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音低頭眼角乾澀,她是師父最驕傲的弟子,卻連報仇都來不及!
舒宇辰站在她身邊,對着五根婆道:“五根婆婆,師父真的沒辦法活下去了嗎?我們現在可以把他送下山,用最好的治療。五六年了,不會有人看認出來師父,我也可以保證,絕對不會有人再來害他。”
“來不及了。”五根婆搖了搖頭道:“何況他不能搬動,這裡是我們相識相知的地方,要死就死在這裡吧。你們能在我們臨終前回來,我們就很高興了,是吧,震南!”
五根婆低頭,對着瘦得已經接近枯骨的人道,眼裡充滿着溫柔。
凌音看了已經陷入些自己世界的五根婆,再看了一眼師父,然後拉着其他人出來。
她眼角乾澀,眼淚卻流不出來,她吁了一口氣道:“本來不想讓你們看到師公的樣子,他以前是一個相當英俊的男人,一定很討厭被人看到那個樣子。”
凌小乖爬到凌音的身上,只是靜靜地抱着,凌小天從來不知道媽咪還有這麼灰暗的過去。凌音總是表現出來積極的一面,原來背後藏着這麼大的痛苦。
那個經常追殺他們的女人,就是媽咪的同門叛徒嗎?
舒宇辰道:“五根婆跟你師父是……”
凌音笑道:“五根婆早就是我們默認的師孃了。五根婆以前因爲臉上的傷而備受嘲笑,師父還爲她打過其他嘲笑的人。我走的那幾年,怕被人發現,把師父託付給五根婆,五根婆幾年如一日地照顧師父,終身未嫁。我真羨慕師父有那麼愛她的一個人。”
舒宇辰偏頭看她,忽然牽住她的手道:“可能,你也不用羨慕了。”
凌音看他在孩子面前公然拉自己的手,羞惱地想甩開,卻怎麼也甩不開。
凌小乖和凌小天都吃吃地笑起來。
也許早有預感,第二天,凌音一大早就爬起來了。
舒宇辰和孩子們都還在睡着,舒宇辰身體不自然地縮着,牀炕太小了,他的眉頭微微皺着,凌音
輕輕地把他的大長腿往旁邊挪,讓他睡得好點。再慢慢地走出屋外。
山裡的空氣清新,完全沒有城裡的喧囂,她輕手輕腳地走向裡屋,油燈還是點燃着。
五根婆仰臥在師父的身邊,手牽着師父乾癟的手,表情安靜詳和,凌音慢慢地走上前去,想叫醒五根婆,觸手一片冰涼。
她心裡慢慢地浮上一層茫然,接着再伸手摸了摸師父的手,最後跌坐在地上。
日頭漸漸高升,村裡人有早起耕種的,聲音忽近忽遠。舒宇辰睜眼,往旁邊看,身上蓋着一條被子,凌音不知去向。
他起身,走了出來,走到裡屋,就看到凌音佝僂着身,正在一個箱子前翻着一本什麼東西。
他走過去,一看到睡着的兩個人的面色,心裡也浮上一層淡淡的悲傷,他拍着凌音的肩道:“節哀。”
“嗯!”凌音聲音低低地,突然對着舒宇辰說道:“我想給他們辦一場婚禮。”
五根婆拿臨死之前,把這個本子緊緊地拽在手裡,凌音一翻開都是師父的記事本。紙頁發黃,有些已經發虛了,不過保存得很好,裡面記着師父的大事紀。
有師父什麼時候撿了他們幾個。什麼時候偷了什麼寶物,最後一頁寫的全是五根婆的相遇相知,什麼時候認識五根婆,五根婆的生日,字裡行間,若是看不出來深情就是傻子了。
凌音明白了爲什麼五根婆願意照顧師父的原因,五根婆對師父一往情深,就算終身未嫁也要照顧好師父。她不知道師父是怎麼樣的,但是師父對五根婆明顯跟對其他女人不一樣。回家也只找五根婆聊天說事,幾乎是鐵的交情。
世界最美好的事情是彼此相愛。他們開不了口,所以錯過了相愛的機會,最後師父再也醒不過來。
“好!我們幫他們辦!”舒宇辰道,村裡人跟外界的聯繫是一個星期出一趟山去採買,今天剛好是他們出山的日子。
舒宇辰跟着村裡人出去買了結婚用品的紅布條,也買了喪葬用
的白布條。結婚和葬禮一起過。舒宇辰都默默地安排着,凌小乖和凌小天知道大人忙,自己玩兒。
村裡來了幾個零零稀稀的人,一個五根婆的老大哥在高唱祝詞,原本老大爺不答應的,因爲五根婆跟他的關係疏遠,不過舒宇辰找他談了話,最後不知用什麼辦法讓他同意了。
凌音看着安安靜靜躺在牀上的人,沒有喝交杯酒,沒有揭紅蓋頭,直接就送入洞房。過完了婚禮,就是他們的葬禮。
舒宇辰有錢,拿出鉅款請村裡人建起一座高大漂亮的合墓。又請村民每當有空的時候去掃掃墓。
辦完一切,舒宇辰打算帶凌音走了,凌音從一開始就現在就一直都是沉悶的狀態,也不哭不笑,他很擔心凌音的狀態。
最後一晚他們在村裡住,舒宇辰爲了兩人的婚禮散財,大多數原本有些冷漠的村民都熱乎勁地往這裡湊。
凌小乖和凌小天都對於這種頑固勢力的人沒有什麼好感,跑出去逗人家的雞鴨。
而舒宇辰陪着凌音逃到屋頂去,月色不是特別明亮,但是黑暗給了人保護色。
舒宇辰盯着她問道:“你想哭就哭吧,憋着看着難受。”
凌音撇頭道:“我的眼淚,早在師父被殘害的時候就流乾了,我連仇都沒有報,怎麼有資格再流淚?”
當凌音知道凌羽背叛,而且殘害師父同門時,真的很想親手報仇。但是她那時候突然發現懷孕了,爲了孩子,她這麼多年,從未敢跟凌羽對戰過。
反倒是凌羽,得了黑道老大的勢,坐穩了位子,時不時地打算對早就忌恨的凌音趕盡殺絕。
舒宇辰沉默了一會兒道:“我還想問一個問題,當年,你爲什麼要生下兩個孩子?你明明知道他們來得不是時候。”
難以想象當時凌音內憂外患的情況下,師父被害,師姐背叛,同門被殘殺殆盡,自己又被追殺,正常愛的結晶也都會考慮是否生下來。
更遑論當時他們是在陰差陽錯下上牀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