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的話音剛落,老太太看着他一臉驚訝地問道:“怎麼不去了?嘉宜自己一個人吃飯不是怪沒意思的?”
“不會,她和她的同學兩個人,沒事的……”
老太太一聽他這樣說,笑着對我說道:“他在國外的同學來看他了,這兩天在港城,那女孩子的爺爺跟小山的爺爺還是老同學,所以算起來我們兩家也算是世交了……”
我忙點點頭:“我今天中午見嘉宜了,正好我們吃飯的時候碰到一塊兒了……”
老太太驚訝地問道:“這麼巧麼?”
我心說可不就是這麼巧麼,臉上卻感慨地說道:“是啊,是挺巧的,我也沒想到能碰到……”
和老太太聊了一會嘉宜的事情,原來嘉宜姓張,爺爺是北大畢業的高材生,當年出國留學後就再也沒回來,直接留在了美國,所以嘉宜等於是個標準的abc,不過因爲江山爸爸結婚後也是一直在美國,所以嘉宜從小就和江山很熟,算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吧。
我的腦海中想到青梅竹馬這個詞的時候,眼睛卻下意識的朝江山看去。
江山穿了一件灰色的寬鬆薄毛衣,下身穿了一條黑色的運動服褲子,頭髮又短又清爽,從側面看時,他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貴公子的氣質,就是簡簡單單的吃蘋果的舉動,他做起來,都有一種優雅的魅力。
我心中暗暗想道,這孩子,假以時日,那還了得?
正盯着他的側臉感慨着,冷不丁他回頭拿遙控器,眼神滑過我的臉上,與我的目光正好對視上。
他表情淡淡地看着我,眼光微微晃動,好像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樣子。
我一愣,垂了眼簾,嘴角掛上一絲笑意,然後緩緩把臉扭到一邊去,笑着和老太太繼續聊起關於嘉宜和江山小時候的事情來。
晚飯是老太太做的,我在廚房幫着打下手,很簡單四菜一湯。
端上桌的時候老太太就直誇我能幹,我臉上一尷尬,便不知如何接話纔好,還是老爺子適時解了圍,笑着問老太太哪幾道是我做的。
我一邊擺着筷子,一邊紅着臉說道:“我只是洗了洗菜而已……我不會做飯……”
我一出生我媽就已經接了我姥姥的班,在市裡面開酒店,我從小都是吃廚師的手藝長大的,別說我不會做,就是我媽也不會做,所以我從來也不覺得不會做飯怎麼樣,可是如今老太太這樣一陣誇我,到把我給誇得不好意思了,我這點活還算活嗎?
果然,江山聽了我的話,坐在桌前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然後輕聲問道:“你就只幫着洗了洗菜?”
我掃了他一眼,咳了一聲:“還幫着擇菜來着。”
我的話音未落,他把臉一扭,輕聲說道:“你還真是幹了不少活……”
他這一句是用英語說的,老爺子是聽懂了,看着我直笑,老太太卻一臉疑惑地問道:“小山,你說什麼?”
老爺子笑着說道:“小山誇小何老師能幹呢……”
老太太聽了,忙不迭地點頭:“是啊,小何老師真的挺能幹的,你別看人家不會做飯,可是的別得活幹得真麻溜,我這還沒把油倒鍋裡,人家小何老師蔥花就給我切好了……”
我臉一紅,忸怩地說道:“我只會幹這個活,我媽從小沒教過我做飯……”
老太太看了我一眼,語重心長地說道:“這可不行啊小何老師,這女孩子一定要會做飯的,不然的話,將來有了孩子怎麼辦?孩子吃什麼?小何老師,你年紀小,還不懂得柴米油鹽過日子的瑣碎,我看這樣吧,以後你要是有空的話,就在我們家吃飯好了,我教你做飯……”
我一聽,我這兼職找的,當真是賺大發了,這不光在人家家裡面蹭吃蹭喝,這還連帶着來學技術來了,我偷偷看了一眼江山,心中暗暗想道,看來我得再給他打打折了,既然人家都拿我不當外人了,我還要那麼高的價就有點不人道了。
老太太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我猜她可能是晚年在家實在是有些閒得發慌,於是忙點頭說道:“好的,如果我上完了課有空的話,那我一定要跟奶奶好好學一學怎麼做飯……”
我這人沒什麼別的優點,就是懂得見什麼人說什麼話,所以老太太一看我這態度,立時高興得笑了起來,當場就要跟我商定明天晚上要吃的飯。
我還沒等開口,小山捏着筷子輕聲說道:“她明天要去做手術,不來了……”
老太太瞪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下,忙問道:“怎麼回事啊小何老師,你哪裡不舒服嗎?”
我笑笑:“不是,就是一個捐獻的小手術,很小的手術……”
老太太皺了皺眉:“什麼手術?捐什麼啊?”
我知道老人一聽做手術都比較忌諱,忙說道:“就是骨髓移植的小手術,安全性都確認好了,沒問題的……”
老太太點點頭:“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上學也不容易,我聽小於說你在外面租的房子是嗎?要不這樣好了,我在家裡給你熬點雞湯什麼的,讓小山到時候給你送過去,他上次說你住的離我們這裡很近……”
我一聽忙擺了擺手:“不用的,這樣太麻煩了!”
老太太還沒說話,小山卻淡淡說道:“你聽奶奶的好了,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確實不容易,奶奶做好了我給你送過去,沒什麼麻煩的……”
我剛要說話,小山捏着筷子夾了一塊排骨輕聲說道:“吃飯吧,我餓了……”
整整一頓飯,老太太都在做我的工作,她這樣熱情,我實在是不好再推拒,只好點頭答應。
飯後和老太太老爺子又坐了一會兒,我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於是起身告辭。
老爺子安排小山出來送我,我本想說我開車回去的,可是想了想,還是算了。
走到車跟前的時候,江山看了看我的車,輕聲說道:“以後你再開車來的話直接停到我家的院子裡,不要停外面了……”
我知道他是想起了上次那事,於是笑着說道:“我就偶爾的開次,以後沒事的話我還是坐公交來好了,畢竟油錢那麼貴,我一次加三百塊錢的還開不到半個月……”
這三百塊錢可是一個孩子大半個月的伙食費呢。
江山皺了皺眉:“上車吧,路上慢點……”
我點了點頭,剛要上車,他卻慢慢說道:“到家之後給我發個短信或者打個電話……”
我一聽,手扶着車門,動作一下子頓住,他這要求雖然說有些過份親密了點,可是想一想,也算合理,我看了他一眼,點頭說道:“知道了。”
到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我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手機上有十多個未接電話,看着江山的名字,我的心裡一驚,才猛地想起來到家之後忘了跟江山說。
我一手拿大毛巾擦着頭髮,一手去按回拔鍵,手指剛一觸及屏幕,屏幕卻閃了一下,鈴聲也跟着瞬間響起。
江山的電話又來了。
我忙伸了手指劃到接聽上,剛一接通,那邊傳來江山低沉的嗓音問道:“到家了嗎?”
我忙說道:“我忘了跟你說,我到了,不好意思了……”
那邊沉默了一下,輕聲說道:“沒事,到了就好,那你早些休息吧……”
我嗯了一聲,以爲他那邊會掛斷,可是我盯着屏幕看了有十幾秒鐘,那邊始終一直在連線着。
我心一沉,剛要掛斷,那邊卻先我一步掛斷了電話。
我盯着手機看了半天,伸手用力擦了擦頭髮,暗暗想道,是我想太多了吧。
換好睡衣上牀的時候,卻一下子想起胡佳來,一腔八卦的熱血頓時沸騰起來。
我心說胡佳啊胡佳,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敵人太強大,我幫也是白幫,人家那標準的白富美又是從小的青梅竹馬,你就是坐上火箭也比不過人家。
我一邊想着一邊去點開相冊,可是剛一打開,我的心嗖地一下就涼了。
相冊竟然是空的!
我照的那張嘉宜的照片竟然沒有了!
我瞪着手機不停地來回查找着,心中卻猛然想起這手機江山碰過。
一定是我睡覺的時候手機從衣兜裡掉了出來,然後被江山看到了,他知道我照了張嘉宜的照片,所以打開我的手機把那張照片給刪除了。
我的心底頓時鬱悶起來,這下沒說服力了。
我一邊漫無目的地划着手機,一邊在腦海裡構思着要怎麼跟胡佳形容張嘉宜,手指微動間,一不小心劃到了短信發件箱裡。
那明明今早還空空的發件箱裡竟然有一個已發送的短信。
我皺眉想了想,這手機今天一天就經過了我和小山的手,難不成小山用我的手機發過短信不成?
我伸手輕輕點開了那條已發送的短信,短信打開,是一張照片。
看到那張照片的剎那,我的臉上一愣,旋即便震驚起來,因爲那照片上的女孩子,恰恰就是我。
照片上的我正在沉睡,頭髮散落了一枕頭,顯得一張瓜子臉愈發的小了許多,我睡得很香,嘴角微微的勾着,一臉的滿足和安逸。
而那收件人卻是江山。
他偷偷拍了我的照片,發送給了他自己,可是卻忘了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