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感覺出我的情緒有些不對勁,肖想柔聲說道:“田田,要不你在停車場等我一下。我現在下樓,我們找個地方好好坐坐,畢竟兩年沒見面了,我還真的有好些話想要對你說一說……”
我的心裡又酸又澀,我不是傻子,我自然知道他對我態度的轉變是因爲什麼,可是我卻仍是不願去相信,這個男人,畢竟是我喜歡了五年的人,他怎麼可能是這種見利忘義的人呢?
從我認識他的那一天起,他在我的心裡清高,孤傲。文采霏霏。有多少次我站在教室的窗臺前看着在操場上風一樣馳騁的他,我都覺得很自卑,他是那麼的青春陽光,就好像一個耀眼的小太陽。
而我呢?胸無大志,唯一的願望不過是找一個清靜的山腳下。種一片海棠,養幾隻大狗,種種菜養養雞,冬天圍着暖爐烤紅薯,夏天在葡萄架下賞月光,這就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
不足以說出口,卻是我夢想的所在。
可是剛剛他的那一番話說出來,他五年來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卻轟然倒塌,我的心難受得幾乎瞬間忘了跳動,我喜歡了五年的人啊!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讓我發現他這樣讓人難堪的一面?
我的眼淚瞬間如同決了堤一般地涌了出來。
我緊緊地捂着嘴無聲地哭着,肖想在那邊輕聲問道:“田田?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
我咬着牙,用力平抑着自己的情緒,哽咽着說道:“好,我等你……”
話音未落。我就掛了電話趴在方向盤上哭了起來。
自我懂事之日起,我從未如此心痛過。這心痛伴着絕望如同海浪一樣一波一波地拍打着我,整個人整顆心都如同被掏空了。
電話持續不斷地響着,我卻已經顧不得去接。
許久之後,我的哭泣聲漸漸小了起來。
我緩緩坐直了身子看向了窗外,淚眼模糊中,我看到肖想正在停車場裡一輛車一輛地在找着我。
我閉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氣,抽出紙巾來擦了擦臉。
我看着化妝鏡裡那張明顯已經哭腫了的臉,心頭卻不由得又疼了起來。
我咬了咬牙,伸手推開了車門。
肖想正在不遠處,聽到開門的聲音一下子望了過來,他一眼看到我,臉上立時笑了起來:“田田,我還在找你呢……打你電話怎麼不接?”
他竟比出國之前越發的清俊了,他穿了一身剪裁合體的休閒西裝,頭髮也是精心的打理過,整個人透出一種精英的感覺,他跟蘇妙在一起之後,蘇妙的父親對他雖然不是十分滿意,但是因爲只有蘇妙這一個女兒,所以架不住她的哀求,當時辦理出國留學的時候順便把肖想也辦了出去。
眼界開闊了,人的狀態果然就不一樣了,當年他身上吸引我的那種清高和孤傲,不過兩年沒見,就已經都被時間磨沒了,剩下的只有一身養尊處優後的從容和淡定。
是啊!他現在應該再也不會因爲經濟問題而發愁了吧?
我伸手把車門關上,遠遠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他幾步走了過來,眼神落到我的臉上時,微微愣了一下,不過卻很快恢復了先前的樣子,他裝做毫不知情一樣,越過我的臉看向我身後的車子。
“這車得二十多萬吧?田田,阿姨對你真好……”
我垂了眼簾,輕輕嘆了口氣。
最令我心痛的,不是他從來沒喜歡過我,而是我曾經喜歡過的那個男人,竟然是這樣一種讓人不?的人。團狀醫才。
我擡頭看着他,輕聲問道:“蘇妙呢?怎麼沒和你一起?”
肖想笑了笑:“她跟同學去逛街了,好不容易回國,所以跟姐妹們約着聚一聚……”
我點點頭,剛要說話,他卻盯着我的眼睛認真地說道:“田田,你爲什麼要那樣對我?”
我一愣:“我……我那樣對你?什麼意思?”
他往前走了一步,低頭看着我,臉上的表情落寞,語氣也有些艱澀:“田田……你家的狀況……爲什麼你從來都沒跟我提起過?”
他伸手握住我的肩膀,眼神裡有難掩的痛楚:“田田,你……我一直以爲你是真心真意的喜歡我,可是……你爲什麼,連這種事情都要瞞我……爲什麼……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我低頭看着他握着我肩膀的手指,他的手指一向好看,修長白晰,指甲圓潤,我的心中卻忽然酸澀起來,這大約是五年來,他第一次跟我這樣親密的接觸吧。
我的心口隱隱地疼,我慢慢仰頭看着他,語氣酸澀:“肖想……我不是,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只是,我不習慣談論這些,我以爲這是很平常的事情……我從沒想過……”
他的手上忽然用力,身子一下子靠了過來,將我硬生生擠到車門上,他低頭看着我,灼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眼裡似有水光。
“田田……我……我真錯了……我當初真的不應該錯過你……田田,你能不能給我次機會……”
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起來,我呆呆地看着他,他的臉卻越欺越近。
“田田……”他低聲喚着我的名字,微涼的脣湊了過來。
周遭的一切瞬間定格,我紅着眼睛看着他放大的臉,呼吸漸漸急促了起來。
“肖想!王八蛋!住手!”
我還沒反應過來,肖想的身子被人猛地扯到了一旁,我的神智頓時回覆過來,擡眼看去,卻見小美鐵青着臉氣得幾乎咬牙切?起來。
她的身邊站着幾個彪形大漢,其中一個正凶神惡煞地扯着肖想的衣領。
“給我打!往死裡打!照着臉打!”小美氣急敗壞地指着肖想尖叫着。
那幾個男人二話不說,一把將肖想放倒在地上,拼上吃奶的勁打了起來。
我倚在車門上,身子輕輕地顫抖着,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地落了下來。
小美猶在一旁跳着腳讓那幾個人使勁打肖想,扭頭一見我竟哭了起來,她氣得直哆嗦,瞪着眼睛罵我:“你還哭!你還哭!何田田!你哭什麼!你爲這個人渣哭你值得嗎!你真是傻到家了!”
她不停地罵着我,罵到最後火氣上來了,直接伸了腳去踹肖想。
我閉了閉眼,用力咬了咬牙,猛地走了過去,伸手一把扯開小美:“夠了!小美!不要再打了!”
“不夠!不夠!”小美扭曲着臉看着我,咬牙切?地說道,“不夠!對這種人渣怎麼能夠!你滾開!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一下他,這些年,要不是怕你難過,我早就想教訓他了!何田田!你給我滾到一邊去!”
她一邊說一邊用力推我。
我如同八爪魚一般扯着她的胳膊,哭着求她:“小美,別打了!他也有爲難的地方……”
小美氣得要抓狂:“他爲難!何田田,他當年跟你要了那個保送名額之後,卻跟着蘇妙跑到了城大,還有,你知不知道,他原來還向我表白過!何田田,你這個蠢貨!肖想這種人渣,只會找對自己有利的女人!你到現在還看不明白嗎!你究竟要蠢到什麼時候!”
她的話音未落,伸手狠狠地將我推到一邊去。
我的身子一晃,一下子撞到一個人的身上。
我的臉一白,還來不及擡頭去看,手腕卻被人用力鉗住,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直衝我的鼻息。
“這就是你喜歡的那個肖想?”
小山鐵青着臉看着我,眼中有灼灼的怒火,“這就是讓你哭得死去活來的那個肖想?”
我的身上一僵,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小山……”
“跟我走!”
他一邊說一邊扯着我的手臂往外走。
“江山!江山!你別這樣!”
“你讓我別這樣?”他扭頭看着我,臉色黑得嚇人。
“何田田,你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他一邊說着一邊用力握着的我手腕往前走。
走到他的車前時,一個聲音冷冷地問道:“江山,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擡頭看去,卻見張嘉宜正一臉憤怒地看着我。
江山握着我的手腕,對她說道:“嘉宜,你先回酒店吧,我還有點事,不能陪你吃飯了……”
“江山!”張嘉宜瞪着江山眼圈一下子紅了起來。
江山頭也不回地拉開車門,握着我的手腕將我一下子扯進了副駕駛裡,然後砰地一聲把門關上,扭頭對張嘉宜說道:“抱歉,下午我會直接去機場送你,你先回酒店吧……”
他說完轉身上了車。
我坐在副駕駛裡,輕輕把頭低了下來。
江山盯着我的臉看了半天,低聲說道:“把安全帶繫上……”
我閉着眼睛把頭倚在坐位上,啞着聲音說道:“你這是何必呢……”
江山瞪着我,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半晌,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說道:“何田田,你真是蠢……”
他的話音未落,我猛地睜開了眼睛,眼淚唰地一下掉了下來,我瞪着他,哭着喊道:“我就是蠢!我就是蠢!那又怎麼樣!江山!我這麼蠢你還不是一樣喜歡上了我!你不是也一樣蠢到家了!”
我一邊說着一邊雙手握着書包使出吃奶的勁用力砸着中控臺,包裡的書本散落了一車:“我就是蠢又怎麼樣!你能怎麼樣!”
江山的眼睛裡氣得幾乎要噴火,他一把握住的我的手腕,將書包猛地扯了過去甩到了後座上,整個人如山一般地壓到了我身上。
“蠢貨!”
話音未落,他微涼的嘴脣挾着洶涌的怒火狠狠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