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
今年的一開始,我就已經老了。
春天的風總是沒有想象中那麼溫暖,它夾雜着冰雪,刮的人面頰生疼。
我穿着厚重的大衣,踩着腳下的碎雪,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令人安心。
回到樓下的時候,宿管的阿姨表情訝異地看着我說:“天呀。今天不是關閉寢室嗎?你怎麼還回來?”
看了看樓下牆上的掛鐘,時針指着八點,我淡淡一笑,然後從揹包裡拿出之前去學工辦開出的證明交給阿姨。“這個寒假我不回家。”
阿姨瞪大的雙眼真像一隻死魚,枯黃的皮膚上蓋着厚重的粉,越發慘白黯淡。她接過我的證明信,絮絮叨叨地用極不標準的普通話說:“大過年居然都不回家,真不知道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在想些什麼。”
接過鑰匙,我拖着大大的揹包,一步一步往自己的寢室走去。
我住在頂樓,沒有電梯,只能自己一步步靠着體力往上走。放假的學校特別空曠,尤其是寒假的時候,黑壓壓一片,心裡空的可怕。
過年誰不想回家,我當然也想回去,只是現在的車票實在是難買,熬了兩個通宵也沒有買到,於是索性就在學校住下了。反正再過一個學期,就大四了,也剛好趁着這個空檔多看看書,三月份還有從業資格考試,我看了看書桌上的日曆。再過幾天便是新年了,我又平安過了一年。
午夜,攤在牀上,一個人對着其餘三張空蕩蕩地牀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拿過手機一看,是林弛,我的前任男友。
“喂。”
“你睡了嗎?”
“沒有。”
“你明天有空嗎?”
我沉默地看看離自己很近的天花板,五秒鐘後回答道:“你有什麼事嗎?”
“我聽阿倫說你寒假留在學校,我想你一個人也蠻空的,所以給你找了份兼職。”
他的話倒是讓我一驚,好的時候也沒見過他對我的事怎麼上心,分手了倒還考慮到如斯地步,男人果然是善變的動物。我躺在牀上,懶懶地回答:“什麼工作?”
“電視臺的節目助理,就是在幕後幫忙打打雜的,但是工資不錯。”
錢!我立起了身子,打起全部的精神,“明天什麼時候,幾點?需要我把簡歷帶上嗎?”
“明早八點,你直接過去找節目組的陳建中,跟他說是我介紹你過來的就好。”
“恩,好的。謝謝。”
我拿着電話,真不知還能
再說些什麼,畢竟我和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那就這樣吧。”
掛掉電話,我看了下通話記錄——53秒。簡短有力,用詞清楚,這樣真好,節約了生命和電話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牀穿好衣服,然後簡單地化了一個妝,紮起馬尾就出門了。
上班時間點的公交,總是異常的煩雜和擁擠,陌生的人與人之間也許只有在這樣的模式下才能如情侶般如此靠近。
八點的時候,我順利找到了那個叫做陳建中的節目製作人。我一報出林弛的名字,他便笑着親切地開始問候,然後開始講了些他小時和林弛的趣事。
也許他以爲我還是林弛的女友吧,不然怎麼會對我如此關照。我不想刻意地去捅破這層玻璃紙,畢竟這樣不利已的事情是小孩子纔會做的,而我已經老了。
就在陳建中對我說明我的工作職責時,身邊的人突然開始嘈雜起來。
三五成羣的人不斷大步從我身邊走過,唧唧咋咋討論不斷。
在這電視臺,人羣的突然嘈雜、異動,都象徵性地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有名人正在走來……
果然,不一會兒陳建中接了個電話後神情大變,立馬對我說:“蘇沫,你現在馬上跟我去攝影棚,今天有一場特別節目,待會兒我說什麼你跟着做就好。”
這便是我第一次見到高志雲。
他在財經新聞這個專業裡可是算是大名鼎鼎的人物,畢業於耶魯學士、而後又去賓大沃頓學院取得碩士,曾對數百名國際商業界、經濟學術界及政界的領袖人物進行過專訪,包括美國微軟公司創始人及總裁比爾蓋茨、荷蘭皇家殼牌石油公司主席司徒幕德、現任泰國總理阿披實.維乍集瓦、韓國經濟部長李憲宰、諾貝爾經濟學得主福格爾、美國聯合技術有限公司主席喬治大衛等。
而這一次特別節目便是報告剛剛接到的消息,有關雷曼兄弟破產的專題。
我在場下,跟着一衆助理不停地提詞、打光,並沒有太多的閒工夫去關注這位從頭到腳都散發着光芒的魅力男性。當基本事宜都處理好時,我早已大汗淋漓,攤在一旁的椅子上。
這時的高志雲正在用一口純正的美國腔和遠在華爾街的投行分析家進行連線問答,場面的節奏被他控制的很好,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緊湊卻不混亂。
場下一片女生雙眼閃着星星的光芒看着他,真不知道如果這些眼光有溫度的話,他應該當場就被烤焦了吧。
高志雲,不得不說他
出色的外表和耀眼的職業背景爲他增加了太多的光環。他比銀幕上更加清瘦,高挺的鼻子,有神的雙眼,薄薄的雙脣……
乾淨清爽,這便是我對他的第一感覺。讓我有這樣感覺的人還有我的前男友——林弛。
帥哥,人人都愛欣賞,尤其是這樣有知識有文化的帥哥。
但這樣的人間極品卻不是每個人都能消受的。
學會這樣的人生道理,我也是吃了不少苦頭。
劫難餘生後的我更是明白,珍愛生命,遠離王子和老男人!
今年的第一天,我已經很老了。
【高志雲】
午夜兩點,看着落地窗外發出夢幻光彩的高樓大廈,又看看身邊身材火辣的美女。我起牀走到衣櫥邊隨意拿了一條短褲穿上,然後走到窗邊給自己點了一支菸。
視野下方無邊際的霓虹燈,讓我覺得莫名的淒涼。不知道爲什麼,我一直都活在恐懼裡,活在對茫茫宇宙未知的恐懼裡。
許是聞到了刺鼻的煙味,牀上的女人睜開了貓一樣的雙眼。
“怎麼了?”
我看着她若隱若現的酥胸,覺得不該讓自己再這麼消沉下去,要沉淪也要拖一個一起下地獄。於是拉開牀頭矮櫃,從裡面散亂的杜蕾斯中隨手拿了一個,然後俯身下去,對身下的尤物說:“寶貝,我還要!”
“剛纔不是才完,這麼快……”
沒等她說完,我就把她撲倒了。
女人永遠是口不對心的動物。
第二天一大早,手機便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喂?”
“志雲,你聽我說。二十分鐘前,雷曼兄弟宣佈破產了,你現在快點來電視臺,我們現在要做一期專題分析。”
“恩,知道了。”
掛好電話,看着仍然在夢鄉中的女人。我想叫醒她,可腦子裡卻怎麼樣也記不得她的名字,於是只好放棄,給她留了張便籤,然後自己穿戴整齊出門上班。
節目的整個流程其實和平時並沒有多大不同,我連線了在華爾街上班的同學,拿到了一些內部資料和美國現在財政部門的一些應對措施。整個錄製過程可能唯一不同的便是在播放美國記者介紹時,我餘光看到的那個裹着厚重的棉大衣癱坐在一把小椅子上的女生。
電視臺現在招人還真是良莠不齊,什麼人都敢招。不過這樣特別的例外,倒是讓我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我果然應了高展雲的那句話,“高志雲,你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