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衛鵬,就連賀信元也愣了一下,兩人一臉愕然,不解地看着君韶。
賀信元忍不住問道:“君上,那個人他明明……”
“孤王說了,現在還不是。”君韶冷冷掃過兩人面上,賀信元頓然噤聲,與衛鵬相視一眼,心中疑惑不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之,君韶不由清冷一笑,輕拂衣袖,“時辰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明天天一亮,大軍便啓程回朝。”
“是!”聞聲,兩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原本鬧騰的軍營愈漸沉寂,夜色昏沉清寒,除了還要巡邏守衛的將士,其餘人已經散去,各自回帳中休息了,從明天開始大軍啓程,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身後的營帳內,夜青玄始終守在一旁,離洛和將離來看了,見雪衣的臉色有所好轉,不由稍稍鬆了口氣。
“王爺,王妃她……”看着夜青玄冷的剔骨的眼神,將離遲疑了一下,偷偷朝着離洛和秦鍾舸瞥了一眼,“怎麼樣了?”
難得夜青玄雖然臉色冷冽,情緒倒還算平穩,沉聲道:“沒什麼大礙,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可是……”將離還有些猶豫,卻被秦鍾舸一把抓住,輕笑一聲道:“既然王爺已經說沒事了,你也就不用擔心了,我們先回去吧,這裡有王爺守着,不會有事的,等明天一早,我們再來看王妃。”
將離無奈,只得在秦鍾舸的連拖帶拽下出了營帳。
看着兩人的背影,離洛無奈地搖了搖頭,而後看了看夜青玄,“王爺,屬下在門外守着,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屬下去做便好。”
夜青玄終於點了點頭,回過身來,輕輕點了點頭,“好。”
離洛頓覺心頭一鬆,轉身出了營帳,不想自己剛剛出門,就看到子冥雙手換在胸前,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嘴角浮着一抹詭譎笑意。
“不是給你安排了營帳嗎?怎麼不回去休息?”說着,他瞥了四周一眼,“你這是睡不着,出來透透氣?還是,今天晚上就要來當門童?”
離洛沒有回答他,只是這麼定定地看着,良久,反問道:“你也是門童?”
子冥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朗聲笑開,卻被離洛狠狠一瞪,瞥了一眼營帳,他連忙伸手捂住嘴,四下裡瞥了一眼,見沒有人知道到他們,這才又鬆開手,瞥了一眼他手中的葉影,賊賊一笑道:“喂,沒想到這把葉影在你手中竟然有如此威力,絲毫不輸當年離涵的氣勢。”
提起離涵,離洛稍稍愣了一下,子冥見他神色雖冷,眼底卻有一絲疑惑,便道:“你不用覺得奇怪,我小的時候見過你大哥,那時他是東宮殿下身邊第一劍衛,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我還只是個還在訓練、努力習武的毛頭小子,我習劍,自然知道離涵的名頭,我們那一幫曾不止一次偷偷跑去看離涵練劍,偶爾運氣好,還能得他指點一二。”
聽到這裡,離洛的情緒漸漸放鬆下來,下意識地問道:“那他指點過你嗎?”
他本是隨口一問,附和子冥一下罷了,卻不想他用力點了點頭,“說起來,我後來會努力練習出招的速度,正是受了他的指點,我沒有跟過正規的師父,沒有學過你們那些高深的心法,不過我反應快,動作迅速,身形靈活,離涵應該也是看到了這一點,跟我說爲時尚不晚,如果現在開始勤加練習,能做到人劍合一,日後絕對有可能憑過人的劍氣壓住那些空有內力而招數花哨無用之人。”
離洛側身看他,良久,他突然淡淡一笑,道:“你做到了。”
子冥愣了一下,隨即哈哈一笑,又搖搖頭,“不得不說,我能有今天,得益於兩個人,一是離涵,二是君上,離涵先給我指了條明路,而君上後來賜我追風劍,是想讓我的速度更快一層,將這個優勢發揮到極致。”
說着,他側身看了看離洛,笑意漸漸變得深沉,“你跟在玄王身邊這麼久,又是離涵的弟弟,葉影的傳人,應該知道玄王的身份和想法,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和他好好談一談,此番一行若真的有什麼計劃,倒不如緩一緩,先看一看再決定。君上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只有好生相處了你們才能明白。”
話說到這裡,離洛已然明白他的心思,“你這是要我去做一名說客。”
子冥挑眉,“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們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睜大眼睛看清楚,君上的爲人如何,日後你們會明白的。”
說罷,他輕輕拍了怕伸手,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轉身欲走。
“慢着。”離洛突然出聲喊住了他,遲疑了一下,淡淡道:“不管怎樣,我都要謝謝你,告訴我我大哥以前的一些事情。”
“哈!”子冥連連搖頭輕笑,沒有回身,只是擡起手揮了揮手,“謝就不必了,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就是。”
說罷,他大步離去。
離洛在身後看着他遠離的背影,沒由來地勾了勾嘴角淡淡一笑。
不得不承認,縱然子冥平日裡一副吊兒郎當、遊手好閒的模樣,可他既是能在君韶身邊待那麼久,得君韶這種人的信任和器重,必然有其過人之處。
其實,他只是看起來稀裡糊塗罷了,關鍵時候,心中向來是心明如鏡的。
凌晨時分,風漸漸小了,風聲也沒有那麼狂嘯。
雪衣只覺一隻手臂發麻,喉間乾澀得似要冒火,感覺有什麼東西壓在自己的手臂上,她不由吃力地睜開眼睛,正好看到夜青玄真伏在榻旁打盹兒,便是睡着了,一隻手也要緊緊握着她的手腕。
定定地看着他的側臉,雪衣不敢亂動,生怕自己吵醒了他,她伸出另外一隻手,輕輕拂過他的額前,看着他睡夢中的濃眉也不王蹙起,不免對他隱隱心疼。
阿玄,你爲了我,當真承受了太多……
“咳咳……”心口憋悶的厲害,喉間發癢,她終是忍不住輕輕咳了兩聲,隨後就看到夜青玄霍地睜開眼睛。
“你醒了。”他淺淺一笑,低頭看了看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手腕,下意識得輕輕揉了揉,“餓了嗎?”
雪衣搖搖頭,手指輕柔地拂過他的額頭和麪容,笑得清和,“你就這麼睡在這裡,會着涼的。”
“無礙。”聞雪衣所言,夜青玄的眼角沒由來地浮上一抹笑意,“習武之人耐得住這點考驗,我沒關係。”
雪衣撇撇嘴,“可是我會心疼。”
說罷,她用痠麻的手扯了扯夜青玄的衣袖,“一晚上沒休息好,天亮了怎麼有力氣趕路?快上來睡會兒。”
夜青玄一雙冷眸此時已然笑得見不到絲毫冷意,神色詭譎地挑了挑眉,合衣坐在*邊,“你這番心意我記下了,放心,我不困,你再睡會兒。”
“可是……”
“別可是了,趕緊睡下。”
雪衣不情願得擰了擰眉,“可是我現在一點睏意都沒有,精神好的很,我不想睡……”
驀地,她話音一頓,像是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勁兒,伸手探上自己的腕脈,隔了一會兒又仔細感受了一番,而後瞪大眼睛看着夜青玄,“阿玄,我的毒……”
看着它這略有驚訝的表情,夜青玄微微有些心疼,將她攬進懷裡,“阡陌的毒已經解了,放心吧。”
“他……解的?”
見夜青玄點頭,她便抿脣一笑,“也許,他確實是那樣一個人,目的並不在於任何人,而僅僅是你,他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爲了能將你帶回君瓴。阿玄,我總覺得他的用意並也不在於要傷害你,只是他究竟想要做什麼,我還不得而知。”
夜青玄淡淡一笑,“不怪,都說長兄如父,可是以前父王還在的時候,也從來都摸不透他的心思,若非如此,也不會有七年前那場變故。”
提起這事,夜青玄的臉色微微一沉,似有心事,雪衣心中明瞭,她輕握住夜青玄的手,幽幽道:“阿玄,你恨他嗎?”
夜青玄沉默,沒有回她,只是臉色越加沉肅。
半晌,他淡淡一笑,“過了五更了,你若是當真睡不着,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好啊!”雪衣神色一喜,頓然坐直身體,惹得夜青玄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把她的外衣取來。
天色微亮,十步之內看得清面容,守衛的將士見到有人出來,下意識地愣了一下,正要上前詢問什麼,可是一看到夜青玄的面容,復又停下了腳步,站在那裡猶豫着。
雪衣見了,淡淡一笑,上前問道:“敢問,我們何時動身?”
“動身……”那小兵愣了一下,看着眼前這人,總覺得很是眼熟。
正出神時,突然感覺一番冷光落在自己身上,擡頭一看,夜青玄正冷眼看着他,便又連忙低下頭,支支吾吾道:“那個,東西都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再過約摸兩刻鐘,就該起身了……”
雪衣淺淺一笑,微微垂首:“多謝。”
說罷又轉向夜青玄,“該去叫將離他們起身了。”
夜青玄點了點頭,剛剛挪動腳步,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循聲望去,一羣將士正慌慌忙忙跑出營帳,喊道:“蛇……蟲子……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蛇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