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仁慈應對的是他們的自私。
他們蜂擁而上,幾乎將我淹沒,有人開始大喊,“妖神的血可以解百毒,治百病,殺了他,殺了他——可以救更多人!”
我的臉色如同冰川,原來我與人類,緣結於此。
我不殺他們,是念及這個鎮子曾經給過我的溫暖,那些死去的人終究已經死去,那些被救活的人,既然視我爲敵,那麼,從今往後,這裡便再也不會是我的生存之地。
雖然他們恨我於斯,我卻不能毀他至死。
只是我們之間的情義就此斷絕,我與人類再不會有任何交集,絕不,永不!
人類是脆弱而易逝的,也是貪婪而無情的,他們會是非不分地將一切錯誤推給別人。
我不會再出現了,我討厭這裡!
我強行動用幻力,想要使用隱身術離開,可是一下子流失太多血液,我居然失敗了!連這麼簡單的幻術都無法運用自如,我從未如這一刻一般這樣厭惡自己。
就在我發怒的時候,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拼命地逃走。
我是妖神,怎會逃走?可那隻冰冷的手始終沒有鬆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過冰冷的緣故,我竟然忘記掙扎。竟然有人比我更加冰冷,如同地獄……
是剛纔從我背後捅了我一刀的女孩子。
女人的心可真是瞬息萬變,她蒼白的如同即將凋零的薔薇,帶着我一路奔跑,後面的人還在拼命追趕。
“放箭,放箭,快……”
“不要讓他們跑了!”
長箭掠過冷風嗖地滑過耳畔,我聽見女孩沉痛地呻吟,她跪倒在地上,背後中了箭。
“真是報應。”她顫抖着身體踉踉蹌蹌地站起來,“你快走。”
我沒有說話,因爲我記着剛纔她如何傷了我。
“我知道你一定恨我恩將仇報,可是這個鎮子從不歡迎我,如果我不那麼做,一定必死無疑,所有人都會想方設法活下來,不走到死路的話,是絕對不會先選必死無疑的那條的。”
既然如此,我明白,那麼她又何必救我?
“我本以爲我可以爲了活下去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可是啊,你是唯一一個站在我身邊的人,如果你死了,我活下來也會如螻蟻般卑賤吧,更何況,當我真的那樣做了的時候,卻發現我根本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關。”
“就當是我自己命賤吧,非要走這條思路。你既然恨我,那是再好不過。這樣我也不會那麼難過了……”
她的背後被血液染透,臉色也越發蒼白。一口氣說了好多話,我知道她說的或許都是真的。
可她不知道,此刻的我也是氣息減弱,無力遁逃。作爲一名妖神,絕對不會逃走,即使要死,也不會逃。
我握了握拳,已經下定了決心。
“你快走!”她着急萬分地推着我,彷彿就要哭出聲來。“我帶你跑出來,可不是爲了找死的。”
後面的人又在跟來了。
“他們那麼多人,你打不過他們的!”女孩鄭重地對我說,“況且你受傷了——”
“有血,他們向東邊逃走了,快追——”摻雜的聲音傳入雲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