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看了我一眼,笑着問道:“請問你是江山的小叔嗎?”
江修明那頭好像愣了一下,頓了一下說道:“是。我是,您是哪位?”
小美輕輕走過來坐在我旁邊:“是這樣,江叔叔,我是小山的朋友,我剛剛給他打電話結果他關機了,我有挺急的事想找他問一下,不知道您能不能幫我聯繫到他?”
我摒着呼吸盯着電話,手指用力絞着睡衣下襬。
江修明那頭有些噪雜,好像有登機提示的聲音,他和旁邊的人說了一句英語,然後輕聲說道:“你是小山的朋友?可是……小山在國內應該沒有朋友啊……請問您貴姓?”
小美一聽他這話。臉上一僵,衝我使了個眼色,接着說道:“哎江叔叔,是這樣,我那個,我是何田田的朋友,何田田您知道嗎?就是江山的中文老師,我聽田田說你們之前見過?”
“何田田……”他輕輕念着我的名字,笑着說道,“是,我知道,怎麼了?他手機一直關機嗎?”
小美忙點頭:“是的,我們給他打電話他一直關機,但是這個時間,快十一點了。他應該不會在睡覺吧……”
江修明疑惑地說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因爲我也在國外,何老師不是知道我家嗎?你們可以去我家找他呀……”
小美扭頭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氣接過手機來:“江老師,我是何田田……”
江修明一聽我的名字,笑着問道:“何老師好……”
我一聽他這樣叫我,我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我算是哪門子老師?
我握着電話猶豫了一下,然後小聲說道:“那個,江老師。江山……江山我不教了……”
我的話音剛落,江修明還沒反應,小美卻瞪着眼睛推了我一把。
我咬了咬嘴脣,就聽江修明輕聲問道:“嗯?怎麼回事?何老師,你爲什麼不教他了?”
我耳根處悄悄紅了起來,眼神躲閃着小美,結結巴巴地說道:“我那個,我和江山。性格不……不合……”
我不知道用什麼樣的理由來解釋我爲什麼不教他了,頭腦風暴了半天只想到了性格不合這個理由,可是我前腳剛說完,後腳江修明就笑了起來。
小美在一旁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不過是學個漢語,怎麼還能性格不合?”江修明笑了一會兒,接着說道,“這樣,家裡座機你記一下,打電話問問爺爺,估計是手機沒電了吧……”
他說完,報了一串數字。
“記下了嗎?”
我點點頭:“記下了,謝謝江老師……”縱雙莊亡。
江修明嗯了一聲,低聲說道:“何老師,我記得你家離我家不遠,你可以去我家找找他,小山在國內幾乎沒有朋友,回國這些日子來,基本都在家陪着他爺爺奶奶……”
我聽了他這話,爲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又不能說我不敢去見他,只好連連答應着他:“好好……”
掛了他的電話,小美低頭看着他的號碼問我:“他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金融系的老師?”
我點點頭,剛要說話,她卻扭頭看着我,伸手敲着手機問道:“你和江山到底怎麼了?我怎麼感覺你在躲他?”
我的心裡一慌,忙說道:“哪有?我哪有躲他?你別胡說,我躲他幹什麼……”
“何田田,你看看你,一說謊眼神就亂躲,拜託你好好練一練行不行?”
我一臉尷尬地起身想往浴室裡走,小美卻一把拉住我的衣服,瞪着我說道:“快點洗漱,洗漱完了你跟我去小山家,你不是說你沒躲他嗎?”
我一聽,伸手一把拍開她的手:“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小美挑了挑眉,哼了哼,低頭拿起手機來開始播號,她一邊看着我一邊把電話放到耳邊嘴裡說道:“看你那慫樣,不就是和他做了嗎?至於嗎?都什麼年代了……”
她的話音未落,我的臉騰地就紅了起來:“你……你別胡說……”
小美撇了撇嘴,伸出食指放在嘴邊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瞪着眼睛看着她,卻聽她笑着問道:“是江奶奶嗎?我是江山的朋友,我想找一下江山可以嗎?”
她說完這句話,呆了一會兒,臉色卻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她猛地擡頭看着我,一臉的不可思議。
她盯着我的眼睛問電話那邊:“他出國了?什麼時候走的?”
“今天早上?奶奶……你是說他昨天回去之後就買了今天的票回美國了?”
我的臉色一白,身子不由得一下子僵了起來。
這個小山,他竟然回美國了!
我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胸口處也隱隱泛疼。
小美掛了電話,扭頭面無表情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說道:“江山回國了,他奶奶只說他在美國有點事,所以提前回去了……”
“可是……他……他原本預計在國內要呆一年的……”
我盯着她的臉喃喃地說道,難道是因爲我昨天對他的態度,所以他才提前回美國的?一想到他竟然因爲我說過的那些話生了這麼大的氣,我頓時覺得內疚起來。
小美沉默了一下,接着說道:“田田,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可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請,江山是因爲你纔回美國的吧?”
我咬着嘴脣,緩緩低下了頭。
小美眯着眼睛看了我半天,皺眉說道:“算了,他走了就走了吧,算我欠他一個人情,我遲早要還給他……”
我站在牀邊輕輕嘆了一口氣,她抱着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我都說了不追問你了,你還嘆什麼氣?好了,快去洗漱一下吧,我帶你出去吃早餐,算是對你失業的補償……”
洗漱出來的時候,小美正在樓下客廳裡打電話,我拿着手機往樓下走,剛走到樓梯口手機卻響了起來,我拿起一看,卻見是個陌生號。
小美正好講完電話,擡頭看着我問道:“誰?”
我搖搖頭:“不知道……”
我一邊說着一邊按了接聽。
剛把電話貼到耳邊,那邊卻傳來尖銳的罵聲,隔着手機直衝了過來:“何田田!你是不是有病!你憑什麼打肖想!你是不是就見不得我和他好!”
我一聽這聲音,臉色頓時鐵青起來。
我扭頭看向小美,只見她的臉色也變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蘇妙說道:“你罵誰呢?我就是打他又怎麼了?蘇妙,你別忘了,當初是你揹着我主動去勾搭肖想的,你以爲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嗎?”
高三的那年,臨考試前的一個月,我打算跟肖想告白,於是在宿舍裡徵求大家的意見,那時蘇妙睡我上鋪,我起了個頭,大家都興沖沖地幫我出主意,唯獨蘇妙一聲不吭,結果第二天我跟肖想告白的時候,他卻一臉爲難地說道,他已經和蘇妙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只是因爲是非常時期,所以才保密的。
我聽了他的話,當時頭就轟地一聲炸了,我喜歡肖想的事情在整個高中三年的時間裡,我身邊所有的人都知道,當然也包括蘇妙,我一直只當蘇妙和肖想的關係好,是鐵哥們,可是沒成想,所謂的紅顏知已,紅着紅着,我就綠了,她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肖想成了一對。
那一盆冷水,直潑得我的心都涼了,我如同木偶般地回到宿舍,大家都圍上來問我結果,又是唯獨她,坐在牀上帶着耳機看韓劇。
我永遠忘不了我當時有多恥辱多震驚,我把她當做除了小美之外最貼心的閨蜜,把所有關於和肖想愛情的幻想跟她說,希望她多多少少能幫我在肖想面前透露一下,可是臨了臨了,我卻被她給狠狠地擺了一道。
那天晚上我把她叫到操場上,哭着質問她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卻輕描淡寫地說道:“你都已經是第一名了,總不能好事都讓你一個人佔了吧……”
就是這麼一句話,我們三年來再沒聯繫過,就連畢業聚餐的時候,我也因爲她沒去。
如今因爲小美打了肖想,她不管不問就把這罪名落到了我的頭上,雖然小美是替我出頭,可是時隔這麼多年,仍是可以看出來,她對我有多討厭。
我自始至終不知道她爲什麼討厭我,可是小美卻說她不是討厭我,而是嫉妒我,她不管怎麼努力成績都超不過我,高中三年被我狠狠地壓在下面,如果我再和當時的級部才子肖想好了的話,她不瘋掉纔怪。
小美說這些的時候一臉的咬牙切?,她雖然城府頗深,可是她卻最恨那種暗地裡耍手腕的女人。
偏偏蘇妙就是。
我的話音剛落,蘇妙就一下子哭了起來:“何田田!我真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還忘不了肖想,你既然喜歡他,爲什麼要把他打成那樣?你別說是小美打的,小美就是打他,也是爲了你打的,況且小美從來都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何田田!你不得好死!”
我被她的一番話氣得直哆嗦。
從肖想那裡,我才知道,有些人,真的是天生就愛捏軟柿子,小美的父母在宣城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小美上學時都帶着保鏢,所以她再怎麼囂張跋扈都是可以理解的。
而我呢,每天穿得普普通通,甚至可以說是很窮酸,她就以爲我無權無勢所以事事都要壓我一頭。
就如同今天這樣。
我用力壓抑着自己即將爆發的情緒,伸手死死捂住了小美要罵人的嘴,眯着眼睛惡狠狠地盯着小美的眼睛,對電話那頭的蘇妙輕聲說道:“蘇妙,你別生氣,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