩子你都還不起。”
我的視線漸漸低垂，感覺到她鬢邊那兩抹飛揚的白格外的刺眼:“我知道，對不起。”我澀聲說道:“欠你的，今生我已經沒有機會償還了。”我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警笛嗚咽的聲音就在夜空下回蕩，彷彿近在咫尺一般。
路燈下的身影拉出了長長的悽然，輕輕搖晃着。
我不知道優然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看着我落在警察的手裡嗎？警察馬上就會盤查到這裡，在這樣下去，我根本就跑不了了。
不過時至今日，我已經不在乎了。現在小熊損失巨大，縱使他城府在如何的深沉，有李明媚在都足以和他抗衡了，而且李明媚是根本就不可能給他翻身的機會。
我的心平靜如水，淡淡的看着優然。
優然嘴脣觸動了片刻，她笑了笑:“你還走的了嗎？”只是那笑容看起來是格外的苦澀，濃烈的化不開。
沉默了一下，我搖了搖頭:“你應該知道我已經沒有機會了。”
優然笑了起來:“縱使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的手裡，這樣你才能彌補對我造成的傷害。”猶豫了一下，她從腰間抽出了一把槍丟在了我的面前，她複雜的看着我:“好好的活着，讓我以後好有機會殺你。”
我慢慢的彎下身，撿起了手槍:“我會活到你殺我的那一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低頭，向前邁動着腳步，走過她身
邊的時候我腳步頓了頓，我倆的視線在半空中複雜的對視在了一起。
在她眼中泛起的那一絲晶瑩是淚光的閃爍，還是路燈的璀璨？
猶豫了一下，我終究還是跑過了她的身邊，身影融入了無盡的蒼茫夜色之中。
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模糊的身影還在路燈下縹緲的站立着，模糊的有些不清晰了起來。
我苦笑了一下，一個轉身隱沒在了旁邊的拐角處。
這幾天警察盤查的實在是太嚴了。讓我寸步難行，根本都不敢露頭。我只能隱藏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不敢向外擡頭張望，似乎這裡是我最後一方可以容身的地方了。
我想要去醫院看看樂樂，但是我不敢，只要現在我一露頭，恐怕警察就會在瞬間鎖定目標。而且醫院裡肯定也有警察在暗中觀察着。只是在這樣下去，我也躲不了幾天了。
我一時陷入了進退兩難，出去也是死，不出去也是在等死。
初春的雨慢悠悠的從半空中飄落而下，帶着刺骨般的寒冷。我躲避在一個小小的橋洞中，任憑飛濺的雨滴緩緩的滲透了我的衣衫。
我抱着腿，擡起頭，向着天空望去。在遙遠處有着星辰閃爍，一眨一眨的，宛如樂樂明燦而狡黠的雙目在高空之上含笑的注視着我。
在這方冰冷的天地中，她的眼眸是唯一可以溫暖我的溫柔了，這是僅剩的餘溫。
隨着警笛的飄遠，我向着四周巡視了一眼，緩緩的走入了雨中。
冰冷的雨水瞬間滲透了我的全身，讓我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我緊緊的咬着牙，彷彿是一條無家可歸的野狗在這個世間孤獨的浪蕩着。
走了許久，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渾身溼淋淋的衣服隨着我的腳步，滴淌着水滴。
在墓地下面還在營業的超市買了一些東西。婉約的階梯在朦朧的夜色中，好像是一條盤旋的巨龍，直通山頂。而在山頂只是，那是無數人所沉睡的最終歸宿了。
我走的
很慢，每邁動一步都可以感覺到很艱難。
終於，那一座座孤墳，一塊塊冰冷的碑映入了眼簾。
牽動嘴角我勉強的漏出了一絲笑意，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現在那熟悉的照片面前，我怔怔的看着他，墓碑上那熟悉的臉帶着淺笑定格在了這永久的一刻。彷彿他也在另一個天地在注視着我。
“哥。”我沙啞的叫了一聲，膝蓋一彎，直直的跪了下來。照片上滲透的雨水模糊了這一張熟悉的臉，我顫抖着伸出手去，將上面的雨水輕輕的擦拭了下去。
“哥，我好想你。”我悲哀的開口，宛如這裡空洞孤墳之下埋葬的所有悲哀盡數聚集在了我的嘴裡，從我的嘴裡凝聚而出:“哥，哥……”我一聲聲的叫着，似是在呼喚着已經消失在了世間的那個魂魄，又彷彿是在掙扎着過往的那段時光。
“哥，你知道嗎？我好累，也好想你們。”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抽了抽鼻子:“用不了多久，咱們兄弟就能團聚了。”我拿出從超市買的菸酒，讓我全部打開:“哥，這二鍋頭你可別都喝了呀，你給我留點，等我下去好陪我喝。”我喝了一口酒，辛辣的白酒，似是一簇火焰順着我的喉嚨蔓延到了胃部，猶如火燒一般。
將酒往地上倒了一些:“也不知道你在下面混的怎麼樣了？大帥他們有沒有和你在一起。”我笑了笑:“我相信你們肯定在一起的。今生的兄弟沒做夠，來生我們依然繼續。”
我依靠着墓碑，似是感覺到有着陣陣的溫暖傳了過來，就好像是曾經受傷的時候，依靠在俊哥懷抱中那一刻。
“哥，等我吧，用不了多久，我就會下去陪你們的。”我澀聲說道:“到時候咱們兄弟依然還在一起，就像你說的咱們不混了，好好過日子。”我揚起頭，看着遠方的那片虛無，默默的流着淚，喃喃的說道:“哥，我真的好想你……”我用力的擡起手，看着上面縱橫交錯的掌紋，模糊的難以看清，這隻手，殺了我最好的兄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