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
高志雲離開後,我站在露臺上抽菸。我能感受到他對我的真心,但同時我也能感受到自己心裡被壓抑的那個秘密開始越來越沉重。
一如電視上看見的愛情,愛情!這東西絕對沒有辦法添飽肚子!男人的一生有太多重要的東西了,當時你可能會難過的痛不欲生,但是隻要度過了難關,就連廢物再利用中心,也不願意收的東西,就是愛情了!
所以,當初離開北京上飛機的時候,在機場遇見韓琳對我說:“蘇沫,你真以爲你有什麼好身價?你不過是林弛玩後不要的廢物,幹嘛還往高志雲身上潑污水?”
“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難道你不知道有些人就藉着你這個污點來取笑高志雲呢?他有什麼錯,難道就爲了你這個女人就成爲了別人口中的笑點嗎?”
韓琳從來見不得我好,但她的話卻如同一根芒刺,紮在肉中揮之不去。
那一天我擡着頭,高傲地從她身邊走過,帶着一種壯士奔赴前線的悲壯和固執。但今晚,看見高志雲這麼萬水千山趕過來還差點耽誤了工作,心裡帶着絲絲甜意但也帶着苦澀。
摸着平坦的肚子,吐出一個菸圈,我微微嘆了一口氣。
位於東京丸內商業中心區的Pacic Century Place裡面的四季酒店是他此行安排入住的酒店,步行不久就可以到達銀座,Pacic Century Place 時尚的玻璃幕牆,是當地的時尚地標。酒店裡面只有五十七間客房與套房,房間裡面佈置很是大氣與奢華,我摸着牆紙心裡一陣感慨。
“你在那裡看什麼呢?還不過來。”高志雲坐在皮質沙發上,手中拿着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這是?”
“給你的禮物。”
“最近有什麼節日嗎?”
“只是想送你了而已。”
說話的時候,電視里正放着最近的財經新聞,講有關亞太地區經濟溝通交流的事情,中間插播的廣告背景音樂是老王子理查德克萊德曼在演奏一首抒情小曲,房間裡空調冷氣很足,青銅的薰香爐子裡散發出淡淡的松香味。另一旁放着的鐵箱子燒烤爐裡烤着他剛剛扔進去的栗子,栗子皮被炭火考的金黃,殼一裂開,噼噼啪啪,好不熱鬧。
拿着他遞給我的紙包,我瞪大雙眼摸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麼,回頭看看他:“什麼禮物啊?”
“打開看吧,打開看就知道了。”
小心的扯開包裝紙,這才發現原來裡面放着的是一件做工精美的和服全套。我把盒子放在手裡,看一看,摸一摸,歡喜了半天,忽然擡起頭來問他:“這不是你從別的女人身上直接拔下來送我的吧?看這料子也不便宜。”
他一句話都沒有反駁,從沙發上起來去拿烤好的栗子,我看着他面對着鐵箱子,背朝着我,鼓鼓搗搗一會兒,忽然一回頭,我眼前一花,額頭上就中招了,我“哎呀”一聲,疼得夠嗆拿起來看,是剝好了的一隻白胖的栗子,高志雲笑起來:“再敢疑神疑鬼的,我下次就直接把你
扔進去烤。”
我把那栗子放在嘴裡,邊吃邊說:“我在奉承你呢,還打我。這是在表現你男性魅力大到連日本友人也無法閃避。”
“我只要你無法閃避就好了,其他人我管不着,也不想去管。”說完,他又給自己剝了一個栗子。
高志雲來日本的這幾天,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和他消磨在一起。上完課二話不說就腳下抹油走人,就連惠芳一天看不下去把我拉到一旁問:“蘇沫,你這幾天怎麼回事?打工也不去,圖書館也不去。你這是要脫離黨和人民呢?”
我拿着一本書,心裡想着今晚他應該很晚回來,要給他做點宵夜纔可以。
“蘇沫,你神遊什麼,問你話呢。”
“恩?”
我這才發現惠芳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我,一會兒又伸手放到我額頭。
“沒發燒呀,你到底是怎麼了?”
“沒事,最近有朋友過來看我,所以走的比較早。”
這個回答一下子讓惠芳來了勁兒,扯住我胳膊一個勁兒地猛搖。“朋友?男朋友?”
我打着哈哈,沒有回答。
夜晚繁華的東京市區,炫彩的燈光從遠處的落地窗瀉下來,光斑中忽明忽暗,閃動跳躍着無數的塵埃。
打開電視機和松下衛星接收器,我把頻道轉到中國對外頻道。不出意外,我在電視銀幕上找到了高志雲的身影。
他坐在衆多媒體記者裡面,穿着得體,臉上揚起迷人的微笑。當臺上的人詢問道有沒有中國的記者提問時,他拿起話筒用英文問道:“不知日本政府將對這次美國干擾亞太地區經濟溝通交流作何反應?另外,日本政府將會採取哪些手段進一步展示對這次亞元問世的決心?”
高志雲還是那個高志雲,手上一拿起話筒,一面對攝影機時他還是那個我第一次見面用純正強調老神在在和華爾街打交道的男人。
轉過視線,我想今晚就把上次給同學做的那個麻辣火鍋再做一次吧。這樣想着的時候,心裡開心的哼出了小歌。
在高志雲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顯然他已經把一些後期工作全部處理好之後纔回來的。結果他的公文包和西裝,我們兩個各自穿着酒店提供的日式浴袍,腳上踏着木屐。他看着桌上放滿的蔬菜和肉,又揭開鍋。
“早知道你做了火鍋,那麼剛纔就是外交部部長拿着AK指着我的太陽穴我也不會跟他去銀座了。”
“銀座?”
這麼晚,他指的當然不是商場,而是那些高檔的私人會所。
“高志雲,好呀,居然知道去看看這裡的特產——女公關了呀,要不要改明兒我也讓你帶我去見識見識歌舞伎一條街的牛郎們。反正你是個有錢的主兒,帶我去那個銷金窩裡見見世面。”
“只是應酬,”高志雲說,“都是些老男人也就知道去那個地方了,應酬很多事情究其來源都是歷史。而且那些牛郎有哥哥我長的好看嗎?不同國情下有不容愛好麼,日本男人都是修眉達人,難道你喜歡這種?”
我從他的肩膀上把頭擡起來:
“你有見過那些牛郎嗎,怎麼知道別人長相不如你?”
他牽起一邊的脣角笑,那意思在說:這還用看嗎?
我咬一咬自己的嘴巴,這個話題我糾纏不起。我靠近了他一點,雙手一勾,把身體靠在他身上更緊了,我小聲說:“那銀座女公關的頭牌長的怎麼樣……”
高志雲點點頭:“嗯,好啊,都是成熟品味啊,不過我還是喜歡中國風。”
我啼笑皆非,這句是好話還是諷刺?忽然鍋裡開始冒泡沸騰了,火紅色的油吐着熱氣不斷地翻滾,高志雲一下子站起來,拿起碗筷,他的臉上滿是興奮,親暱的對我說:“沫,我這下真的餓了,這日本的東西總是不對我胃口,還是你好…… ……”
轉過身去把之前準備好的醬料端出來,對他說:“沾點這個吧,這樣比較好吃!”
他忽然吃了一口從裡面撈出來的豆腐,另一隻手把我摟過去親我的額頭。
“油!”我抗議。
“沒事,沒事!”高志雲不停把桌上切好的菜放下去,然後摩拳擦掌的問我:“這個牛肉還要等多長時間?”
“…… ……”
“這土豆是現在放下去還是一會兒放?”
我湊過去擡頭問他:“你們這羣男人難道之前在銀座會所都沒有吃飽?”
他一怔,看着我:“你說的那羣男人裡面包不包括早上只吃了兩片面包,一杯果汁,工作了十幾個小時的我?”
我無奈放手,把桌上的菜全數倒了進去一併煮着:“高老爺,這下你看夠嗎?”
他笑起來,捏着我的下巴再親我:“夠了,夠了,要是待會兒吃完能再和你這個美麗俏皮的小丫鬟一起做做兩人愛情運動就更滿意了。”
“你先吃飯吧。”我推開他的肩膀,彎着一雙眼。
“這麼勤勞的小丫鬟,送些什麼獎勵你?乾脆直接收了當正房夫人好了。”
怎麼突然轉到這個話題上來?我心下一驚。之前就是爲了這事爭執起來,現在我不想打破這個好氣氛。
“我啥也不要哩!你快把飯吃了吧!”
他端着飯碗,小臂一伸,然後開始奮戰火鍋裡的各種食材。看見他吃的差不多了,我從後面抱住他的腰,我的臉和嘴巴貼在他寬闊的脊背上,我的聲音從他的身體傳到他的耳朵裡,雖然悶聲悶氣的,但是沒有一點浪費在空氣中,我說:“志雲,我要告訴你我現在最大的願望。”
他放下筷子,聲音沙啞地說:“你不怕說出來,那願望會落空嗎?”
“這一次,我不害怕。”
“那你請說,我聽着呢。”
“真希望我生命的時間可以在這一秒停止。”
“爲什麼?”
“太幸福。”
深夜快清晨的東京街道,那麼安靜,那麼安靜。安靜到我可以聽見自己血管中翻流的水聲,可以聽見自己心房中撲通撲通跳動不停的心跳聲。他的手在前面覆在我的手上:“沫,再也不要說那樣的話,也不要有這樣念頭。我害怕,你摸,我的手在發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