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州高傑軍大營,全軍素縞,哭聲震天。中軍大帳內,高傑的靈柩停在正中間,前面的桌案上,擺着豬頭、饅頭、雞鴨、水果等各種祭品以及許定國的首級。
邢夫人帶着高家軍一干將領,在高傑靈前祭拜。
“楚國公到!”外面傳來一聲長喝。
李國棟率衆部將走進靈堂內,向高傑的靈位行禮祭拜。
“謝國公爺。”邢夫人道。
“聖旨到!”外面又有傳旨的天使前來,宣讀了崇禎的聖旨:崇禎先是沉重悼念了高傑,之後又宣佈,高傑恢復興平伯爵位,並追贈其爲興平侯、太子太保,其子續興平伯爵。
邢夫人令人謝了天使,給了賞銀,之後就退到後堂。
“楚國公,夫人請您進去。”李本深出來道。
李國棟走進後堂,向邢夫人行了個禮。
“國公爺折煞奴家了,奴家怎敢受國公爺這般大禮?”邢夫人回禮道。
李國棟道:“高將軍乃大明忠良,邢夫人也乃女中豪傑。李某得知許賊將叛國一事,趕往睢州,只可惜還是去晚了一步,未能救下高將軍,李某愧對邢夫人。”
“國公爺這是什麼話?國公爺能爲奴家報此大仇,奴家感激國公爺爲夫君報仇,我高家軍上下十數萬人感激國公爺爲將軍報仇!”邢夫人福了一副道。
李國棟趁機問道:“高將軍遭遇不幸,建奴又將南下,不知道邢夫人和高家軍今後有何打算?”
“高家軍乃夫君一手創建,如今夫君已經不在,高家軍也失去主心骨。建奴數十萬大軍即將南下,高家軍只有五萬餘人,其中精銳老營兵只有三千,如何抵擋得住建奴?奴家別無他求,只求國公爺能給高家軍五萬兒郎們一條活路。”
“邢夫人,這個簡單,只要夫人不帶兵投降建奴,自然會有活路。”
“不知楚國公有何良策?”
“邢夫人,你帶上高家軍五萬兒郎及十數萬家眷火速南下,發兵江西,堵在左良玉東下的道路上。南下建奴,就交給李某對付了。高家軍雖然無法抵擋建奴,可是擋住左良玉那些烏合之衆,應該沒問題吧?”
邢夫人點了點頭:“沒問題,左良玉雖號稱八十萬大軍,可是扣除了家眷和輔兵,有三十萬人就很多了。這三十萬人大部分又是烏合之衆,其中真正的戰兵不過五、六萬之衆。戰兵中,能打的也就左良玉和他麾下各部將的家丁,能有三千人差不多了吧?我軍人數雖少,可是也有三千老營兵,何懼左良玉?”
“還有,利用地形固守,同左家軍周旋。在江西有我李某的數萬人可以相助,雖是輔兵,但可以幫你們修建工事堡壘。另外,本國公還向朝廷給邢夫人你們申請了一批軍餉,你們辦完了高將軍的喪禮,立即發兵離開宿州,到了安慶之後,軍餉就能送達。”
“奴家原本想的是,楚國公兵強馬壯,戰無不勝,奴家本向帶着五萬高家軍兒郎投奔國公爺。”
李國棟道:“原本李某也有心讓邢夫人和高家軍來我軍中,只是李某已是權勢滔天,若是再收編了高家軍,只怕朝廷會猜忌李某,所以李某隻能儘可能的爲夫人爭取你們應得的利益。”
反正現在崇禎手裡有銀子,崇禎當然不會傻到拿出銀子給左良玉這樣的傢伙,但高家軍前一段時間已經完全臣服了,而且這次高傑遇害,高家軍失去主心骨,崇禎也需要收買人心,所以給高家軍補發軍餉的事情,崇禎很爽快的就答應下來了。
“多謝楚國公。”邢夫人向李國棟行了個禮。
高家軍在完成了高傑的葬禮之後,就發兵南下,前往江西東部,阻攔左良玉大軍東進。
李國棟說的話果然兌現了,高家軍抵達了安慶之後,朝廷送來的軍餉就到了。手頭有了銀子的崇禎這次非常大方的拿出一百萬兩銀子,給高家軍補發了拖欠的軍餉。
“銀子!我們終於發銀子了!”已經快一年沒有領到軍餉的高家軍將士們激動得抱頭痛哭。
軍餉發了下去,高家軍士氣高漲。次日,高家軍五萬大軍及十多萬家眷就渡過了長江,進入對岸的湖泊丘陵地帶佈置防禦。
“邢夫人,李將軍,你們可終於來了,末將在此等候多時了。”留在池州駐守的淮軍將領張阿水前來迎接。
張阿水原本是一名被李自成裹挾的流民,後來在開封之戰中被俘之後,去了山東當了一名民兵。因爲這幾年來立下赫赫戰功,就被提拔爲一名千戶軍官,被李國棟派遣到池州,駐守在安慶對岸的丘陵湖泊之中。
北有長江,南有江南丘陵,只有靠近江邊的一條狹窄的平地通過,這片平地其實也不太平,其中河網湖泊縱橫交錯,清軍和左夢庚的軍隊若要從這裡通過,這樣的地形不利於清軍騎兵作戰。
雖然在這個時空,左良玉沒敢發兵清君側,可是已經病入膏肓的左良玉在不久之後就病死在九江。左良玉死後,他的兒子左夢庚做好了投降大清的準備。幾個月之後,阿濟格大軍抵達江北,左夢庚率全軍投降阿濟格。
左夢庚投降,清軍在江西打開了通往江南的通道。
“皇爺!皇爺!大事不好了!左夢庚率八十萬大軍,不戰而降,在九江投降建奴了!湖廣巡撫袁繼鹹不願投降建奴,遇害。”王承恩急匆匆的闖入了崇禎的書房,向崇禎奏報了左夢庚降清的壞消息。
崇禎猛拍了一下桌子,憤怒的站起來:“左賊可恨!手握八十萬重兵,竟然不戰而降!”
左夢庚投降滿清,這就在南京的西面打開了一條通道,使得清軍不用面對長江天險,直接可以從西面打過來。
“皇爺,楚國公不是讓高傑部南下了?可令高傑部阻攔建奴,再令黃得功西進,協助邢夫人一臂之力。”王承恩道。
“好,朕這就下旨。”崇禎令人取來筆墨。
安慶長江對岸,沿江通道上,一邊是叢林環抱的丘陵,另一邊是波濤洶涌的長江,中間一條大道從水稻田和湖泊河網之間通過。
一支清軍正從長江南岸的山腳邊上通過,劍鋒直指南京!
“什麼鬼地方?真是太熱了!”勒克德渾摘下了頭上的避雷針頭盔,拿着頭盔當成扇子,不停的扇風。他身上的棉甲早已溼透,六月份的江南,八旗兵身上穿着厚厚的棉甲,裡面還有一件鎖子甲,進入悶熱的長江以南,雖然是在樹蔭環抱的山路上行軍,卻也熱得苦不堪言。
可是八旗軍有規定,在敵人高威脅的地區行軍,不得除去鎧甲,否則一旦遭遇敵軍,那就來不及披掛鎧甲,就會損失慘重。
這時候的勒克德渾反而羨慕那些剛剛投奔了大清的原左家軍官兵,那些左家軍的士兵身上只穿着一件號衣,頭戴紅纓斗笠,最多是身上套了一件罩甲,在炎熱的江南丘陵之中行軍,綠營兵可比八旗軍要舒服多了。
進入了炎熱的南方地區,八旗軍的戰鬥力嚴重下降,人受累,戰馬更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