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要休息了。”葉楠搖搖頭拒絕,閉上眼睛之前,她下意識地轉頭往傅薄笙的位置上看了一眼。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發着冰冷凌厲的光芒,不禁讓葉楠打了個冷顫。
莫奕寒見狀,立馬問:“是不是覺得有點冷?你要是想休息的話,蓋一條毯子可能不夠,我這條也給你蓋上,這樣會暖和一點。”
“真的不用了,我現在已經很暖和了。”葉楠感覺自己再說下去,都要成爲撥浪鼓了。
索性直接合上眼睛,杜絕了一切的話語。
飛機在雲層中平穩地飛行,她也是真的有些累了,很快就睡着了,醒來的時候,空姐已經在廣播中提醒着乘客們切勿遺漏物品。
葉楠疊好毯子放在一旁,跟在傅薄笙和姚倩身後下了飛機,已然將莫奕寒忘在了腦後。
直到他們走進酒店,她一眼就看到了莫奕寒正以他慣有的姿勢,倚靠在前臺,咧着嘴對她揮手,“葉楠,這麼巧,我們又見面了。”
葉楠沒有說話,莫奕寒卻是大步走了過來,“我住在二十六樓,要不等會兒我讓她們安排下,也把你的房間登二十六樓,我們好有個照應。”
“不用了,謝謝。”葉楠淡淡地說。
一時間,幾人站在大堂裡顯得氣氛有些微妙。
姚倩終於回來了,手中拿着幾張房卡,分到他們兩人手上,傅薄笙接了過去,面無表情地往電梯口走去。
葉楠也正準備跟上,莫奕寒的聲音突然在後面響起,只這次並不是叫她。
“傅薄笙,你等等。”
傅薄笙恍若沒有聽到,腳步未停,莫奕寒對他這態度也不惱,小跑着上前,“反正時間還早,等會兒找點活動,一起玩玩?”
他們兩人有什麼好玩的?
葉楠和姚倩對視了一眼,目光中都帶着一絲好奇。
傅薄笙扭頭盯着葉楠看了好幾秒,隨後突然勾脣,“當然可以。”
葉楠一頭霧水,他答應就答應,爲什麼要看自己那麼幾眼?
到了房間,將行李箱往櫃子裡一扔,葉楠也不打算收拾了,裹着被子就又開始睡覺了,她的孕期反應似乎漸漸地浮現出來了。
嗜睡就是其中之一。
傅薄笙剛換上一套休閒服,門鈴響了,一名酒店工作人員站在外面,“傅先生,您好,這是一位莫先生讓我送過來給你的。”
是一張酒店VIP休息室的房卡。
莫奕寒已經到場,指揮着酒店人員沖泡了兩杯特級金駿眉。
傅薄笙推門進來,就看到他端着茶杯細細地品聞,淡笑一聲,“沒看出來,莫先生對茶葉挺有講究的。”
他環視了一圈,一張不大的長桌站着一位工作人員,正低頭操作着手中的一副撲克牌。
“和你相比,差遠了。”莫奕寒謙虛一笑,起身走到長桌旁,撿起股子高高扔起又準確地接住,“賭一把,怎麼樣?”
“隨意。”傅薄笙就着茶杯輕抿一口,“賭點什麼?”
莫奕寒打了個響指,“和聰明人說話果然就是不一樣,賭錢有點太沒意思了,今天我們換個賭注,怎麼樣?”
“你說。”
“要不這樣,要是我贏了,你打電話讓阿楠來跟我跳支舞,如何?你身爲她上司,應該知道,她這人太單板了。”莫奕寒故作無奈地搖了搖頭,“除了這個方法,我實在是沒有其他辦法可以和她拉近點距離了。”
傅薄笙看向他,臉色平淡看不出喜怒,“那對我來說,不管贏還是輸,我都沒有任何損失,只怕對你有點不公平吧?”
“誰叫你是啊楠的上司呢?”莫奕寒一挑眉梢,找了位置坐下,對着工作人員打了個響指,示意他可以發牌了。
***
和煦的日落透過窗簾照進臥室的牀上,葉楠嘟囔了一聲,翻了個身,迷迷糊糊間,不知過了多久,聽到了牀頭的手機響起。
她伸手抓過放在耳邊,“誰?”
“下來。”
傅薄笙的聲音讓她一下子驚醒了,她問:“傅總,要去哪裡嗎?”
招投標的工作,明天才開始,今天她們可是沒有任何安排。
“酒店工作人員在你房門口等着了。”
他總是這樣,說完他該說的,便會立馬掛斷電話,不給別人一絲反應的時間。
如果不是聽過他和沈蘇溫柔地煲着電話粥,她恐怕會以爲傅薄笙對電話過敏。
她自嘲地彎脣一笑,換上衣服開門,跟在工作人員走進了一間不大的會客廳,黑色的沙發上坐着傅薄笙和莫奕寒。
一人繃着張臉,面無表情,而另一人,笑容燦爛。
他們兩人的會面將她叫過來幹嘛?
葉楠不解地問:“傅總,您叫我過來有什麼事嗎?”
“跳舞。”回答她的是莫奕寒。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彎腰。一手搭在身後,伸出另一隻手邀請她,工作人員適時地播放起了歡快的舞曲。
葉楠有些懵了,一通電話打過來就是讓她來跳舞?
傅薄笙和莫奕寒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上次他不是還在辦公室裡提醒自己注意一下身份嗎?現在卻幫他打電話叫自己下來?
她往後退了兩步,“等等,這到底怎麼回事?”
莫奕寒聳了下肩,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剛剛我和傅先生玩了幾局,我贏了,所以我可以和你一起跳一支舞。”
葉楠冷靜地看了眼坐在沙發上不置可否的傅薄笙,聲音清冷,“所以你們剛剛把我當成了籌碼。”
她心中沒有任何的震驚,畢竟當初他都想要將自己送到別人的牀上,而如今只不過是跳支舞,小兒科罷了。
沒等莫奕寒回答,她將左手搭在他的肩上,右手與之相握,嘴角微彎,“被我踩到腳的話,別怪我技術不到家。”
神情看似輕鬆,似乎被當做籌碼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可只有葉楠自己知道,一陣酸澀終究還是不可避免地涌上了心頭。
莫奕寒帶領着她隨着音樂舞動,雙眸緊緊地注視着她臉上的表情,突然微微湊近,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旁。
葉楠嚇了一跳,片刻後冷靜下來,微皺了下眉,“莫先生,第一次跳舞就靠的這麼近,有點不合適吧?”
“啊楠,我都這麼親切地叫你了,你再叫我莫先生會不會有點生疏?以後就叫我奕寒好了。”莫奕寒騰出一隻手揉了一下她的頭髮。
葉楠下意識地往後面躲了一下,又被他的手拉了回來,兩人間的距離反倒在無形間變得更加緊密了。
莫奕寒立馬接着說:“其實,我是有點悄悄話想跟你說。啊楠,你知道你們的傅總幹嘛要帶你來參加這次的招投標嗎?”
葉楠如實道:“不知道。”
莫奕寒輕笑一聲,“你還是太單純了。”
“看來你知道?”他的回答,挑起了葉楠的興趣。
“當然啦。”莫奕寒道,“我喜歡你,想要追求你的事情在你們公司應該不是什麼秘密了吧?”
雖然之前已經猜到他想追求自己,可現在聽他親口說,葉楠還是覺得有些難爲情,正想嗆他一句別亂說,腦裡的思路卻是漸漸清晰了起來。
看到她的瞳孔突然變了顏色,莫奕寒接着說:“那塊地對於他來說,勢在必得,對於我們也是一樣的。想要的人多,可地就這麼一塊,少不了要動點其他心思了。”
葉楠靜靜地聽着,沒有開口接話,對於他話語中夾帶的意思,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那天莫奕寒來公司送便當,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她當時還有些奇怪,傅薄笙怎麼不找自己談話,不讓自己注意點影響了,沒想到他想得遠比自己要想的長遠。
利用自己,對莫奕寒造成干擾,或者直接從他嘴裡探聽到任何一點關於這次項目的消息,只怕都是這次他帶自己來的目的吧?
視線掠過莫奕寒,葉楠靜靜地盯着坐在沙發上正搖晃着杯中紅酒的傅薄笙。
她發現,她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男人了。
傅薄笙擡頭的一瞬,正好看到葉楠收回了目光,清冷的眼神讓他心中爲之一陣。
擁有這樣眼神的女人,還是那個只會對着自己討好,唯唯諾諾的葉楠嗎?
對她的印象,他還一直停留在離婚前,她面對自己時,小心翼翼的模樣。無論自己對她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永遠是一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多說。
那樣的她,令他憎惡,也讓他覺得看不起。
而今天,這個女人竟然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甚至在得知她被當成籌碼時,沒有任何的表情欣然接受,這一刻,反倒令傅薄笙有種感覺,似乎他是個小人。
看着她親密搭在他肩上的手,看着他們兩人貼面耳語,傅薄笙眉心不着痕跡地擰了起來,心中掠過一絲怪異的感覺,一仰頭將杯中的紅酒一口喝光。
看起來,他們二人倒很像一對恩愛的情侶,說着悄悄話,十分和諧。
莫奕寒極爲享受這一刻,此時更是挑眉看向葉楠,“明天就要進行投標了,你們公司的競爭對手現在就跟你在這邊跳舞,你就不好奇明天我們會出什麼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