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2章 夢與現實

這是最好的時代,同時也是最壞的時代。

人類有着無數種可能性,可能發展到任何一種文明的道路上去。

但與此同時,這種過分的自由,給人類帶來的是過分的茫然。

誰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走,而面對着近乎於“遍地是寶”的現今世界,人們的心靈浮躁了,淪喪了。

如果大家都能生活在那安靜的小村莊裡,便一定是安詳和睦的。

關鍵是現在的世界,可能性太多,隨時有各種新奇的寶貝,功法,等着被人發現。

那就好像突然往村莊裡丟了一座金山,面對着金山,昔日和睦共處的鄉親們,則會撕開自己臉上的面具,將內心深處隱藏着最黑暗的一面,暴露無遺。

有的時候不是人心變壞了,而是大環境導致人心走歪了。

畫面中的蘇林,和蘇林的世界,就是當今世界的真實寫照。

很多人都迷失了自己的初心,他們爲了利益和權利,去互相殘殺。

若說人的心黑了,那就像是蘇林夢境中的世界一樣黑。

此時此刻的蘇林,舉着小小的火把,在黑暗的世界裡到處遊走,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該走到哪去。

可以想見的是,蘇林想要尋找到一些光明,甚至是找到陽光,來將這個世界重新點亮。

當今世界願意這麼做的人,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尤其讓願意這樣做的人,感到心中無力的是,他們被這樣的黑暗世界所誤解,所排斥,甚至是充滿了敵意。

蘇林一心想要照亮世界,但現實最大的悲哀是,別人並不想要被他照亮。

所以畫面中,蘇林的夢境世界越來越黑了。

無盡的黑暗,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將蘇林一個人圍困在了無盡的黑色當中。

一個人的夢境,有時候會將他的心境反應出來。

若是深處絕望中的人,他的夢境中最可能出現的,大多數是兇猛的野獸,無底的深淵等等。

項月嘆了一聲,將手輕浮蘇林的面頰,這個如此年輕的小夥子,一直在承受着別人無法想象的東西。

沒有人強迫蘇林這樣,是他自己的夢想讓他走上了這樣一條路,所以,怪不得任何人。

漸漸的,天機圖上的黑暗世界裡,那蘇林手上的最後一點光芒也消失了,整個世界陷入了絕對的黑暗當中。

也是在這一刻之後,蘇林眼角有些溼潤,再過了一段時間,他緩緩的醒了過來。

“嗯?”蘇林一睜開眼就看到了項月,他笑道:“你怎麼突然躺下了,是劫毒讓你太難受了嗎。”

項月靜靜的看着蘇林,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那黑暗世界最後的光芒消失,代表着蘇林的夢想破滅。

項月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這一天下來,蘇林身上就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改變一樣,他依然樂觀,依然陽光的讓人感到溫暖。

而當天夜裡,蘇林勞累了一天都未能破開天機圖後,又很有規律的睡了過去。

規律的睡眠對蘇林來說,總是顯得那麼彌足珍貴。

而這一夜,項月又看到了蘇林的夢,她看到了很多她以前都沒聽說過的東西,裡面有蘇林的戰鬥,有蘇林所經歷過的世界風貌。

到了最後的時候,一切都歸於黑暗,蘇林依然獨自拿着火把,在黑暗中茫然的探尋着,那有可能存在的曙光。

然而最後的最後,依然是以火把熄滅,蘇林被黑暗吞沒爲終結。

蘇林再次清醒過來,和項月聊了幾句之後,他突發奇想,跑到西域境內去找美食美酒,要回來和項月好好喝一頓。

等蘇林走後,項月才傷感的搖了搖頭。

蘇林的內心世界太可怕了,你很難想象得到,一個人在每次沉睡之後,都會陷入無盡的絕望深淵當中。

而每一天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又必須讓自己強行振作起來,一如既往的爲了自己的夢想去奮鬥。

可以說,蘇林的每一次沉睡,都代表着一次他對現實世界的夢想破滅,和最後的絕望。

常理來說,這樣一個人應該在久以前,心智就被摧毀了,墮落了。

每一次蘇林從夢中醒來,都會將夢中的絕望帶到現實世界當中,項月想不明白,蘇林是怎麼扛到今天的。

蘇林也有血有肉,當在兵展會上,他被十萬人背叛的時候,他一樣痛苦無比,可他不能垮掉。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也垮了,那就真沒什麼人願意繼續去爲了希望而奮鬥了。

什麼叫做責任?什麼叫做擔當?

一次次倒下,被上蒼狠狠的踩在淤泥裡面,又一次次爬出來,把笑容展現給天空。

項月的眼角溼潤了,她長長的嘆了口氣,心中對蘇林是說不盡的心疼和憐憫。

在蘇林的夢境裡,項月見過了納蘭雪,見過了水月,和各種出現在過蘇林身邊的女人。

她明白爲什麼總會有女人喜歡上蘇林了,女人喜歡的不是霸道的蘇林,也不是光環籠罩的蘇林。

而是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這種男人才配叫做真男人。

憑什麼認識蘇林的女人,都會喜歡上蘇林?就憑這個。

“你怎麼了?”蘇林拎着美食美酒回來,正好看到項月抹了抹眼角。

項月笑道:“沒什麼。”

“是想家了吧?”蘇林急忙在項月身邊坐下,道:“你一個人也怪孤單的。”

“孤單嗎?”項月搖了搖頭,反問:“你孤單嗎?”

蘇林笑道:“看來毒劫把你的腦袋都燒壞了,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看着蘇林將大塊的肉撕在嘴裡,把大口的酒灌進肚子裡,那一副有點沒心沒肺的模樣,反而讓項月覺得更爲心疼。

“你今天的表現真奇怪。”蘇林嘴裡嚼着肉,嗚嗚囔囔的說。

“你還記得你做夢夢見什麼了嗎?”項月抿了一小口酒,問道。

“做夢?”蘇林一怔,搖頭道:“不記得了,那誰能記得清楚。”

項月點頭:“也許夢境的細節很難被人記住,但夢境中的感情,是會被帶入現實當中的。”

當人醒來之後,會爲了先前的夢而感到悲傷,興奮,恐懼,那種夢裡面的情緒一定會彌留在初醒之際。

蘇林道:“有道理,但爲什麼突然提到這個。”

項月又喝了一小口酒,道:“我觀察了一下,你的夢境,會映射到天機圖上面。”

“第一次我以爲是巧合,但第二次觀察,還是如此。”

聞言,蘇林一下子興奮起來:“你是說,我的夢會出現在天機圖上?那代表着什麼?”

項月沉吟着,道:“我也不太清楚,如果這張天機圖和夢境有關,但如何破開它呢?”

蘇林想了想,道:“這次你睡覺,我在旁邊看着。”

“好。”項月點頭。

當夜,項月按照蘇林那樣,將天機圖浮在上空照着自己,而後陷入了沉睡。

蘇林則好奇的躺在項月身邊,往那天機圖上看去。

漸漸的,也許是項月的夢境開始了,那天機圖上的畫面也發生了變化。

蘇林可以看到的,是一副很平靜的畫面。

畫面中,項月漂浮在天空中,靜靜的望着下面的世界。

那世界裡有山川河流,有飛鳥走獸,而項月則像是跟那一切都無關一樣,她只是靜靜的看着世界,並沒有做出任何的行爲出來。

她活了那麼久,很多曾經的記憶都模糊消失了。

而她的心又那麼無慾無求,所以她的夢境裡並不激烈,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

蘇林漸漸體會了項月的心境,現在的她,就和她的夢一樣,一直是持着旁觀者的態度,而不太願意參與進去。

所以相較而言,項月的夢就簡單的多了,甚至讓蘇林看的有些發睏。

那夢境中的下方世界很精彩,項月卻一點都沒有興趣,也不理會。

直到夢境結束的前一刻,下方世界中,突然有一個人,擡頭朝這邊往來。

“這邊”,正對着蘇林的是天機圖的畫面,也就是項月的視線了。

而蘇林看到的是,那個擡頭望着項月的人,居然是畫面中的“蘇林”。

“是我?”蘇林略感驚訝,他沒想到自己會出現在項月的夢中。

而當夢境中的蘇林出現後,項月終於動了,她輕輕的飄了下去,府着身子,將手溫柔的在蘇林的臉上劃過。

這時候,天機圖上的畫面消失了,又變成了最原始的小山村。

蘇林又不是傻子,他大約可以感覺到那最後的一幕,代表着什麼。

項月那如死水一般的心境,因爲蘇林的出現,而多了一份波瀾。

“看到了嗎?”項月眨着大眼睛問蘇林。

蘇林點頭:“看到了。”

“看到什麼了?”項月追問。

蘇林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一個一成不變的世界而已。”

“你記得自己夢見了什麼嗎?”

項月搖頭:“一點印象都沒有。”

蘇林想了想,道:“可能我們的夢境映射到天機圖上面之後,就會讓我們徹底忘記夢境裡發生的一切。”

“你認爲,如果我們兩個人同時進入夢境,會怎樣?”

項月道:“可以試試。”

白天,蘇林照舊參悟天機圖,項月還是抵抗毒劫,而那生命果實,被她咬了第三口。

到了晚上,兩人肩並肩躺下,同時沉睡。

那天機圖上的畫面,開始變了。

天亮之後,兩人先後醒來,但對視了一眼之後,只能彼此苦笑。

因爲他們對於自己的夢境,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先前還可以一個人看着另一個人,當兩個人全都睡着之後,那就對夢境裡發生的東西,一無所知了。

“有可能我們的夢境出現過交際。”蘇林沉吟道:“但最後我們誰都無法回憶起來發生過什麼。”

項月則道:“也有可能,現實和夢境是兩種不同的世界。”

“就像我們清醒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在夢中是怎樣的,而我們在夢中,也記不得我們在清醒時候的狀態。”

“換言之,我們這一生都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裡,只是那兩個世界沒有交際。”

“你有沒有這樣一種想法,我們現在能夠記着的所有回憶,都是現實的回憶。”

“而若我們在夢境中也有回憶呢?是否記着的都是夢中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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