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我們的主子,不管姑娘去哪裡,我們都會跟着的。”
闌珊看着姝凰,看不出姝凰臉上有任何焦慮的神情,難道到了這一步,姝凰依舊還是不緊不慢嗎?
“現在我們院子只有五個人,以後的開銷可小了很多,可以吃好一點,今晚讓廚房加菜。”
姝凰看着闌珊在鋪牀,笑着說,人不多的時候就可以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而且還不會顯得擁擠。
“只怕是廚房的廚子我們也不可以再用了。”
闌珊的擔心並沒有道理,如今宋榮茂已經放出話來,他不再認這個女兒,除了讓她住在這裡,以免招人口舌以外,這裡的所有東西,她都已經沒有權利去使喚。
“是嗎?”
姝凰低頭沉吟了一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餓着,她沒有自虐的傾向。
“把林嬤嬤叫進來。”
其實,誰留下來她都不意外,唯獨是林嬤嬤留下來,讓她意外了一把。
林嬤嬤還是一個命苦的人,早年喪父,出來工作維持家裡生計,嫁了一個不喜歡的丈夫,整日酗酒打罵,留下一個兒子也死了。
等她辛苦把兒子拉扯長大,以爲可以安享晚年的時候,誰知道一場大火把兒子兒媳的性命都吞噬了。現在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孫子,所以她對錢財異常的狂熱,曾經偷了孟氏留給姝凰的嫁妝。
林嬤嬤很快就走了出來,滿臉的愁容,她正在爲剛纔的衝動行爲感到後悔。
“姑娘找老身有什麼事?”
林嬤嬤有氣無力的說着,連作禮都懶得,如果能再來一次的話,她肯定不會懵了頭,一定會馬上站在尤氏的身邊。
“我像我們要買點做飯的工具回來,比如鍋爐,碗筷盆瓢之類的,這裡就林嬤嬤你最熟悉,就辛苦你了。”
姝凰不但對女紅完全不在行,對廚房也同樣的不在行,說白了如果說到新婦考驗的話,她是絕對過不了婆婆的那一關。
林嬤嬤有氣無力的看着姝凰,說到:“老身認爲,姑娘你還是和老爺夫人道歉吧,不管怎麼說都是手心的肉,沒有隔夜仇的。”
“這次只怕沒那麼簡單。”
姝凰可不認爲自己錯了,她知道林嬤嬤的擔憂,從手旁邊的盒子裡拿出十兩銀子,放在林嬤嬤的手中,狡黠的笑着說:“林嬤嬤,你擔心的是這些嘛?”
林嬤嬤一個月才一兩二百錢,這十兩銀子足夠她做大半年的活了。
“巧妮和闌珊兩人買進來的時候,是十五兩銀子,但是母親卻要我用十倍來贖回。林嬤嬤,你覺得,如果我沒有這個能力的話,現在她們兩人還會站在這裡嗎?”
既然林嬤嬤擔心的是錢的問題,那麼就讓她安心,這樣才能爲自己做事。
林嬤嬤聽得一愣一愣的,連忙說道:“是老身多心了,可是這麼多錢,到底是怎麼來的。”
“秘密。”
姝凰眯着眼睛笑了起來,卻也想起了一件事,她來去自如的錢,總要有一個可以解釋的藉口才行。
懋澤是一個正直的人,沒做過的事是絕對不會承認的,如果說錢是懋澤給
的,他肯定會義正言辭的說清楚,到時候更加麻煩。
那麼說誰,纔是最合適的呢?
姝凰想了一下,覺得最適合的人是意琛,他這種人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直接否認,頂多就是沉默而已。但是姝凰只要沉默,這就夠了。
想到這裡,腦海裡就浮現意琛那張冷漠的臉,她皺了一下眉頭,一連搖了很多下頭,才把意琛的連從腦海裡清除。
看來這個問題不能不想,總有一天會被人察覺出來的。
有了錢,林嬤嬤的辦事效率就是快,還不到下午,一個簡易的廚房就像模像樣了。只是寧園這裡早就被工匠拆的七零八落,所以多一個簡易的廚房,也和廢墟沒兩樣。
再也沒有任何人敢來寧園,每個人看她們的神情,都帶着異樣。
姝凰也落得清靜,反正現在哪裡都去不了,想找一個聊天的人,只怕也沒有人敢靠近。
姝凰的任務是,每天睡醒了就吃,吃飽了就在院子裡休息,睡醒了以後,就是關心下一頓是什麼。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了十天,整整十天,有巧妮在這裡,永遠都不需要擔心下一頓會不會難吃,會不會重樣。
連姝凰自己都明顯感到有些發胖,被人遺棄的日子,她以爲很難過,但是現在感到其實也不錯。沒有人回來找她麻煩,就連棉瑜都不曾來過,似乎覺得她就是可有可無的人,不值得浪費時間在她身上。
而讓時間沒那麼無聊的,卻是一則關於蘇洛的流言。
因爲沒有人敢來寧園,而姝凰也不出去,準備在這裡養肉到老,所以當流言傳到寧園的時候,就不僅僅是流言那麼簡單。
依舊是巧妮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一臉的驚慌,看到姝凰都口不擇言了。
“姑娘,姑娘,你快去看看,蘇洛快要被打死了。”
如果不是事態嚴重的話,巧妮是不會有這種反應,她跑進來的時候,差點絆倒門檻,趔趄的摔了好遠好遠,才走到姝凰的身邊。
“我求你快點去看看吧,只有你能救得了蘇洛,否則秋韻真的會打死她的。”
巧妮兩眼蘊着淚水,就算蘇洛早就離開了她們,可是巧妮卻一直惦記着從前大家在一起的時候,所發生的一切。
姝凰剛吃飽,秋後的清涼是最適合就是睡覺養肉,她微微睜開眼睛,看到巧妮這副模樣,順手遞過一方絹帕,說道:“把眼淚擦擦再說吧。”
姝凰是越來越覺得自己在她們心目中是沒有任何地位的,明明她纔是主子,纔是那個高高在上,應該要無條件服從的主子。
好歹,也花了一百五十兩把巧妮買回來,一百五十兩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就算是小康之家,也未必能一次見過一百五十兩。
貧苦農家,更是一輩子都賺不到那麼多錢。
可是,巧妮卻沒有感嘆姝凰如今的不如意,卻在爲另外一個人哭泣。
難道,她不適合當主子?
“姑娘,我不要手帕,我要救人。”
巧妮急的一直在那裡跺腳,可是姝凰卻神情淡定,好像在想着今晚要吃什麼。
“我怎麼幫?”
姝凰看着巧妮着急的模樣,平靜的說道:“我現在只是名義上的三姑娘,在宋府我什麼都不是,連一個隨身婢女都不如,秋韻是棉息的填房,論起身份來,她可比我高貴許多。就算我有心走過去,誰會賣我面子,誰會聽我的話呢?”
“可是……可是……”
巧妮不是無理取鬧,她也知道如今姑娘今非昔比,再也不是那個所有人都要忌憚三分的三姑娘。
可是就算是這樣,她對蘇洛也不能見死不救。
她和蘇洛同天進宋府,那時候她什麼都不懂,笨手笨腳,不會聯絡感情也不會說好聽的話,更沒有處事的手腕。
是蘇洛幫了她,否則現在能站在這裡說話的人,也絕對不會是她。
“你呀。”
姝凰看不得她們哭,這些都是她最親的人。
她嘆了一口氣站起來,自嘲的笑了笑,大家都會去同情弱者,不管她從前做了什麼壞事,此刻變成了弱者比如會被人同情。
可是,爲什麼從來沒有人同情她呢,而是認爲她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辦得很好,似乎是萬能的一樣。
連一處可以借靠的肩膀都沒有。
“去看看吧,我倒要看看一個秋韻能有什麼本事,還能把人打死不成。”
姝凰站起來,懶懶的伸了一下腰,才走出寧園,如今的寧園不但陳舊而且還破敗,就連圍牆也斷了好幾個口子。所以根本不需要走正門,只要方便,從殘垣斷壁中走出去也行。
姝凰可沒有打算自己修葺,雖然花不了多少錢,可是這些錢花在宋府,總讓她感到惋惜。
她很久都沒有在宋府的庭院裡走動,所以當她出現在這裡時,大家都紛紛側目,小聲議論着。這些八卦之事,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斷不了。
姝凰只當做沒看到,讓巧妮在前面帶路,其實根本不需要巧妮帶路,前面吵雜無比的地方,就是她要找的。
“我打死你這個賤婢,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只怕你有心爬上少爺的牀,也沒命爬下來。”
秋韻怕是已經罵了很久,嗓子都有些乾啞,等罵聲停了以後,就是一頓打的悶聲傳出來。
姝凰皺了一下眉頭,上前兩步,她很討厭用刑,也許是上一世留下的問題。如果她想要對付一個人,要麼就直接動手,要麼就假借他人之手,這樣只會虛張聲勢的用刑,算不了什麼東西。
見她走了過來,一些圍觀的婢女家僕們都很自覺的讓開一個位置,也許是覺得和姝凰接觸不好,要是被老爺夫人看到了,只怕會無辜受牽連。
姝凰站在那裡,拿到秋韻手中拿着藤條,這藤條雖然柔軟,可是打起人來卻很痛,一鞭下去能打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蘇洛半跪半坐在地上,衣裳撕破了好幾道口子,頭髮也被抓的凌亂,嘴角流血,臉上也擦傷了不少地方。
她跪在地上,任由秋韻打罵,不還手也不狡辯,察覺到有人來,微微擡起頭,看到是姝凰,愣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假意沒有看到。
誰都不希望自己的慘況被人看到,而蘇洛更是不想讓姝凰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