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女’子嬌笑起來:“說着容易,做起來卻很難啊,公子你並不懂音律,又怎麼可能擊敗我呢?”
蘇林知道‘女’子說的沒錯,他連彈琴都不會,就更不可能將音律當成攻擊手段了。
若是讓蘇林在這裡潛心學習彈琴的話,即便是蘇林對音律的天賦極好,也至少需要三年五載,纔可以勉強成爲一個音律的小“行家”。
而將音律變成攻擊的話,估計沒有個十年八年,絕對不能做到。
更何況,這‘女’子也不會傻等,她每天每日都在彈琴,那琴技自然一樣會有所提升。
所以‘女’子的話,倒真把蘇林給難住了。
從‘女’子的反應來看,用音律擊敗她,的確是一個可行的方法,只是這個過程有點太艱難。
“姑娘能不能借琴給我用用?”蘇林詢問。
“公子請便。”
蘇林將那瑤琴接過來,橫放在石桌上,隨後也學着‘女’子的模樣,將雙手輕輕的放在琴絃之上。
隨着他手指的彈奏,一段‘亂’七八糟,很不像話的噪音便是“蹦”了出來。
蘇林尷尬的收手,身爲武者的他,拿刀拿槍還行,可彈琴卻是巧活兒,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蘇林不肯放棄,又再一次的嘗試,這一次他很注重自己的手法,也儘量將力量放輕。
可彈出來的東西,仍然不像樣子。
‘女’子微笑搖頭:“不要太在乎手法,放鬆自己,在你自己的腦海中先譜出一曲旋律,接着手再跟上。”
蘇林依言照做,可彈出來的東西,還是凌‘亂’不堪。
蘇林心中想的是一種旋律,可彈出來的旋律卻與心中所想,完全是兩碼事。
“看來,公子連音節都還沒有找準,彈琴的確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學會的。”‘女’子微微點頭,也不笑話蘇林。
“不學了,這得猴年馬月才能學會啊!”蘇林索‘性’將瑤琴一推,徹底放棄了學琴的想法。
不說能不能學會,就算真能學會,蘇林也沒那麼多時間去‘浪’費。
“沒有耐心,是學不成的。”‘女’子笑着搖了搖頭,將瑤琴擺正,又開始隨‘性’的彈奏了一首曲子。
‘女’子彈琴,很多時候並不拘泥於某一首曲子,她更像是隨興而彈,想到哪裡就彈到哪裡。
這種臨時編纂出來的曲調,也仍舊是那麼婉轉動聽。
蘇林心知自己這輩子或許都趕不上‘女’子的步伐,要學會彈琴再去對付她,基本無望。
可他心裡又很不甘心,這便癡癡的坐在凳子上,一雙眼睛愣愣的看着‘女’子彈琴,若有所思。
“爲什麼每一個音符在她手裡,都會變得那麼好聽?”
“所謂音律,注重的是音,還是律?”
“我‘亂’彈一氣,製造出來的只是噪音,她‘‘亂’彈一氣’,製造出來的卻如同仙音。”
蘇林心中如此想着,那一雙眼睛便開始緩緩的不再聚焦,眼睛裡看的,心中想的,也飛到了天外。
‘女’子只管低頭撫琴,偶爾擡頭微微的撇蘇林一眼,見蘇林陷入了沉思,便不去打擾。
一個時辰過去了,‘女’子那隨興彈奏出來的曲子,彷彿也沒有結尾一樣,仍在繼續。
而蘇林,還是保持着先前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兩個時辰過去了,‘女’子的曲子仍未結束,蘇林也是分毫微動。
三個時辰,四個時辰……一天時間很快過去。
‘女’子起身離去,蘇林仍坐在凳子上,雙眼直愣愣的看着瑤琴,好像陷入了某種玄妙的沉思狀態。
‘女’子迴歸,繼續彈奏,蘇林卻與先前的狀態毫無二致。
兩天過去了,蘇林如老僧入定,又如一尊石像,任那清風拂面,任那曲調婉轉,也不爲所動。
第三天的清晨,‘女’子從山中採了‘露’水回來,正耐心的洗着琴絃。
蘇林卻是猛然跳起來,對那‘女’子叫到:“姑娘請彈一曲戰魂歌!”
蘇林這種突如其來的動作,並未讓那‘女’子有半分的詫異,她還是那麼恬淡靜雅,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好”。
隨後,‘波’瀾壯闊,金戈鐵馬的戰魂曲應運而生!
那萬馬奔騰之勢,殺聲震天之響,如同一股狂‘潮’將蘇林瘋狂席捲而入。
無數的刀槍劍影,無數的捍兵猛將蘇林轟飛出去。
百萬雄兵的鐵蹄下,蘇林幾乎毫無招架之力,可他卻沒有像先前一樣忙着還擊,而是在不斷受到重創的狀態下,表情反而越發的‘精’彩起來!
他幾乎無法堅持到第五息,便是一潰千里,兵敗如山倒。
重傷的蘇林狼狽退去,可他沒有回到山腳下,而是在涼亭外灌了兩大口黃金蜂蜜,當傷勢還沒有恢復完全的時候,又是衝上去劈刀砍向‘女’子。
‘女’子微笑,戰魂歌再起!這戰魂歌,與金衣衛的“金戈鐵馬”,有着雲泥之別。
金戈鐵馬只是助漲金衣衛的威勢,讓金衣衛的進攻更有氣勢,也更加的狂猛。
可這戰魂歌,卻是擁有着實實在在的殺傷力的!
音律能殺人麼?
當然能!
如果蘇林以前不相信這種荒謬之論,可在他親自體驗過後,便是可以萬分肯定了。
戰魂歌完畢,蘇林狼狽頹敗,身負重傷。
待傷勢修復完整之後,他又再一次重新挑戰‘女’子,將身體浸入恐怖的戰魂歌當中。
每一次嘗試,蘇林都將前幾天數十次潰敗的體驗回憶起來,並與當下正在經受的戰痛結合在一起。
在他腦海中,一種玄妙的律動,正在逐漸成型。
在蘇林消耗掉了兩壺黃金蜂蜜之後,也便是連續第八次落敗在戰魂歌當中的時候,他突然像癲狂了一樣衝入涼亭,將一卷蛟皮卷軸鋪展在石桌之上,又從納戒中取出了青脈符文筆。
他右手持筆,在那蛟皮卷軸上飛快的寫寫畫畫,青脈符文筆筆走龍蛇,蒼勁有力!
“公子不恢復一下傷勢麼?”‘女’子淡笑着問。
蘇林方纔從戰魂歌中逃出來,他竟是帶着一身重傷,不管不顧的瘋狂書寫個不停。
他全身上下的鮮血在不斷的滲透出來,時不時的還會張嘴噴出一大口鮮血。
每逢這個時候,蘇林便喝下一大口蜂蜜,而後仍舊是快速書寫,完全不理會自己的傷勢。
是什麼東西,能夠讓蘇林連重傷都顧不得去恢復,就如此不要命的書寫出來?
‘女’子也感到很好奇,她探過頭去,一頭青絲散落下來,美目張望卻是微微皺眉,完全看不懂蘇林在寫些什麼。
她只見到蘇林下筆之後,那膠皮卷軸上便是出現了一大片密密麻麻,像黑點一般的東西。
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文字,可又覺得那些黑點很有靈‘性’,似是在動,又似是沒動。
她卻不知道,這是蘇林從符文宗師飛火青雲那裡學來的佈陣手法。
蘇林每一筆下去,便是成片的黑點出現,每一個黑點與另一個黑點之間,都是一個最簡單的小型陣法。
而蘇林,正是用這種陣法的變幻法則,來記載自己心中所想到的靈感。
“不對,不對不對!”蘇林大手將蛟皮卷軸‘揉’碎丟到地上,又立刻‘抽’出來一卷新的卷軸,再次快速書寫。
“不對不對,還是不對!”新的卷軸已經密佈了黑點,卻又是被蘇林‘揉’碎丟掉。
“不對,不對!”
“還是不對!”
一個個卷軸不斷的被鋪開,又不斷的被丟棄。
蘇林如癡如狂,雙目之中已經容不下外界的所有一切,他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亢奮狀態。
‘女’子嘴角含笑,託着下巴只看蘇林的臉,有時蘇林皺眉,她也便學着蘇林皺眉。有時蘇林發笑,她也便學着蘇林發笑。
有時她見蘇林揮汗如雨,便遞上一杯茶水過去。
蘇林接過來一口喝乾,卻連頭也不擡。
時間飛逝,一天一夜很快過去。
清晨,蘇林嘴裡叼着一大塊‘雞’‘肉’咀嚼,一雙眼睛卻寸步不離卷軸。
‘女’子託着腮,有幾分懶散的樣子。
這時,蘇林才突然想到了些什麼,撕掉一塊‘雞’‘腿’“杵”到‘女’子面前。
‘女’子只是笑着搖頭。
蘇林將‘雞’‘腿’重新塞進自己嘴裡,又忙着去研究那神秘的靈感。
‘女’子走開幾步,將地上散落的卷軸一個個拾起來,偶爾也會展開來看看,但卻一點眉目都瞧不出來。
“寫了整整一百張了。”‘女’子清點着‘揉’碎的卷軸,驚歎於蘇林的意志力。
蘇林不眠不休,片刻不停的在書寫東西,被他丟棄的卷軸竟達到了百張之多!
“公子,你……”
‘女’子想要說話,卻見蘇林雙手重重的轟擊在石桌上,並霍然起身。
“成了!”蘇林雙手將卷軸捧在面前,整個身軀都在因興奮而顫抖着。
“什麼成了?”‘女’子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兩下,也是有幾分期待。
“不告訴你!”蘇林大笑着抓起卷軸,一陣風似得跑下山去。
‘女’子無奈的笑笑,起身收拾蘇林留下的狼藉殘局。
山腳下,蘇林捧着卷軸大聲暢笑:“爲什麼我一定要苦苦尋求別人的功法,別人的武技!”
“我便是學會了,學成了,又怎會比原創者更厲害?”
“難道,我蘇林就那麼沒出息,就不能自己編纂一套只屬於我蘇林的刀技出來!”
功法武技,不是樹上結的,也不是樹上長的,更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這世界上所有的功法與武技,也不過是由高人編造出來的而已。
蘇林從那飛影斬刀技上,聯想到了這一點。
很顯然,編造飛影斬刀技的人,他自己都沒能學會飛影斬,可蘇林卻學會了。
創造與掌握,其實並不是一個概念。
就好像這世界上第一個造出文字的人,他就算是文字的鼻祖了。
可他寫的文字,就一定比後世人寫的更快,更好,更準確麼?
這世界上打造出第一把刀的人,就一定比後世人,更懂得用刀?更能發揮刀的威力麼?
顯然,蘇林並不這麼認爲。
通過那飛影斬,他突然聯想到,即便自己的實力和境界不夠,卻不代表他創造不出強大的武技!
此刻,蘇林將那捲軸平鋪在地上,而他自己,則是拎着裂空刀,開始將那捲軸上的刀技施展出來。
一天後,蘇林拎刀上山,與‘女’子對面而立。
“看架勢,又要找我拼命了。”‘女’子淡笑着問。
“不是拼命,這次我是來打敗你的。”蘇林的臉上,閃爍着一層自信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