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厚重的窗簾被拉上,沒有一絲光線宣泄進來,葉楠剛準備躺下補眠,臥室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條縫,兜兜探着小腦袋,“媽媽,我能進來嗎?”
葉楠擰開牀頭的檯燈,“進來吧。”
兜兜甩掉腳上的拖鞋,爬上牀,窩在她身邊,“昨天晚上你幹嘛去了?怎麼一整個晚上都沒回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會很擔心的。”
聽着他像個小大人似的關心着自己,葉楠張開雙臂抱了抱他,眼角眉梢都是滿足的喜悅,“以後媽媽幹嘛去,肯定會跟你報備的,昨天晚上真的是臨時有點事情,沒趕回來,對不起啊,寶貝。”
“媽,我想要買一個玩具,要是你買給我,我就原諒你,怎麼樣?”
葉楠看着兜兜滴溜溜地轉着眼珠子,在他肚子上咯吱了兩下,“好啊,兜兜,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狡猾了!”
母子玩鬧的時候,突然,“咚……”的一聲從客廳方向傳來,兜兜眼睛往門口飄去,“媽,我們要不要去看一下?”
話音剛落,又是好幾聲東西被仍在地上發出的悶聲,葉楠按住了想要下牀的兜兜,“不用去。”
用腳趾頭也能想到,是安致輝在客廳裡發瘋,要是兜兜現在出去,勢必會受到牽連。
她隱忍,退讓,甚至做出一些與她平日大相徑庭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爲了兜兜,可並不代表安致輝可以肆無忌憚地用語言,用各種方式來侮辱她!
葉家的那一場大火,隨着莫晟霖的落網,也宣佈了告終,至於傅薄笙因爲自己利用了他而產生了報復心理的流言,也不攻自破了。
醫院裡,周皓剛辦理完出院手續,拿着單子回到病房,傅薄笙剛收拾好坐在病牀上,這段時間經過這些種種,看上去憔悴了許多。
周皓將單子放好,“行了,都差不多了,走吧,杜澤今天診所裡太忙,沒辦法過來。”
“我的車你幫我開過來了嗎?”傅薄笙最後看了一眼手機,才站起來。
他剛剛發了一條微信給葉楠,說今天出院,也認認真真地說了上次競標的事情,一開始得知自己被利用,說一點都不難受肯定是騙人的,但因爲是她,他又怎麼可能真的會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太久?
加上莫晟霖又拿這件事情大做了文章,所以他覺得有必要將這件事情說說清楚。
不過,她一直都沒有回信。
是太忙沒看到,還是覺得無所謂,沒必要回復?
周皓把車鑰匙扔給了他,“我停在地下二層的停車場,應該是A區,你自己找找看。我有幾個朋友在等我過去玩幾局麻將,我就先走了。”
傅薄笙在D區繞了一圈,沒看到自己的車,一直走到了F區,纔看到停在角落裡的車。
“敗給周皓了。”
傅薄笙感覺三條黑線順着額頭滑下,打開車門坐進去,屁股下有些咯,抽出來一看,是一封邀請函,想來應該是周皓扔在這裡的。
“你有封邀請函掉我車上了,還要不要的?”
“我沒時間去,打算扔了的,後來忘了,你幫我扔了吧。”
結束了電話,傅薄笙正打算將公益拍賣會的邀請函撕碎,眼睛瞥到了上面的贊助單位,YN集團正是其中之一,那看來,葉楠也會去。
***
公益拍賣會被設在萬豪酒店的空中花園處,現場早已經人聲鼎沸,葉楠因爲堵車,趕到的時候拍賣會已經開始了。
花園的四周擺放着長方形的餐桌,上面分門別類地放着各式餐點,靠牆的位置,搭了個舞臺,此時已有一名主持人站在上面,介紹着下一件要拍賣的產品。
葉楠隨手從服務員的托盤上拿了一杯果汁,剛喝了一口,傅薄笙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晚上過來的有些遲。”
“嗯,路上有點堵車。”葉楠看了看他,目光無意識地轉了一個角度,沉靜的微笑,心中卻是涌起了一絲疑惑。
YN集團因爲是這一次公益拍賣會的贊助單位,所以對於今晚的邀請名單早已知曉,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傅薄笙並不在這一次的邀請人員當中。
傅薄笙抿了一口酒,沉着的臉龐上映出一抹笑意,“邀請函是周皓的,他沒時間。”
“哦。”葉楠淡淡地迴應了一聲,擡眸看着前面,隨着下一件拍賣品被送上了舞臺,彎新月的眉一挑,這條項鍊實在是太眼熟了。
粉紅色的心形鑽石鑲嵌其中,邊上鑲着一圈碎鑽,在燈光的投射下,上面的鑽石像小米粒般閃着奕奕光彩,卻看得葉楠眼熱起來。
這條項鍊是多麼眼熟,與當初傅薄笙藉着自己名頭拍下卻又送給了沈蘇的項鍊,相似度十分的高。
葉楠有些失神,不免多看了兩眼,傅薄笙也注意到了這條項鍊,也認了出來,他側眸看了她一眼,舉起了手中的號碼牌。
隨着錘子的敲定,傅薄笙以最高價拍下了這條粉鑽項鍊,從禮儀小姐的手中接過,他徑直回到了葉楠的身前,在葉楠還未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將盒子打開,“送給你的。”
葉楠整個人還都是呆傻的狀態反應不過來,見他目光神情而又動人,神色更是前所未有的慎重,不用多言,葉楠已明白他這麼做的原因。
當初收到那條項鍊的時候,她的欣喜與幸福難以掩飾,所以在他奪走那條項鍊的時刻,纔會那般的痛心與瘋狂。
那件事情在她心中是一根刺,只怕在傅薄笙心中也是一塊石頭,壓着卻扔不掉。
所以他拍下了這條相似的項鍊,送給自己,只怕是爲了彌補。
當下,葉楠僵傻地站着,腦海中一片空白,而心中卻有一絲異樣的情緒似乎在噴涌。
看得出來,傅薄笙也相當緊張,拿着項鍊,沉靜地看着她,始終沒有開口。
拍賣會依舊在熱鬧地進行着,大家或聊天,或討論着上面的拍品,決定要不要舉起手中的號碼牌,沒有人注意到此時站在角落裡的兩人。
對於葉楠來說,音樂聲,喧囂聲似乎都被一堵無形的牆阻隔在了外面,怔愣了許久,她搖了搖頭,伸手蓋上了項鍊的盒子,淡聲開口,“把項鍊收好,這條項鍊我不會收的。”
傅薄笙皺了皺眉,臉色如常,但眼底有着一絲焦慮,聲音一如平日般低沉冷傲,“原因。”
“無功不受祿,這條項鍊太貴重了。”葉楠儘量用着平緩的口吻,她不想將兩人之間的氣氛再次變得尷尬。
傅薄笙此時情緒明顯已經平靜了許多,黑眸看着她,好似在回憶,緩緩地說:“葉楠,你知道我爲什麼會拍下這條項鍊嗎?”
葉楠輕輕地扯了一下嘴角,“重來,不代表以前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不是嗎?”
她知道,很多話不需要說得太透徹,點到即止有的時候效果更好。
說完這話後,葉楠沒看他,也沒等他迴應,只是衝他微微頷首,便繞過了他,兀自走到了一旁。
拍賣會漸漸逼近了尾聲,葉楠拍了一隻鋼筆準備送給兜兜,正好他的生日也快要到了。
她見有些人也提前離場了,正準備走,聽到了身邊兩個人小聲交談着的話語。
“傅薄笙現在還有很多錢嗎?拍走了那條項鍊,居然直接扔了。”
“扔了?那當初還不如送我呢,誒,你知道扔哪了嗎?我們去把它撿過來啊。”
“不知道,就算知道,估計也早就被別人撿走了吧?行了,別想了。”
葉楠腳下步伐一頓,秀眉輕皺,傅薄笙把那條項鍊扔了?此時,傅薄笙正好迎面走來,“準備撤了嗎?我送你回家。”
葉楠脫口而出,問出心中的疑問,“你把項鍊扔了?”
“嗯。”傅薄笙雙手微微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說:“既然你不肯收,那這條項鍊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葉楠垂下眼簾,心中有着一絲說不出道不明的惆悵,靜默了半晌,緩聲說:“我自己開車過來的。”
回到家裡,葉楠卻有些坐立難安,心中一直想着那條項鍊,最後還是折回了老地方,一番尋找,竟真的在那些人說的那處地方找到了。
想來,大家都以爲別人會去撿,已經不在了,就懶得花功夫來找,卻沒想到項鍊還是安安穩穩地躺在這裡。
葉楠撿起來,拍掉盒子上的塵土,打開看了一眼,又蓋上,心中有些五味雜陳,但她跟自己說,繞回來撿這條項鍊,純粹是看在錢的面子上。
畢竟是真金白銀拍賣回來的,就這麼扔了,多浪費啊!
她想着,先放起來,等到時候再尋個合適的機會,把它還給傅薄笙。
只是,這幾天葉楠忙着張羅兜兜的生日趴,直接將這件事情忘到了腦後。
因爲今年是兜兜八歲的生日,加上也是他上小學的第一年,所以葉楠將他的生日宴會放在了酒店裡,讓他邀請了同學參加。
一切都準備就緒,葉楠正準備去醫院接爸爸過來,正好碰到了從電梯裡出來的傅薄笙,疑惑地問:“你怎麼來了?”
“怎麼,不歡迎?”傅薄笙挑了挑眉,隨後又揚了揚手中拎着的袋子,“兜兜打電話,邀請我來參加他的生日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