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漫漫的目光已經落在那個飄過來的消息上了,南風恨不得現在伸手把秦漫漫手中的手機奪下。
突然,她的手機鈴聲響了。
“櫻花瓣墜落,道別話來不及說,身後的煙火像夜空的淚湮沒——”
南風嚇了一跳,但更加安心了。
還好秦漫漫應該沒來得及看剛剛那個新聞。
一會兒就找個藉口,反正今天秦漫漫一定不能上網,就算是他晚上留下來陪秦漫漫都可以,一定不能讓她上網。
秦漫漫看了一眼來電人,是寧遠歸的媽媽。
是寧遠歸的媽媽!
秦漫漫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心情來面對寧遠歸的媽媽,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鐲子。
不知道爲什麼,她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時候鐲子連一點磕碰都沒有。
沒有磕碰更好,她現在要找個時間讓秦天把手鐲還給寧母了。她已不再是寧遠歸的女朋友,也不是寧家的準兒媳,她和寧家以後沒有一點關係了。
她不能拿這個手鐲,這個手鐲是給寧家兒媳的傳家寶。
“喂——”
秦漫漫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快,不讓寧母擔心。
阿姨,我們這一輩子有緣無分。
“漫漫啊!你的病房在哪裡呢?阿姨現在在大廳。”
原來寧母已經到了醫院,這讓秦漫漫怎麼辦纔好。
“怎麼了?”
南風看秦漫漫一臉意外又憂愁,還以爲是有哪個不長眼的給秦漫漫打電話告訴她網上的事情了。
秦漫漫捂着手機悄聲說道:
“寧遠歸的媽媽來了。”
“我讓辛爵去接。”
南風說完就出門告訴了辛爵,然後回來收拾餐桌。
秦漫漫已經告訴寧母辛爵去接她,她坐在牀上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寧遠歸有沒有和他媽媽一起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拜託他媽媽什麼事情。
或許並沒有吧!
或許寧遠歸過了這麼久,也已經習慣了沒有她的生活。
可是秦漫漫卻一直都沒有習慣。
她從不開口談到寧遠歸,可是每天晚上她閉上眼睛的時候,腦子裡都是寧遠歸的身影。
寧遠歸還是會天天到她的夢裡。
他們還能在夢裡相見。
很奇怪的是,現在每一個關於寧遠歸的夢境都是美好的夢境,都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好像他們在很多年之後重逢了,然後繼續生活在一起。
不知道是在什麼無名的小鎮,她自己坐在輪椅上,寧遠歸天天都推着她去看不同的風景,還和她一起做吃播……
在夢裡她過得很開心。
有人說,當一個人經常出現在你的夢裡的時候,這個人已經把你忘記了。
沒關係,秦漫漫暫時還不願意走出去。
好像這個世界現在只剩下她自己還停留在原地,寧遠歸早就離開了。
寧遠歸沒有離開,秦漫漫一直不知道,寧遠歸從來沒有離開過。
寧遠歸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她走後的每一天寧遠歸都要蓋着她的被子才能勉強睡着,他一回家還是像原來一樣扎進廚房裡做飯;
還是和原來一樣會做秦漫漫最喜歡的菜,還是像原來一樣飯桌上擺兩套餐具,還是給她留着位置;
還是會在洗完鍋之後坐在沙發上點開秦漫漫最喜歡的電視劇,還是會讓小燈和小橘子陪在自己身邊;
還是會在晚上睡覺的時候給秦漫漫的梳妝檯上準備好水果,即使他不能吃水果……
寧遠歸的思念比秦漫漫更加深,到了極致。
他總是會在某個時刻看到秦漫漫的身影出現在家裡。
秦漫漫會赤着腳在地板上走來走去,秦漫漫會盤腿坐在沙發上追劇,秦漫漫會在樓梯上和小燈小橘子躲貓貓,秦漫漫會給他搭配好第二天的衣服……
可是秦漫漫,早已不在身邊。
寧遠歸覺得自己沒病,可是連小黎都看出來他瘦了很多。
他沒病,思念不是一種病,思念是一種信仰。
寧母上來了,南風很自覺地出去了。
現在房間裡只剩下秦漫漫和寧母了。
寧母一進門看到秦漫漫虛弱的臉,她牀邊放着各種各樣的醫療器材,看到她的病例,身爲一個母親,她很心疼。
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會弄成這樣?
之前寧遠歸說他已經和秦漫漫分手了,寧母還覺得有挽回的餘地,今天來也是爲了勸勸秦漫漫,兩個人的感情不要說放就放。
可是當她看到秦漫漫現在這副樣子,才明白秦漫漫受的委屈有多大,她受的傷害有多深。
繼續把秦漫漫留在寧遠歸身邊,秦漫漫會更痛苦。
說倒底還是寧遠歸沒有保護好秦漫漫。
“阿姨!”
秦漫漫像一個小姑娘一樣和寧母撒嬌,她笑着,桃花眸亮晶晶地閃着光。
寧母坐在她牀邊,緊緊拉着她的手,激動地不知該怎麼說話。
“阿姨,你來看我我很開心。”
秦漫漫笑着笑着,鼻子有點酸。
沒想到再次見到寧母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漫漫,阿姨也開心。”
寧母扯起嘴角。她不擅長和孩子撒謊,可是看到秦漫漫這副樣子,她不能表達出任何難過。
“阿姨這個病房不好找吧!您來的話我讓辛爵去家裡接您就好。”
秦漫漫還是和原來一樣,好像好了很多,可寧母記得寧淵說秦漫漫剛剛做完手術的時候連話都不能說。
想到這裡,寧母忍不住開口。
“漫漫——”
“嗯。”
秦漫漫眼睛亮亮的,充滿期待地看着寧母。
阿姨,您真的很好很好,是我沒有這個福分。
寧母微微皺眉,她眼睛有一點溼潤,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是寧家負了你。”
漫漫,是寧家負了你,負了你和你的母親,這樣的恩情寧家這輩子都還不完。
秦漫漫的眼淚瞬間就從眼眶中滑落,經過鼻樑滑過嘴脣,鹹鹹的味道,最終落在寧母的手上。
她想哭。
她真的很想哭。
再也忍不住了,在這樣的時刻,她只想撲進寧母的懷裡大哭一場。
可是秦漫漫沒有,她又無比的理性。
她已經不是寧遠歸的誰,不能逾越那個距離,不能在寧母的懷抱裡享受那份溫暖。
只是無聲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往下掉。
寧母伸手給秦漫漫擦了擦眼淚。
秦漫漫不哭了,她把手腕上的鐲子摘了下來。
“阿姨,鐲子我戴的時間已經很久了,我很滿足。只怪我今生無福佩戴,您贈予有緣有份的姑娘吧!”
秦漫漫要把手鐲還給寧母,這一點寧母從來沒有考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