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喻待霄卻沒能死去,衛天的心髓塑體靈液再次建功,重傷的喻待霄復又醒轉過來。
衛天長舒了一口氣,他離開炎州時自焚天山谷中取了不少心髓塑體靈液,但在玄炎兩州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剛纔給喻待霄的是最後一滴,這也能看出來衛天這幾年究竟是怎麼過來的……心髓塑體靈液一滴即可治療瀕死傷勢,但衛天這些年卻是將焚天山谷靈液池裡三分之二的靈液都用完了。
“流影……剛纔那刺客我好像見過。”
衛天皺眉沉吟道,擡頭看向流影。
“你認得他麼?”
衛天忽然發現流影垂下的手還在不停滴着血液,而後身着黑衣的流影嬌俏身軀緩緩倒下……
“流影?!我不是給你心髓塑體靈液了麼?”
衛天撲上前去,一把抱住流影,失聲叫道。他這才發現流影身體竟是如此嬌小,如此冰冷。
“我給榮華鎮的白老了。”
面無表情的流影臉色開始逐漸蒼白,毫無血色。
衛天一怔。
“我帶他走的時候不小心讓他崴了腳。”
衛天心下忽然升起一股荒謬感。
“只是崴了個腳……你就將心髓塑體靈液給他了?這可是我們僅存不多的靈液了啊……”
“現在要怎麼辦……”
衛天皺着眉輕聲說道,忽然感覺到一股無力和內疚感,是他下令讓流影去送死的,這樣如何跟師父交代,如何對得起黑時老人的在天之靈?
“先去皇宮傳御醫吧……”
已經接管在場控制權的龍羽逍遙很快便控制住了周圍局勢,他朝衛天低聲說道。
“來不及的……傷口血液容易止住,但那刺客留在流影體內的紛亂刀氣依然在侵蝕着流影心脈。”
“就沒什麼辦法了麼……”
衛天眼瞳漸漸泛紅,跪倒在地的他一隻手攬着流影嬌軀,另一隻手緊緊握拳。
“那名刺客名叫無蹤千手,準半神階修爲,最善隱匿和影分身之術,是除暗耀軍三大刺客之外的刺客之首。”
流影輕聲說道,卻是還記得要回答衛天的問題。
“準半神階……”
衛天皺眉,忽然想到了那名刺客在何處見過。
那是在鳳凰出世事件上,那名刺客曾先後兩次出手刺殺衛天的師父古靈子。
“鳳凰出世……神獸之血,還有一個辦法!”
衛天忽然大叫出聲,而後他並指爲劍,驟然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赤紅混着一絲燦金的鮮血自衛天手腕處噴涌而出,流入流影的嘴中。
隨着鮮血流失,衛天臉色逐漸變得蒼白,而流影蒼白臉色逐漸變得紅潤起來。
“果然有用……流影,我對不起你,我再也不會讓你做危險的事情了……”
衛天喃喃道,眼前世界開始搖晃朦朧起來。
“城中依然保持戒嚴,關中兵敗的消息一定不能傳出去,令城南的太子親率和守衛天工閣的暗衛嚴加戒備,莫要輕舉妄動,‘滅陸’計劃……可不是一開始就直接發兵。”
龍羽逍遙不急不緩中帶着一絲寒意的話語響起,喻待霄已是冷靜了下來,皺着眉點了點頭,而後抱起昏迷的衛天直往皇宮而去,餘下的衆人緊隨其後。
衛天醒來時已是中午,他睡在喻待霄的房間中,龍羽逍遙坐在喻待霄房中的書桌前翻閱着剛剛收到的情報。
“你醒了?”
龍羽逍遙注意到了衛天醒來,回頭問道。
還不待衛天回話,神情冷峻的絕謀就接着說道:
“但事情纔剛剛開始……你會幫我們麼?”
衛天一怔,他面前的龍羽逍遙眼神中沒有了自怨自艾,取而代之的只有絕對的冷靜,如果喻氏皇朝真的很輕鬆的統一了饒南,沒辦法親手贖罪的龍羽逍遙可能會鬱鬱而終,但現在喻氏皇朝內憂外患,社稷有累卵之危,生靈有倒懸之急,如此絕境……纔是絕謀龍羽逍遙大展身手的機會。
“我會幫你們的,血族勢力絕不止於炎州,他們在蒙原、玄州、饒南都有所圖謀,不管那陰謀是什麼……我一定要阻止。”
衛天回過神來,沉聲回道。
“很好!”
“那麼隨我來吧。”
衛天跟着腳步迅疾的龍羽逍遙走出了房間,走向御書房,在衛天身後,一直侍立在喻待霄房間外的流影像往常那樣跟在衛天身後,如影隨形。
袁氏皇朝所建的皇宮豪奢之極,喻鐵雄佔領江南稱帝之後也沒翻修皇宮,喻待霄所住的房間就在後宮椒房殿的隔壁,衛天走過椒房殿的時候,見有一位華美婦人正在低聲安慰着上官二姝,這想必就是喻待霄的母親慕容皇后了。
聽到丞相府覆滅的消息,上官靈幾度哭的昏厥過去,反而是端莊溫婉的上官秀忍住了悲傷,眼眶微紅的她正在低聲安慰着小妹。
草根出身的喻鐵雄不喜人服侍,更不能瞭解爲何會有後宮、宦官這種存在,於是他當上皇帝之後就解散了後宮,整座皇宮裡除了宮廷禁衛之外就沒多少人了,侍女管傢什麼的比上官儀府邸還少,不得不說喻待霄的胡作非爲有一部分遺傳自他的父親。
龐大皇宮人煙稀少,更顯清冷,也真虧慕容皇后能一直安坐在這深宮中。
御書房位置離後宮不遠,在皇宮御花園內。
皇宮御花園不輸於上官儀府邸內的那處前庭,但經過百花爭豔的御花園的衛天卻沒有了欣賞的興致。
面對如此內憂外患幾欲滅國的危機,不知爲何衛天心中竟也有了些許激盪心緒,他腳下步子逐漸邁的和龍羽逍遙一樣堅定迅疾。
喻鐵雄的御書房建在一處小河旁,開窗便是奼紫嫣紅的爭豔百花。
此時御書房內有不少人,喻氏皇朝手握兵權的戰家家主戰順、六部尚書、朧月司司主盡皆在列,喻待霄坐在暖榻之上,雙手支着下巴,雙眼佈滿血絲,髮絲雜亂。
“昨晚和今早發生的事情我想諸位大人都已知曉。”
點頭跟喻待霄打過招呼後,龍羽逍遙環視書房內衆人,靜靜說道。
“我們已經與陸氏莊園裡的暗衛重新取得聯繫,現在我們獲得的第一個情報,是供奉殿二供奉呂曠在城東陸家莊園內,全副武裝戒備着我們。”
“第二個情報是昨晚下半夜就在我們離開尚止書院後,陸家曾派五千私兵和呂曠攻打書院,但被一抱着小狼的紅裙少女阻止。”
衛天一怔,原來是昨夜陸家以爲喻待霄在丞相府,結果他們殺完丞相府內所有人也沒有找到喻待霄,待呂曠找到密室殺死上官儀的消息傳到陸家府邸時,坐鎮陸氏莊園的陸家家主猜到了喻待霄在尚止書院,一不做二不休的陸家肯定要斬草除根,於是派私兵和呂曠匯合,準備攻打尚止書院,那時衛天等人恰好從尚止書院離開。
不過尚止書院究竟是怎麼說動焱修舞出手的……難道是允諾她說可以在山泉源頭處洗澡?
衛天出神想道。
“第三個情報我剛剛獲得,聖上還有三日路程到達帝都,那時關中大敗的消息就掩飾不住了,而聖上在關中距陽關留下了殿後部隊,全是騎兵的關中侯一時無法攻破距陽關,我們可以先不用擔心聖上的安危。”
“諸位大人,有何見解?”
待龍羽逍遙分說完畢後,喻待霄沙啞出聲問道。
“臣下認爲……需保存實力以待守城,二皇子應親率太子衛率去接應聖上,以防不測。”
五十多歲兩鬢斑白的戰順率先出聲道,戰家手握饒南十萬水軍,但缺乏進取之心,不善攻堅只善防禦,而當代戰家家主戰順更是胸無大志,缺乏主見一無是處。
“陸家?”
喻待霄眼神平靜,挑眉問道。
“守城還需陸家御獸師幫忙……竊以爲當下跟陸家虛與委蛇爲上策。”
戰順佝僂着腰,拱手說道。
喻待霄眼神微寒,在站的六位尚書臉色也都陰沉下來,他們或多或少都受過上官儀的恩澤,這般大仇怎能置若罔聞。
“愚見!”
龍羽逍遙猛然一聲冷喝。
“陸氏現在與我們妥協還情有可原,但待關中侯十八萬鐵騎兵臨天喻城之時,你再看看陸氏能不能和我等妥協?”
“那時我們腹背受敵,左支右絀,如何能拼死一戰去守城?!”
“諸位大人……面對當前危局,在下只有一句話,攘外必先安內,想活唯有死戰!”
龍羽逍遙低沉慷慨的話迴盪在寂靜的書房之中,迴盪在在場所有人的心中。
他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去討論要不要滅陸氏的問題了,而是在討論皇朝社稷能不能延續下去的問題!
而龍羽逍遙的那一句話……也讓六位尚書明白了當下局勢究竟有多麼危險,外有關中鐵騎虎視眈眈,內有不臣陸氏擁兵自立,喻氏皇朝想要延續下去,則必要國民上下一心,背水死戰!
“陸氏爲禍帝都久矣,我們若是想聚人心死守天喻城,必要滅陸氏以立威!”
喻待霄忽然起身,厲聲喝道。
在座六位尚書和戰順心底都是一震,被喻待霄身上氣息所懾,一起點了點頭。
喻待霄依然身着白衫,髮絲凌亂眼睛赤紅,但是他身上氣息卻已有其父的些許影子,昔日殺氣凜凜的白袍少將和逍遙帝都的不羈公子終於完美融合在了一起,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