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愕然的看着他,那位領頭大哥小心翼翼的問道:“公主原來早就知道了?”
夜子衿淡淡斂眉,神色冷到極致,回身看了看溫子然,話卻是對着所有的那些黑衣殺手說的:“你們真當以爲本宮是那麼好騙的嗎?實話告訴你們,從你們一開始出現在這個院子裡,本宮便已經知道了你們的身份,你們放心,本宮不會殺死你們所有人,因爲本宮要留一個活口回去告訴他,想要本宮的命,沒那麼簡單!”
說罷她輕輕拂袖,轉身進了屋內,還不忘吩咐道:“把所有人全部都帶下去,本宮要好好想想,究竟要留下誰的命!”
聞言,所有黑衣殺手全都暗暗一驚,他們已然聽出夜子衿話中之意已經再明白不過,他們所有人之中只可以有一個活着,究竟活着的是哪一個,也許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溫子然顯然也明白了,他俊眉皺成一團,微微搖了搖頭,向後退了兩步,如今的夜子衿,已經殘忍得讓她感覺到可怕。
曾經的她雖然也刁鑽野蠻,卻不像如今這般心狠手辣!
眼看着黑衣人一個個被帶了下去,溫子然深深吸了口氣,沒有去看夜子衿,擡腳朝着外面走去。
見狀,夜子衿神色不悅,沉聲道:“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你還是要這麼折磨我,既如此,那你方纔又和我談什麼折磨別人?溫子然,從頭到尾其實都是你在折磨我!”
溫子然神色微微一動,雙腳釘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夜子衿,她瘦了也憔悴了,看着他心裡微微發疼。
雖然他沒有時刻留在京中,卻對京中的情況有所瞭解,夜子衿究竟在承受一種怎樣的壓力和折磨,他都心知肚明,也很擔憂,然而更多的時候,他卻寧願自己故作不知,告訴自己,他是恨她的,這樣就不會去關心她。
呵!這種自我欺騙的行爲,到底要進行到什麼時候?
他用力握了握拳,感覺傷口一陣微微的疼,低頭一看,竟不知何時傷口已經掙開,剛纔包紮傷口的白布已經全都染紅。
夜子衿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煙眉緊緊擰成一處,稍稍想了想,一把拉起他走進屋內,面無表情的替他換藥上藥,重新包紮傷口。
但所有的一切全都收拾完,天色已經微微亮起。
溫子然始終一言不發,偶爾擡眸看了看夜子衿,更多時候卻是低垂不語,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該用一種怎樣的心情和態度去面對他。
畢竟,她曾是他父親的妻子。
這樣的一個事實,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剜着他的心,又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就這麼橫在了他們之間。
“三天之內傷口不要沾水,每天要換兩次藥,如果處理不當,傷口惡化,便怨不得任何人。”夜子衿的語氣微冷,面無表情,淡淡說出這麼一句。
一旁的斂秋卻忍不住覺得,公主這哪裡是在訓斥?她分明就是關心溫子然,卻偏偏要裝的鐵石心腸,無動於衷,漠不關心。
倒也不怪,夜子衿一向都是如此,除了在面對夜青玄的時候,大多是時間都是這麼冷冷冰冰的。
聽她所言,溫子然沒有出聲,只是坐着一動不動,任由她處理好傷口,起身欲走。
見之,夜子衿的臉色驟然就冷了下去,狠狠咬了咬下脣,卻是強忍着一言不發。
斂秋看了看兩人,連忙上前攔住溫子然,“溫公子,已經摺騰了一夜了,你身上還有傷,弗如溫公子就先在此休息吧,等你的傷好了再走不遲。”
溫子然沒有應聲,側身看了看夜子衿,夜子衿始終一臉漠然,斂秋連忙又道:“溫公子,公主不會武功,如果那些人再派殺手刺客來刺殺公主,公主一定應付不來,如果溫公子留下,說不定可以保護好公主。人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都已經管了此事了,溫公子何不管到底?這樣,也不枉您受的傷,您說是嗎?”
聞言,溫子然似是想起了什麼,看了夜子衿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好,那溫某就再多打擾兩日,等公主安全了,溫某便離開。”
夜子衿用力拂袖回身,淡淡睨了他一眼,似是有話要說,然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深吸一口氣。
“斂秋,本宮累了。”
斂秋聞言連連點頭,而後去看溫子然,溫子然衝她點點頭,她便嘻嘻一笑,走到門前喚來一名丫頭,“給這位公子挑一間最好的廂房,儘快安排公子住下。”
“是。”那個丫頭領命,帶着溫子然一併離去。
斂秋不由嘿嘿一笑,回過身來走到夜子衿身邊,“公主,折騰了這麼一夜,先去休息會兒吧,左右現在也沒什麼事兒,如今玄王殿下也已經回京了,府中的守衛也已經回來了,還有玄王殿下派來的人保護公主,公主可以放心地睡個安穩覺了。”
說起夜青玄,夜子衿的情緒稍稍壓下去了一些,無力地點了點頭,朝着裡屋走去。
伺候夜子衿躺下,親眼看着她睡下了,斂秋這才起身出了寢殿,關上門之後,卻是一絲睏意都沒有,便坐在殿門前的臺階上,看着不知何時已經被清理乾淨的地面,若有所思。
若是以前,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陪着雪衣起身,一起準備草藥去了吧。
想到雪衣,斂秋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轉而便又挑出一抹笑意,她就知道她的三小姐不會是庸人之輩,知道她定會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縱然如今她不能跟在身邊伺候着,但是知道她過得好,便也就可以放心了。
想來,至今她都不會明白,當初雪衣對待她的那種複雜的心情,那種明知她很好、明知她一片忠心卻還是要將她送走的心情,不會有任何人明白。
前方,晏城已經近在眼前。
四名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在城外不遠處駐足觀望,許久,其中身形瘦弱的那人道:“只怕城裡城外皆是他們的人,我們不能冒險。”
雖然此時她的面容已經被斗篷的帽子遮住,看不清她長得什麼樣,卻還是憑着聲音就能猜出她的身份。
從一側吹來一陣風,微微撩起她斗篷的帽子,露出那雙冰澈清眸,清明透亮,如鋒似刃。
聞她所言,身邊的人紛紛點頭贊同,離洛撥了撥斗篷的帽子,看向她道:“那王妃的意思是,我們從外面饒小道?”
雪衣點點頭,“我知道有一條近道可以走,我們抄近道過去,最多不出兩日,便可到達京都。”
離洛抿了抿脣,回身看了另外兩人一眼,兩名無門弟子點頭道:“統領有什麼話,儘管吩咐。”
離洛確實是有話要說,可是似乎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說,思忖片刻,他兀自輕輕搖搖頭,勒緊馬繮,對雪衣道:“便依王菲所言,請王妃指路。”
雪衣輕輕安撫了有些躁動的馬,稍稍撥轉馬頭,“跟我來。”
說罷,輕喝一聲,策馬朝着一側而去,身後的三人緊緊跟上。
其實離洛的心裡是有疑惑的,身爲司府三小姐的雪衣,從小就沒有出過院門,每次去北郡容府,都是有一大幫子人跟着一起走水路,畢竟從南陽到北郡,水路最好走,是以,她本不該知道這裡的地形地勢纔是。
然,事實卻恰恰相反,從南陽到北疆的這一路上,她似乎對路線十分熟悉,甚至於哪裡有近路可抄、哪裡有慣匪山賊出沒,她全都知道。
這些,若非是自己從這裡走過,是絕對不會知道得這麼清楚的,可是她……
想不明白,離洛只能用力搖搖頭坐罷,不管怎樣,只要能保證好她的安全,那纔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這麼想着,心裡便豁然開明瞭許多。
這條近道倒是並不窄小,可供四馬並駕齊驅,看來從這裡經過的人馬倒也不少。
三人緊跟在雪衣身後走了一段,依稀可見前方不遠處有個小鎮,天黑之前便能趕到在那裡休息了。
驀地,離洛臉色一沉,同時前面那名無門弟子的馬像是突然受驚了一般,長嘯嘶鳴一聲,前蹄擡得高高的,死活不願再往前一步。
幾人伸頭一看,頓覺在這大夏天的生出一身的雞皮疙瘩,那密密麻麻黑色的小蟲子已經完全把他們的去路攔住,更重要的是,那些蟲子身上散發出一股難言的腥味和惡臭味,讓人聞之一陣作嘔。
“後退!”雪衣突然輕呵一聲,幾人依言後退了兩步,而後雪衣伸手灑出一瓶藥水,那些黑色的蟲子便暫時停止涌上前,堵在那藥水的後面,似乎躊躇着猶豫着。
“王妃……”那名無門弟子驚魂未定,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雪衣雋眉一蹙,沉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是北方極寒之地獨有的嗜血烏蟲,別看它們體型小,身上卻帶着劇毒,一旦被它沾上,便難以脫身。這種蟲子平日裡待在寒冷的地方,以一些冷血動物爲食,鮮少會出現在中原內地……”
驀地,她話音一頓,定定地看着那嗜血烏蟲,暗自喃喃道:“難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