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飛瞬間覺得有點尷尬,是他不夠強,所以纔會令葉震中不放心,若是他能徹徹底底地把葉江會壓倒,那他就可以在家主先拔大賽上光明正大地把家主之位拿下了。
這樣葉震中也不用左右爲難,小心翼翼到連家主選拔大賽都不敢舉行。
“你也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葉江會是長老們一手調養出來的,實力過人,你努力就好。”葉震中說道。
“爺爺……七妹那邊……”葉明飛欲言又止,其實他想說,要不他們就咬死,葉初夏是葉弘博的親女兒,哪怕她是女兒身,哪怕她實力弱到只能是個墊底的存在,也是唯一一個家主的合理繼承人。
只是,這句話他說不出口,他想到了那抹孤寂又落寞的身影,那與她年齡不符的成熟,心揪疼得厲害。
那是一個可憐的女子,他們又怎能自私地把她拉扯到這些黑暗的鬥爭中來呢。
家主之爭,保衛葉家,是他們男人之間的責任,怎麼說也不應該牽扯到一個女子。
藏在房檐上的初夏表情微微動了動,怎麼,這兩人無計可施了,還想把她推出去當替死鬼不成。
現在大長老已經盯緊了她,要置她於死地,若是這個時候葉震中和葉明飛再把她推出去,說她是葉家家主的繼承人,她可以想像,自己不能活着走出葉府大門。
莫怪她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裡面兩人的談話,給她的信息就是這些。
葉震中擡手,打斷了葉明飛的話,“初夏是個可憐的孩子,這些事情,切不可再把她捲進來,我把她接回來,只是不想她在外面流浪,一個弱女子,太危險了,不管怎麼說,這裡都是她的家。對了,你以後對她好點。”
是個可憐的孩子呀。
“爺爺,七妹她……身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葉明飛試探地問道。
他想起了那抹白色的落寞,那樣的孤寂,那樣與年齡不相符的深沉,只有身上有故事的人,纔會流露出這種感覺。
葉震中擡眼看向窗外,沉沉地嘆了口氣,把所有的事情都對葉明飛說了一遍。
葉明飛越聽越震驚,最後雙拳緊握,牙齒咬了咯咯作響,大長老,夠狠。
他怎麼下得去手呀,整整一人大陸的人,那樣慘絕人寰的大屠殺,他聽了都覺得髮指。
作爲一個旁觀者,都忍不住要替鳳川大陸上的人落淚,那初夏呢,那個瘦弱的女子,她親身經歷了那場慘無人道的大屠殺,親眼看着自己的親人,一個一個因爲自己的關係,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她又是何種感受。
到底要揹負多重的罪孽,忍受多少心裡的折磨呀。
葉明飛心大痛,爲那個倔強卻又可憐的女子心痛。
難怪她會滿身傷痛,難怪她會落寞孤寂,難怪她的眉宇間總是縈繞着一股淡淡的哀愁,揮之不去。
經歷了那惡夢般的屠殺,怎麼可能再天真,怎麼可能不沉重?
不用猜他也能知道她回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了,報仇!
那樣的女子,一身傲骨,疾惡如仇,她回到這裡,肯定是揹負着滿身罪孽,回來報仇贖罪的。
“大長老比我早一步得知她的消息,我得到
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派人過去,那裡已是一片血海。”葉震中說着心大痛,最愛的兒子死了,他卻沒有保護好他的女兒,令她受了那麼多的罪。
“明兒,以後對她要疼着點。”
葉明飛堅定地點點頭,不用葉震中吩咐,他也會的。
如此可憐的女子,值得天下人用盡一切去呵護,更何況,她還是他的七妹,是他最敬重的大伯的遺孤。
從別人的嘴裡,再次聽到那夜的悲慘,初夏差點沒忍住。
她伸出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哭出聲來。
仰起頭,用盡全力把眼睛睜大,不讓自己流淚。
她說過,在鳳川大陸上,是她最後一次流淚,從此以後,她的生命裡,再沒有淚水。
淚水,是弱者的表現。
從房檐上輕輕落下,轉身沒入黑夜裡,來無影去無蹤,不驚動一草一木,她已經遠離了葉震中的書房。
才一離開,她就再也忍不住了,躲在一處偏僻的拐角,獨自舔着自己的傷口,她沒有哭,而是不斷地擰着自己的手臂,通過身體的疼痛,來麻痹心裡的痛。
只是,身體上的這些痛,對於那撕心裂肺的心靈創傷來說,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擡頭看向天空那輪瘦小的明月,深吸了幾口氣,她終於把自己的情緒全都藏了起來。
眼神泛着寒冷的光,比這寒夜裡的月光理清冷。
從剛剛葉震中和葉明飛的對話裡,她瞭解到一個信息,鳳川大陸上的事情,是大長老一派的人做的。
當然,這僅僅是表面上的信息,對她來說,可信度僅有三分。
誰知道這會不會是葉震中和葉明飛的計謀。
萬一他們知道了她會去而復返,專門設計了這麼一出,引導她往大長老的方向走呢,這也是不無可能的。
她隱藏氣自己的功力是很強,但也不是絕對萬無一失的,葉震中雖說大權旁落,但怎麼說他也上位多年,警覺性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就算能知道她就在房檐上,也很正常。
現如今,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這件事情,她還要再進一步確認。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初夏剛想回到自己的夏雨軒,才一步踏出,就看到一個人影朝着她這邊走了過來。
悄無聲息地把腳收了回來,屏息凝氣,躲在黑暗裡,直到那人從她的前方穿了過去,她閉起來的那口氣纔敢鬆開。
眼神微微閃了閃,這麼晚了,居然還有人在這裡行走,看那人的裝束,錦衣華服,面目清秀卻秀着幾份陰褻,他在葉府中的身份,應該不凡。
心微微一動,也不知道受到什麼趨使,初夏擡步就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靈巧地避開了所有的護衛,初夏看到那人進了一間屋子裡。
古代房屋的佈局,她還是很清楚的,這個方位的房子,主人身份定然十分重要,等同於葉震中的書房。
眼神微微閃了閃,初夏想要看到那所房子門前有兩個森然的護衛守着,只好轉了個彎,從後面偷聽。
悄悄地躲在後窗的一簇花叢中,透過那細小的縫隙,看到了裡面的三人,兩位
老者,一位少年。
少年立屋正中央,對着上首的兩位老者微微行禮,“爺爺,二長老。”
爲首的老者幾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江兒來了,坐下吧。”
初夏眉目稍稍一壓,爺爺,二長老,江兒,如果她猜得沒錯,這三位應應該就是大長老,二長老以及葉江會。
葉家的大長老一派,沒想到她陰差陽錯之下,居然跟到這裡來了。
擡頭機警地掃了眼四周,確定自己現在的安全後,初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裡面。
“爺爺,你三更半夜急着把我召過來,所爲何事?”現在這個時辰召見,想必是出了什麼緊急的大事。
大長老一臉沉怒,眼神精光迸發,“葉初夏,她人已經在葉府了。”
初夏聽聞,身體猛地一震,居然會提到她。
而且從大長老的語氣還有表情,她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直覺告訴她,這些人不希望她迴歸,爲什麼不希望?
原因已經呼之欲出。
眼眶澀澀的,心裡睹睹的,她把手用力地按在胸口的位置,防止自己因難受而發出聲響。
葉江會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什麼?”
怎麼會那麼快,真沒想到那個女人命那麼大,白天才派人去追殺,晚上居然就已經到了葉府。
“這女人命還真大。”二長老恨恨地一咬牙,“鳳川大陸的那場大屠殺居然殺不死她也就算了,在我們眼皮底下的刺殺居然也沒成功,簡直可恨。”
初夏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睜得老大,乾澀得厲害,卻沒有哭。
她說過,她不會再哭了。
只是,心堵得難受。
有那麼一刻,她真怕自己就這樣衝了進去,和那三人同歸於盡。
是他們,是他們殺了她所有的親人。
是他們害得她家破人亡,害得她成了千古罪人,害得她日日夜夜飽受罪責的煎熬。
是他們,居然是他們……
仇恨,在這一刻熊熊燃燒,幾乎淹沒了她的理智。
但是她卻死死地按奈住自己,拼盡全力剋制住自己,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告誡自己,冷靜,現在的她不是對手。
就這樣衝進去,不但不能報仇,反而會把自己給搭進去。
裡面那三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但不是現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養精蓄銳,總有一天,她可以血刃仇人!
只是,那顆狂亂跳動的心,那一瞬間飆發而起的血液,在她的體內翻滾,那被血浸染的大陸,浮現眼前,想要在此刻穩住自己,談何容易。
一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手死死地揪着胸前的衣襟,幾乎用盡了生平所有的力氣,她才遏制住了那股想要衝進去的衝動。
至於裡面的人再談及什麼,她已經沒有心思去聽了。
好不容易纔把體內翻涌的血液按下去,確定自己已經冷靜了下來,她纔敢放開手,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放鬆下來。
再次含恨地看了裡面三人一眼,初夏深深地把他們的模子刻入骨子裡,然後起身,準備離開。
“什麼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