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劉慄已經發現了, 現在他們之間那一堵無形的牆。然而,即便她想要去修復,卻像是無妄一般, 反而得到的是陸湛反彈般的躲避。
並且, 她現在作爲當紅的影后, 早已沒有那麼的時間去任性了。
愛情對於一個演員來說, 永遠應該是附庸的。何竇曾經在簽下她的時候, 就這樣叮囑過她。在十月金秋之際,劉慄和陸湛之間仍然毫無起色,就在那個時候, 她接到一個對於自己的轉型有很大幫助的一部劇本,有鬼才之稱的盛才倫導演籌備了半生的女性自傳類型的電影《自梳》, 講述了一個蘇繡繡娘從民國到當代的百年生涯, 爲了自己的技藝決心不嫁自梳以表其誠專研其道, 又因爲自梳被人誤解,倔強地決定着自己爲了蘇繡獻出一生的心, 最終與自己和解,走過了一生的傳奇人生。
看完劇本,劉慄就知道這部劇有多適合自己了。無論如何,她也絕做不出放棄它的舉動。
由於這部劇的大部分實景都在水鄉吳浙,而盛才倫導演爲了貼近景緻, 更是採取了實景拍攝, 劇組也直接設置在江南一帶, 劉慄入組必須要飛到那座以水鄉聞名江南的小鎮裡。
而和陸湛之間, 仍然還是沒什麼起色。劉慄終究是決定離開B城, 不過在上飛機之前,她還是想要好好和陸湛告別一次, 畢竟這一別或許要一年左右了。
雖然中間是有時間回到B城,不過劉慄很在意這部電影,她想要拍到自己最好的那種,所以,接下來會很忙。
然而,這個世界總是會有那麼多的遺憾。
陸湛太忙,甚至沒有給她告別的機會,或許正因爲劉慄從來都是體貼人的那種性格,到底還是沒有像大多數的女孩子那樣向他撒嬌。
她並不想打擾他的工作。
所以最終,她只是拔打了電話過去。嘀嘀……嘀嘀……
被接通以後,傳來一個陌生的溫柔男聲,“劉小姐您好,陸總現在正在開會,請問您有什麼急事嗎?需要我向陸總轉達。”
是陸湛的助理。不知爲何,劉慄有些失望,“這樣啊,我知道了,請你在會議結束之後,幫我和他說一下,我……要離開B城一段時間,……去拍戲。”
助理似乎聽出了她低落的心情,“好的,劉小姐,陸湛開完會我就會告訴陸湛,您還有什麼話需要我和陸總傳達的嗎?”
終究是外人,劉慄有些心聲,又怎麼能夠通過他說給陸湛聽呢,她終究是一個面薄的人。“謝謝,不用了。你如實告知他就好。”
掛斷了電話,劉慄通過了機場的走道,乘上飛機,飛向那個江南水鄉。
陸湛開完會後,臉上表情有些沉鬱,陰冷冷的,看人的目光都有些不善。溫和的助理一看就知道自家老闆肯定又在會議上受挫了,不過一想起他對劉慄劉小姐的看重,馬上就走到陸湛身邊道:“陸總,剛纔劉慄劉小姐打來了一同電話,我代替您接了,劉小姐讓我轉達說,現在離開B城去拍戲了……”
陸湛問:“有說大概去多久嗎?”
助理苦惱地搖了搖頭,收到自家老闆面無表情的皺眉頭。
陸湛從助理手中拿過手機,翻開那個電話。小仙女之前也去過外地拍戲,不過最多都是一個多月的,這一次特別地通知他,難道是要離開很長一段時間嗎?
爲什麼不當面和他說。
哦,是害怕自己會打擾到他嗎?陸湛走到落地窗前,俯看下面的城市風景,興衰變化彷彿都是欣欣向榮般的樣子。
在他眼裡,毫無吸引力。
他有些失落地望向手機,停留在劉慄的通話記錄上,最終他還是打過去一通電話。
只是很可惜的是,當時劉慄一上飛機都把手機關機了,於是這一通電話也沒有打通。
直到劉慄和曉雲來到預訂好的客棧,不愧是江南水鄉,小城風景極美,客棧古色古香,所在之處,柳蔭如青瀑,桂花冷幽香,客棧外是一條青石板路,被行人踏出了歲月的痕跡,盡頭還有河流石橋,河中盪漾着烏篷船,在淺水的季節流水嘩嘩,幾隻鴨子呱呱,蒙上夕陽金色的影子,格外的寧靜美好。
曉雲笑着說:“栗子姐,這裡可真美啊,就是住上一輩子都不會膩呢。”
劉慄推開窗,風吹入屋子,風中帶着冷桂的甜香,“可惜,我們只是到這裡來拍戲的,不過要真的住下一輩子,想必也會厭煩。”
曉雲吐了吐舌頭,說:“好吧,我們還是比較適合大城市。不過,纔來呢,栗子姐你不許打擊我的積極性,我可是要好好地把這個城市逛一遍的。”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曉雲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整理東西了,等到八點左右,再一起去吃一個晚餐。
劉慄沒帶什麼行李,也就是一個小小的行李箱,也沒什麼好整理的,她打開手機接到了何竇的信息。
好好拍戲,我以你爲榮。拍戲的間歇,也要好好地照顧你。有什麼時直接打電話給我。
劉慄看得心裡一暖,然後就是盛才倫導演的微信,大抵是詢問她到了沒有之類的。劉慄回覆了。
她想了一下,應該是明天就能正式進劇組了。
她划着手機,忽然發現一條消息,提醒了她一個未接的電話。
劉慄看了一下,眼睛一縮,是陸湛打來的電話,大概是她飛機不到半個小時電話就打來了。只是也錯過了。
只是光看着這條短信,她就忍不住臉上掛上了笑容。陷入了戀情當中的女人大概都是這樣愛笑,眉眼彎彎,面似桃花的樣子吧。
劉慄看了眼時間,打了過去,那邊似乎就一直在等待着一樣,幾乎是劉慄一撥打,馬上便接通了。
“小仙女。”陸湛的聲音很清潤,彷彿一株草本植物一般的乾淨。每次,他這樣叫着劉慄的時候,都是絕對的愛慕,完全不摻雜任何東西,那樣的乾淨明朗,彷彿一位少年一般。微微帶着一點點的低落情緒,有一點兒對於劉慄不告而別的委屈。
劉慄聽出來了,她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撇上一點笑意,“嗯,開完會了。”
陸湛從這淡然的聲音裡聽出一種質問,然後就變成了內疚的那個人了。“……開完了……小仙女,你現在已經到了嗎?”
“嗯,已經到了客棧裡,這裡的風景很好,如果有機會,以後我想和你一起再過來一次。”劉慄輕輕柔柔地說着,把陸湛的心也帶到那一片溫柔的江南水鄉了。
電腦上的網頁正停留在劉慄去往的那個小城的景緻上。
古橋春水,落日柔柳,嬌俏得像停在霧裡的水鄉。
“好。”陸湛笑了,這是在這麼長段時間忙碌輾轉於各種會議項目的陰影當中,露出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還在忙嗎?”
陸湛看了一眼桌面上的一疊項目資料,咳了咳,說:“還有一些……”
看來她的男朋友是相當的忙碌啊。
劉慄嘆了一口氣,說:“那你繼續忙吧。先掛了……”
在劉慄掛斷電話之前,陸湛鬼使神差地說出一句“等我不忙的時候,可以打電話給你嗎”。
劉慄微微一愣,錯愕了一下,有些好笑。“當然了。”
“嗯,那小仙女……再見。”陸湛心滿意足了,然後耳根有點紅,小仙女一定會覺得很可笑吧。可是,他還是想要問一下,他不想打擾小仙女拍戲……
掛斷電話以後,劉慄嘴角的笑容都很久沒有消失。
陸湛他還是這麼可愛啊。有時候,她在想,是不是最近想太多了。
好好地休息了一個晚上後,第二天,劉慄帶着曉雲到了《自梳》的劇組報道。劇組所在的地方基本還原了民國時候的白牆青瓦,房子都是木頭建築,流露出一種特有的風情,一瞬間彷彿又回到了過去的蘇州。不知道多少繡娘就坐在繡架前年復一年地繡着繡品,或拿之換取銀錢,或只是閨中取悶……
她一走進宅院當中,彷彿就成爲了歷史的見證人。
就這樣,劉慄在盛才倫導演的帶領下,紮實地開始學習着有關蘇繡的知識,學習江南女子的風韻軟語。
除非有重要的活動廣告事宜,否則也不會回到B城,只是一心一意地待在這座小城,待在劇組進修着。完全不知外界又是如何的風雲變幻。
就連和陸湛的見面也是少之又少,她有些入迷了一般地拍着這一場戲。轉眼,到了第二年,五月初夏之時,B城忽然發生了一件大事,在這種城市當中引領風潮的陸氏集團的當家人陸哲元因爲心臟病突然逝世,陸氏由繼承人陸湛繼續挑樑子,那一個五月,是黑色的五月,壓得人沉不過氣來。
陸湛初涉商場不過一年半左右,就發生了這種危機。
劉慄得到訃告之後,立即就坐飛機飛回了B城,正好趕上了陸哲元的喪禮。
在墳墓之前,陸湛一身黑色的西裝,很平靜地立於所有人之前,像一顆可以遮風擋雨的大樹一般,沉默的哀傷着。他身後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陸澄,自從陸哲元離世後,一直都很乖巧,現在他似乎知道了自己能夠憑仗的人是誰了,雖然陸湛一直很討厭他,不過到底沒有做到像那些豪門家族繼承人一般的絕情。
雖然陸哲元是很疼他沒錯。不過,他留下的遺囑上陸氏的繼承人只會是陸湛。還有文茹萍在旁盯着,他能夠得到的只有一串足以讓他下輩子都可以富有生活的財產和幾處房產,不過在他成年之前,這些都暫時放在陸湛的名下。
也就是說,未來他必須得討好這個討厭自己的哥哥。
而陸澄從小就是一個很會看人眼色的人,在這風雲變幻之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平靜地等候着。
文茹萍一身黑色的裙子,戴着寬邊黑帽子,冷冰冰地注視着墓碑上那個男人的照片。
身後的大部分都是陸哲元生前的對手,名義上好友,陸氏集團的董事會成員們,無一不是虎視眈眈地看向前方的雛鳥——陸湛,或許都想要在這段動亂的時間裡發生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