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當邢克壘在新兵營操練新兵時,米佧在醫院忙得很充實,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她總會下意識查看是否有未接來電。盯着啞掉的手機,她失望而不自知。
半個月後的一天中午,食堂用餐的賀雅言不經意地問:“邢克壘那邊的訓練結束了吧?”
米佧微低着頭:“不知道。”
賀雅言偏頭看她:“沒聯繫?不像他風格啊。”
米佧不吭聲。
鮮少見她如此沉默,結合近期蔫蔫的表現,賀雅言直言不諱:“他又惹你了?”
“不想理他。” 米佧氣鼓鼓地戳着餐盤,“居然吼我,好像我願意相親似的。”
被迫相親的事米佧和賀雅言說過。因爲清楚她的排斥,賀雅言並未放在心上,可邢克壘是對她動了心思的,接受不了是人之常情。
賀雅言便多說了幾句:“他就那脾氣,平時確實不太有正形,可幹正事的時候向來不含糊。這也是爲什麼他那麼不馴,赫義城還器重他的原因,好像最近還有意讓他下團。”
“下團?”米佧的注意力有所轉移。
賀雅言點頭:“部隊這種下派的人都是上級首長要重用的,相當於地方上到下面單位掛職,回來就升遷。”
這樣說米佧就懂了:“我還以爲師參謀就要從師部往上升。”
賀雅言笑:“機關裡提升太慢了,有能力的人都是下到團裡去提升的。”
米佧的興致在不知不覺中被提了起來:“那他到團裡能幹什麼啊?”
賀雅言想了想:“他軍事過硬,能幹的多了。比如做訓股長就很適合,主抓軍事訓練。之後再調到別的團任參謀長或是政治部主任,就提升成副團級了。部隊現在大多是這樣提升幹部的。”
米佧好奇:“他會被派到哪個團呢?”
“五三二吧。”
“厲參謀長那兒?”米佧忽然想到什麼,“可我有次聽他說,下次軍演的對手好像就是五三二團,這樣的話,輸贏都不好吧?”
“這就是赫義城不厚道的地方。”賀雅言輕笑,“如果沒有意外,年後的演習邢克壘會是指揮官,輸了不止丟自己的臉,等到了五三二團可能還有人不服他,畢竟那可是全軍掛名的戰鬥力最強的部隊。可如果贏了,無疑是折了五三二團的面子,等他過去,人家還不鉚足了勁找機會收拾他?”
愛好和平的米佧聞言有點小苦惱:“那這仗怎麼打啊?”
“往死裡打唄,不管結果如何,過程肯定是要拼盡全力的。”賀雅言挑眉,“他們那些人啊,都是好戰分子,野蠻的武夫。”
回想邢克壘的粗獷,米佧認同地點頭。
這時,軍裝在身的赫義城出現在食堂門口,肩膀上閃亮的大校軍銜格外顯眼,而他身後不遠處赫然是身穿白色醫生服的邵宇寒。兩個氣宇軒昂的男人先後而來,引得旁人側目。
米佧邊拿胳膊拐賀雅言,邊朝赫義城招手。
赫義城腳下未作停留徑直走過來。
“首長好。”米佧懂事地把賀雅言身邊的位置騰給赫義城,又和邵宇寒打招呼:“院長。”迴應他的是邵宇寒溫和的笑。
面對米佧,赫義城臉上的笑容很平和,語氣輕鬆:“你好啊小同志。”見邵宇寒落座在隔壁,而賀雅言把手邊的兩份午餐推過去一份,他微斂眼中笑意,點頭算是打招呼。
邵宇寒神色淡淡,施施然用起餐來。
早已習慣兩人之間的冷淡,賀雅言看看時間:“你怎麼來了?不是說開會嗎?”
赫義城雙手交握往桌上一放,慢條斯理地宣佈:“散了會過來的,還沒吃飯。”
這暗示太明顯,賀雅言輕踢了下他小腿,起身去給首長打飯。
赫義城嘴角的笑意根本控制不住。
米佧見狀小聲提醒:“小心雅言姐秋後算賬。”
赫義城不以爲意地挑眉,“不哭鼻子了小同志?”
米佧不承認,“我纔沒有。”
赫義城假意皺眉:“那是我冤枉某人了?”
當然知道某人指的是誰,米佧下意識說:“纔不冤枉呢。”
赫義城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那就好,要不把他罰去外訓一個月可就有點重了。”
“啊?”米佧原本心裡還奇怪,自己明明沒有告小狀怎麼邢克壘就受了罰呢,現在她明白了,“外訓去了呀。”
賀雅言端着餐盤迴來,難得地附和赫義城:“這懲罰可是夠重的,等他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得女朋友親自服侍,赫義城的心情自然是很好的,他笑眯眯的:“小同志,下次邢克壘再招你的話就告訴我,我收拾他。”
米佧小小聲嘟噥:“那不就阻礙他進步了麼。雖然他那個人看着沒什麼上進心,但是我也不能拖他後腿吧。””
邢克壘於她到底是不同的。赫義城笑而不語,隨即俯到賀雅言耳邊低語了兩句,然後不等她發表意見已在桌下抓住她的手,氣定神閒地問:“下班有時間嗎米佧?”
米佧不覺有詐:“有事呀?”
“我有個部下訓練時不小心傷了腿,但又不愛來醫院,就想請你過去幫他看看,別像我似的不小心來個骨裂。”發現米佧投向賀雅言的目光帶着詢問的意味,他面色從容,“可可有點不舒服,賀泓勳帶兵外訓也不在家,我和你雅言姐要過去看看”
“這樣啊,那行。”米佧爽快地答應下來,轉念一想,“等我和姐姐說一聲不和她吃晚飯了。”話語間就要撥號打電話。
沒錯過邵宇寒眉心微聚的表情變化,赫義城攔下她:“晚點不要緊。”
“那我吃完飯再去師部?”
“就這麼定了。”握着賀雅言的手微一用力,赫義城示意她不要拆穿。
目光的落點是邵宇寒微冷的側臉,賀雅言在赫義城的視線壓力下保持沉默。
米佧吃到一半就被許研珊叫走了,賀雅言看了神色不明的邵宇寒一眼,壓低聲音質問:“是不是她單純就活該被你們欺負?”
赫義城笑,抓住她垂放在他大腿上的手:“那我部下就求我芝麻大點事,我能不給辦嗎?”
“不能光明正大約嗎?”賀雅言沒好氣,“鬆手啊,讓不讓我吃飯了?”
赫義城握得更緊:“那你答應我給他們牽個線。”
賀雅言瞪他一眼:“你們一個兩個的作戰能力那麼強,用得着我嗎?再說關我什麼事。”
“怎麼不關你的事,你是嫂子,總得出點力吧?”
“名不正言不順的,這力我可出不好。”
對話至此,赫義城笑了,不顧軍裝在身他湊過去俯在她耳畔低語:“這是管我要名份啊?眼看就要過年了,我和李師長說好今年不下部隊了,回家拜見岳父去。”
賀雅言繃着笑:“這聲岳父你叫早了,我爸表示很嫌棄你這舅舅的身份,他可是不止一次和我哥討論要怎麼論輩分。”
提到輩分,赫義城略顯爲難:“我確實得抽空和賀泓勳好好捋捋這輩分,以後要是讓我兒子管我外甥女叫舅媽,我可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的還有賀泓勳,賀雅言把從哥哥那裡聽來的話轉述:“我哥說了,他可不管你是不是嫂子的舅舅,總之讓他兒子管你叫舅公,他是不同意的。”
想到每次見面和賀泓勳的脣腔舌戰,赫義城嘆氣。
賀雅言笑着把自己餐盤裡的菜夾到他那邊,囑咐:“你最近有點上火,多吃點蔬菜。”
赫義城的臉色就好了,心甘情願地把向來不喜歡的青菜吃掉。
邵宇寒用完餐,起身時交代:“雅言,駐軍衛生院搞共建的事,我想了想,還是你來負責吧。”然後就走了。
赫義城怔了下:“他什麼意思,和我打聲招呼會死啊?”
賀雅言瞥他一眼:“你什麼時候把他當表哥,他就和你打招呼了。”
“你親哥我都不慣着,他一個表的……”赫義城冷哼,“什麼駐軍衛生院?和哪兒共建啊?”
“是衛生部下的任務,讓我們院派醫生到爲民的駐軍衛生院和當地的縣醫院搞共建。”
爲民是個鄉,有陸軍醫院的醫生過去,協助他們的衛生院通過和縣醫院搞共建提高醫療水平,道理赫義城懂了,問題是,“你負責是什麼意思?下鄉?”見賀雅言點頭,他問,“多長時間?”
“半年左右。”
“多久?”赫義城掀桌,“他故意的吧?居然利用職務之便把你調走,和我分居?!”
賀雅言笑:“誰讓你當着他的面替別人約米佧。”
赫義城冷臉:“沒氣死他真是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