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此時的樣子,葉楠忽地有些心疼,握住他的手,一向被她稱爲暖水袋的他,此刻的雙手卻是冰冷冰冷的。
“我不怪你,孩子沒有了,說明他跟我們的緣分還沒到,我相信,總有一天她還會回到我們身邊的。”
剛說完,傅薄笙側過身,緊緊地抱住了她,“當時你跑出去,你不知道我多害怕,你生氣了,不會再相信我,會離開我。葉楠,謝謝你願意回來,願意聽我解釋。”
葉楠張開雙臂,回抱着他,視線所達之處正好看到了電視櫃上放着的那一張照片,是他和傅薄笙之前帶兜兜一起出去遊玩,請一位路人幫忙拍的。
回來後,照片就被洗出來,放進相框,擺在了電視櫃上。
當時他說,有一家三口的合照,這樣這個家才真的像是我們三個人的家了。
她忍住眼眶中要流出的眼淚,完了彎脣角,“是我要謝謝你纔對,對我這麼包容,以前的我太任性,太容易相信別人的話,反倒傷害了最愛我的人。”
以後的她,再也不會這樣了。
後半句話,葉楠在心中默默地說了一遍,傅薄笙抱着她,捨不得放開,一種失而復得的情緒在他的心口上盤桓,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此時,他的眼眶卻有一種溼漉漉的感覺。
他輕撫着葉楠的頭髮,“今天你去哪裡了?”
這樣抱着久了有些累,葉楠動了動手,示意他鬆開,然後盤腿而坐,靠在他的身上,調整了一下,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坐姿。
“沒去哪裡,就上了一輛出租車,然後讓他四處轉悠,轉了一天。”說到這,葉楠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坐直了身體,拍了一下傅薄笙的肩膀,“出租車費花了我五百多,你報銷嗎?”
“報。”
他彎起脣角,笑容滿是寵溺。
葉楠再次靠在他身上,隨意把玩着他的手指頭,緩聲道,“其實,看到安致輝拿出這張單子,又聽到他那樣說,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想要殺了你的,可是我知道殺人不對,殺人是犯法的,所以我就跑出去了,想要自己一個人消化一下這件事情,也想過要不要離開你。”
“不過後來,我在出租車上的時候,當時司機把車開到銀泰邊上,堵住了,我就隨便看看車窗外,正好看到一個大概四歲多的小孩子,一定要讓家長給他買氣球和冰糖葫蘆,那個家長不給他買,他就開始哭,開始耍賴。你不知道,那個爸爸還挺胸的,看他哭起來就把臉擺下來了,那小孩子哭得就更兇了。後來,那爸爸舉起手,我以爲是要當街打那個孩子呢,結果不是,我猜錯了。”
“那結果是什麼?”他問。
“你猜啊。”她俏皮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傅薄笙揉了揉她的腦袋,細長的眼睛在微笑,那柔和的目光像星光一樣清澈,純潔,“那個爸爸抱起了孩子,然後給他買了氣球和冰糖葫蘆。”
“你怎麼知道?”葉楠詫異地問,“我當時沒猜到,猜錯了,還想要下車去攔住那個爸爸呢,後來是司機把我攔下了。”
“我當時還很生氣,心想就算是這個小孩子不聽話,也不能當街打他啊,可是後來的畫面證實,是我想錯了,或許說,是我低估了一個父親對一個孩子的愛。就像我,想錯了你,誤會了你一樣,對不起。”
她的聲音中滿是誠摯,是真心想要對傅薄笙說上這樣一句。
傅薄笙微笑着,葉楠接着往下說,“後來,司機跟我說,雖然有一首歌叫做世上只有媽媽好,但是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媽媽會對孩子好的。孩子,不僅僅是媽媽的心肝寶貝,同樣也是爸爸的寶貝,只是男人的愛都比較含蓄,比較粗礦,甚至有的時候不太會表達,所以經常被誤解。”
“司機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可是後面我都忘記了。當時我就在想,你對兜兜,對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孩子,都能這麼好,不應該對自己的親生孩子卻這麼地冷漠,沒有任何原因就讓醫生給我進行那個手術,所以我回來了,我想要問問你,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有其他的原因。”
“謝謝你回來。”
他低頭,漸漸靠近她的脣,輕輕地吻上,她的甜美令他捨不得放開。此刻,他真的打心底裡感激上天,能讓葉楠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邊。
“爸爸,媽媽,請你們顧慮一下我這個小朋友的感受好嗎?”
兜兜剛放學回家,一進家門就嚷嚷出聲了,葉楠聽到,立馬推開了傅薄笙,低着頭假裝弄自己的頭髮,實際上整張臉都變得通紅。
傅薄笙撓了撓自己的鼻尖,害羞當然也有,但是被很好的掩藏了起來,“少.兒.不.宜,趕緊回房間換衣服。”
***
安致輝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讓葉楠和傅薄笙之間的關係出現隔閡,如果能夠窩裡反就更好了。
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經過這麼多的變故,他們之間早已經不是當初,經不起三言兩語的磨練。
晚上,葉楠洗好澡出來,坐在梳妝桌前,傅薄笙極其自然地解下她頭髮上的溼毛巾,用吹風機幫她吹頭髮。
等到一切都弄好了,兩人躺在牀上,葉楠有些擔憂地問,“公司的事情現在還沒有徹底解決,安致輝又來這麼一出,他接下去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的手段?”
“現在還不清楚,但不會這麼容易收手的。”傅薄笙放下翻了幾頁的書,沉聲道,“他的目的是想要傅氏,想要讓我們徹底滾出去,他前面做了這麼多事情,就是爲了達到這個目的。”
“你知道他的目的?”
葉楠疑惑地挑了下眉,她才正打算告訴傅薄笙,安致輝的目的,沒想到他已然知道了。
看着她奇怪的樣子,傅薄笙完了彎脣角,伸手在她的鼻尖上輕輕地點了一下,“他的目的很明顯,猜都猜到了,只有你這麼傻,還跑去他家裡去問這些事情。而且,他後面還有一個人,不然安致輝不可能聰明到用這個方法來對付我們。”
葉楠凝了凝眉,猜測道,“是莫奕寒的爸爸,莫正雄嗎?”
傅薄笙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莫晟霖被我們弄得抓了進去,要坐二十年。這個是他的親弟弟,莫正雄一直以來都很疼他這個弟弟,怎麼可能不採取報復?而且,在這之前,莫家對我們傅家就很不爽,一直想要除去我們傅家,現在他只不過借安致輝的手來做這些事情。”
越聽,葉楠心中的震驚也就越大,她一直以爲安致輝只是爲了錢,爲了權才做這麼多的事情,萬萬沒有想到,原來背後還有這樣一層原因。
如果真有安致輝一個人,那的確是好解決,容易對付的。
可現在加上了莫氏,加上了莫正雄,這可是塊難啃的骨頭,只怕是沒有這麼容易就能解決掉的。
這一整個晚上,葉楠睡得都不踏實,知道了這些事情後,她心中反倒愈發地不安。
莫正雄這個人,她沒有接觸過,但是以前沒少聽爸爸提起過,說這個人很擅長用一些小計謀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以前,葉氏還是由爸爸掌管的時候,他和莫正雄打過幾次交道,但是統統都敗在了他的手上。
葉楠深怕,她和傅薄笙不是他的對手,萬一以後生出什麼變故,又該怎麼辦?
天矇矇亮的時候,葉楠就起牀了,看着身旁還在沉睡的傅薄笙,壓低腳步,輕輕地走出房間,換上了一套運動裝,沿着小區的道路跑了一圈。
等她回到了家裡,周姐正打算出門,看到葉楠,面容有幾分猶豫。
“周姐,有事嗎?”葉楠一邊擦汗,一邊問道。
周姐沉默了幾秒,還是如實說,“剛剛有個女的來家裡找傅先生,現在他們兩個人在那邊的露臺上坐着。太太,我先去買菜了。”
葉楠朝着露臺方向看去,那個女人正好背對着她,看不出到底是誰,但她覺得這背影有些眼熟。
她心想,沒準是公司裡的員工過來找傅薄笙說些事情,自己這樣過去也不太好,便沒有多想,徑直回房間洗澡換衣服了。
等她收拾好出來,看到那人還在露臺上坐着,這才走過去,看到的一瞬,驀然怔了怔,“沈蘇。”
“對,是我,好久不見了,葉楠。”沈蘇淺笑着站起來,對着葉楠伸出手,落落大方地說,“我一大早地就過來找傅薄笙,你不會生氣吧?”
葉楠回以一抹淺淡的笑容,伸手與沈蘇淡淡一握,很快便收了回來,“生氣談不上,只是有些意外。”
傅薄笙站起來,走到葉楠身邊,手極其自然地搭在了她的後腰處,微微低頭,伏在她的耳邊,低聲說,“等會兒跟你解釋。”
“好。”
沈蘇看着兩人親密無間的姿態,心中就像是有一把火,將她這段時間積壓下來的憤怒與不甘一下子燃燒了起來。
可即便是這樣,她還要保持住嘴角上揚的弧度,假裝自己什麼事情都沒有,假裝自己一點都不在乎,“你們等會兒應該還有事情要忙,我就先回去了,阿笙,下次我再給你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