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莽林千里,人跡罕至。
這片大地荒涼,萬餘里地了無人煙,一條大河似玉帶揮開在大地之上,遠遠望去,瑩瑩閃閃似無數碎玉撲灑其中,看上不知其始,順下不見其終,望前不見其岸,茫茫無邊!
俗話常道,水乃生命之始。
有大河之處,必定孕萬物生機。
但這一條河卻甚爲詭異,方圓萬里不見人煙,植被茂密,卻是寂靜一片,連風過的聲音都沒有,別說大型飛禽走獸,那靜淌而去的河面之上,就是一隻蒼蠅都難尋。
幾道長虹貫空而下,唰唰在河岸邊緣現出身形來。
“這就是若水天河?”沐天音望着眼前似海寬闊無邊的大河,一陣喟嘆。
縱橫在九千妖域,與中土,北荒,南海之間的天塹!
仙古大地五大險地之一!
沐天音一行從北漠荒土過來,靠傳送符令逃出數萬年地,在最後一令符文用盡之後,終於還是將那一羣黑衣人甩在了身後,驚險躲開。
當然,被甩在身後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祁夜染。
沐天音都沒想到花重錦會如此之黑,在祁夜染樂呵得正歡的時候,一把將他推出了傳送符令外去,完全是沒有任何徵兆!
這就是所謂的樂極生悲吧。
不過那些人的目標是沐天音,祁夜染不會有什麼危險,再說他也不是個好惹的主,所以掉出去後,最多再把他那張花容月貌的面摔個鼻青臉腫。
於是乎,花重錦和祁夜染兩人的樑子,結得是更深了。
“沒錯,這就是若水河。”老蝙蝠眯着那猥瑣豆丁眼,在旁邊樂滋滋的迴應,“過了這天河水,就能進入九千妖域境內,很快便能回到幻海星雲,老蝙蝠我也好幾年沒回去了,別說還挺想念那邊的氣息。”
說着說着,他自己唸叨了起來。
武邑白了老蝙蝠一眼,說得比唱的好聽。
沐天音踩在河邊沿,亂石嘩嘩滾入其中,卻像是落入水銀之中般,不見半點漣漪。
舉眸望去,河面遼闊無邊,在中心地帶有濃霧縈繞不散,澄澈的水流帶着點銀灰的色澤,很慢很緩,彷彿靜止,又似乎在迅速推移,周圍氣氛詭異異常。
“天河若水橫達九萬九千里,你是望不到邊的。”背後響起花重錦的輕笑聲。
他緩步邁至沐天音身邊,披肩墜地,似烈火熔漿潑灑。
湖面平靜得讓人心驚,無風無浪。
沐天音收回打量眼神,有些好奇的望向身邊,“重錦,你知不知道天河源自哪裡來,又流向哪裡去?”
“天河始終?”花重錦看了沐天音一眼,轉眸望向那無邊無際的河面。
沐天音點頭如搗蔥。
花重錦微頓,半晌之後才道,“上古諸聖時期,有兩處至尊之地,一爲雲頂天宮,二是靈山聖土,這若水天河的由來,傳聞與天宮的覆滅有着莫大的關聯。”
“什麼關聯?”沐天音雙眸好奇瞪大。
這些上古秘辛,恐怕只是一些大的勢力族羣纔會知曉些吧!
反正在外界她是從未聽說過這些,就是偶爾聽聞過,大多都是無稽之談,沒有根據的杜撰。
花重錦於若水天河邊負手而立,銀髮無風微動。
“好奇心太重可是不好。”他意有所指的提了下,有些好笑的瞧了眼身邊少女。
沐天音嘖一聲,抓着他的胳膊,纏上他,“你就是說說吧,都到這裡來了。”
花重錦無奈的搖搖頭,“你啊。”
他笑了兩聲,轉眸望向那茫茫大河,往前邁了幾步,“說來可就話長,億萬年前的事情,是非因果究竟如何早已無人能斷。”
沐天音也順着他的眼神望去,靜心聽着。
“有傳聞,在上古天宮中,有一條大河貫通日月星海,稱天河,有天露甘霖一稱,可爲修仙之士施雲布雨所用,浩澤仙古。”花重錦徐徐道來,聲線微涼,而後語氣一轉漸沉,“而在天宮覆滅那日,天河中斷,洪濤涌下,淹沒凡間界百萬餘里山嶽,後衝抵十八重地底,引得黃泉水出。”
沐天音聽得一陣心驚,眼前涌出驚濤駭浪狂卷襲天之景。
“天霖河,黃泉水,兩者彙集,聖人不能渡,鴻毛不能浮,便稱若水,故而就有了眼前的這條大河,上源天宮遺址,下至南海無盡九幽地獄,天河若水,生生不息。”河面微光泛起,映得花重錦那雙碧瞳幽暗一片。
沐天音聽得其中關鍵,“現在還能見到天宮遺址?”
“上古之後,便沒人見過。”花重錦搖頭。
沐天音不由得感慨,“強大如上古天宮,如今都化作灰土。”
天宮遺址,靈山廢墟,日月更替,滄海桑田易轉,這世上沒有任何能夠永盛不衰,不過只是從這隻言片語來看,天宮的覆滅似乎也有蹊蹺。
老蝙蝠忽起玩心,甩着胳膊抖了一片黑毛揮下,那絨毛遇水徑直往下沉去,猶如石化僵在水底,後隨着暗流被卷向中心迷霧區。
武邑斜了老蝙蝠一眼,真想提着他直接丟下去。
這天河水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湍涌,可以說就是一個有進無出的墳墓,即使是聖者,王者級別的修士落進去,都難再活着出來!
“這條若水河,唯有古皇仙帝一般的天地大能,才能駕雲橫渡。”老蝙蝠說着齜牙,兩顆尖牙在烈日下折出點點鋥亮白光,“可惜如今的仙古大地,已無古皇之上的人物。”
老君主也是大限將至,不知能不能成功突破。
“那燃燈古佛得有多強。”沐天音忍不住喃喃一聲。
有言道:一杆輕葦渡若水,不滅神燈破天音!
燃燈仙帝只是剛跨入道聖境的時候,便能踩一杆蘆葦,攜兩袖清風,負手而過天塹若水河,那是怎樣的風姿瀟灑,又該有怎樣的通天手段?
花重錦輕笑道,“燃燈古佛是個例外。”
“爲什麼?”沐天音的好奇心是真的很強。
而花重錦對她,又是出奇的耐心,仔細解釋道,“燃燈古佛本位靈山聖土外的一株燈草,焚沐佛音,千萬年匯聚出靈識五感,以願力、氣運,直接引動大道宏念,破開自身枷鎖,以無量功德感動天道,大道皆爲其所感動,至仁成聖,化爲先天五德之軀。”
“先天五德之軀。”沐天音對這一體質有所耳聞。
花重錦頷首微點,銀髮輕揚,“若水是天河黃泉水所融,乃天地陰陽戾氣交匯之處,就是這種力量沉覆其上所過之物,而先天五德之軀,乃鬼毒不侵的至聖之體,陰陽不進,燃燈古佛自然能走水踏過而不沉。”
“原來如此。”沐天音恍然大悟。
老蝙蝠忽然插嘴,“我還聽說,燃燈古佛後來把不滅神燈丟在了若水河中。”
“你這又是上哪兒聽說來的。”武邑扭曲着臉瞪了老蝙蝠一眼。
不滅神燈,那可是能破空桑琴音的無上帝器!
老蝙蝠訕訕的摸了下鼻尖,“瞎聽來的。”
沐天音也橫了老蝙蝠一眼。
“不過若水河中重寶諸多倒是真的。”老蝙蝠雙眸綻光的望着那平靜似死水的湖面,但想到其中兇險,又默默的將嘴角的口水擦了擦。
沐天音贊同的點點頭,“師尊煉丹爐的陰陽神石,就是從若水河中撈出來的。”
陰陽交匯,亦是匯聚天地靈氣之處。
不說從天宮遺蹟衝下來的寶物,就說一些不信邪的過往修士,怕也有不少殞命其中,若水河就像一條防腐的汞水,各種珍寶自然遺留了下來。
不過師尊和天璣老人合力,才撈出那麼一塊來,想必是極爲艱難的。
“走吧。”花重錦叫了聲還在那裡東張西望的沐天音。
沐天音再看了一眼那靜得詭異的河面,轉身離開。
離若水河不遠處,有一條極爲隱秘的山谷,若天門中開,花重錦邁步在前,揚手一揮破開外面一層的禁制結界,一方幽暗的溝谷露出。
“這地方的確隱秘。”沐天音張望周圍。
花重錦和武邑等人已走入其中,沐天音趕緊收回眼神跟上,沿着幽暗曲折的深谷密道行了許久,一方血祭神壇慢慢露出在幾人眼前。
沐天音黑眸微閃了閃,應該就是能橫跨若水河的蟲洞入口了。
圓形的祭壇直徑約莫百丈,地面是一張血紅色的大網,似龜甲皸裂,上面銘着一些詭異符文,周圍一圈青面獠牙的鬼怪鎮守,十二處各佔一方。
遠古洪荒時期的蟲洞祭臺,絕非普通的傳送臺可比,正好貫穿這片地域,後有天河也未能阻攔,足以可見其力量之強大。
“這是……”沐天音仔細打量那些凶怪,卻覺頭昏腦漲。
老蝙蝠趕緊提醒,“小夫人,你還未過雷劫,別去看那些鎮臺大妖!”
沐天音猛地搖了搖頭,這才清醒幾分,示意老蝙蝠沒事,心中卻是不由得微微發緊,這些兇符和伏羲寶鑑中的又不是一個路數,很是深奧玄怪。
“一直看着我,別看周圍。”花重錦的聲音似清風拂來。
沐天音笑着嗯一聲,柔柔一應。
“置。”花重錦布令。
老蝙蝠和武邑得令迅速下去,一人拿出二十餘枚天淚赤晶來,分別置放在那十二獸頭口中,調整一下方向位置,退回到中心祭壇,各司歸位。
“這麼耗費靈石。”沐天音瞧着一陣肉疼。
一次都需要這麼多的天淚赤晶啊!
花重錦環顧周圍一眼,雙臂一震,雙掌聚出光球,慢慢合在一起。
“等等。”沐天音忽然開口。
花重錦回眸,“怎麼。”
老蝙蝠和武邑也轉眼望向沐天音,眸帶詢問。
沐天音眉心慢慢收攏,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她仔細一看腦中便針扎一般的疼,她實力不足,加上對於這些兇符又不甚瞭解,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什麼。”沐天音只能搖搖頭。
花重錦俊容之上有幾分狐疑之色,手上的動作也慢了幾分,但見沐天音搖頭,他微頓了一下之後,便推手散開了能量球,將天淚赤晶融成水霧。
“嗡——”
潮汐浪響,周圍十二妖臺飛速旋轉起來,方位星羅變幻。
祭臺豁的一亮,隨後黑暗席捲而來。
腳下黑洞裂開,星動雲卷!
沐天音感覺渾身一輕,便進入到了黑洞空間,周圍山川飛速變幻,似乎能瞧見嫩芽破土,又彷彿能感受到星辰初生,又漸漸泯滅的過程。
“這是什麼力量?”沐天音輕聲喃喃,腦中忽然閃過一些畫面。
“賦靈。”花重錦開口,不用沐天音過多的語言,他便知她心中所疑何物,“這方祭壇之中遺留着有遠古洪荒的仙帝之力,撒豆成兵便是賦靈的初級術法。”
“賦靈……”沐天音感受着那玄妙意境。
只是,還未待她細細領悟,黑洞傳送通道忽然發出一陣巨響。
“不好!”老蝙蝠大駭。
往上一看,幽暗的空間忽然破開幾道裂縫,外界天光透入,狂風浪卷,慢慢的,周圍的黑幕通道也開始皸裂破開,幾人彷彿處於暴亂星空之中,搖晃不定。
武邑大失聲色,“祭壇被人做了手腳!”
他們現在肯定在若水河上空,若是黑洞坍塌,就勢必會掉入若水河中,那麻煩可就大了!
“該死——”沐天音驚醒。
她就說,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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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道友~是否總覺得提到天宮就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嗯~你們感覺沒錯~應該就是你們熟悉的那個天宮~再想不到我就要提天蓬元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