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朝北疆,某個深入地表之下的巨大宮殿內。
那宮殿里人羣涌動,每一個站在這裡的人,臉上都帶着深深的肅穆表情。
而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有着數之不盡的刀疤。
可此時此刻,他們所有人都在看着正前方那一塊巨大的黑板。
有工作人員正爬上木梯,將黑板頂端的一行小字擦去。
“竟然有人刷新了斬影的記錄,真是不可思議……”有人喃喃自語。
這裡,是殺手聯盟的一個分部,而那塊黑板上第一行小字,是斬影曾經一手締造的輝煌戰果!
二十分鐘之內,成功暗殺了三個初階武尊!
可如今這個輝煌的戰果,這個一直無法被同齡人打破的記錄,卻是從此改寫了。
一個來歷不明,代號爲“墨”的年輕人,突如其來的加入了殺手組織,並在十五分鐘之內成功暗殺了三名初階武尊。
這個記錄,已經超過了斬影足足五分鐘之多!
在衆人小聲的討論中,新的殺手記錄已經被書寫在了黑板之上,取代了曾經斬影的位置。
衆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代號爲“墨”的年輕人。
此刻,整個宮殿大廳裡的人,都在打量着這個沒有任何表情,自始至終不發一言的年輕殺手。
“墨,你優秀的表現獲得了我們殺手聯盟的認可,歡迎你的加入。”一名殺手聯盟分部的負責人,笑呵呵的向墨伸出了友好的手掌。
如果蘇林看到了墨的長相,他一定會驚訝的發現,這個代號爲墨的人,竟是社稷學府的墨呈。
潛伏,反間,臥底。
這是社稷學府的一項課程,同樣也是社稷學府中,衆多任務裡面最爲危險的一條!
社稷學府的學子,深入敵人腹部,並準確的掌握敵人消息。
這種任務極其的艱難,因爲一旦被敵人識破了身份,墨呈將會面臨着被所有人圍殺的境地。
也許從天賦角度來說,墨本身就是一個天生的殺手,他加入社稷學府也僅僅只是爲了尋找真龍之淚。
此時,墨的心態有些複雜,他真的是喜歡上了這個殺手聯盟,只有在這裡,他的天賦才能夠淋漓盡致的發揮出來。
可當他腦海中閃過蘇林的身影,閃過蘇林燦爛的笑容,以及他們四個人在英靈碑面前起誓的一幕後,墨呈的一顆心立刻堅定下來。
“我是社稷學府的學子,我是一名心懷天下的正義之士,我心懷浩然正氣!”
“殺,也可以代表正義。”
此時,面對着那殺手聯盟負責人伸過來的手,墨呈面無表情,他連看都沒多看一眼,而是木然的轉身離開了。
那負責人呵呵一笑,也完全不放在心裡,殺手麼,他們終年生活在最陰暗潮溼的角落裡,幹着天底下最危險的工作。
這種人的脾氣秉性,通常來說都不太能夠讓人理解,負責人自然是明白的。
“墨!”負責人對着即將離去的墨呈喊道:“現在有一個很艱難的任務,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聞言,墨呈身體微微停頓,他頭也不回的冷漠道:“說。”
那負責人點頭:“大玄朝西方在通緝一個人,那人名爲蘇林,來自社稷學府。”
“目前,斬影,夏衣,四夜三人已經前往彩雲城暗殺蘇林,情況未知。”
“如果你也感興趣的話,可以去嘗試一下。”
聽到蘇林這兩個字後,墨呈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動盪,他木然道:“沒興趣。”
說罷,墨呈便是隱入了人羣裡,消失不見。
一所狹小的房間之內,墨呈獨自一人在昏黃的燈光下,用繃帶纏繞着鮮血淋漓的手臂。
他舔了舔手指上的血跡,沉聲道:“蘇林,你可一定要活下來啊!”
大玄朝南方,繁華的沿海城池內。
棕櫚樹在海風中隨風搖曳,路上過往行人臉上都洋溢着淡淡的笑意。
港口處,多艘雄偉巨大的帆船紛紛出海。
這裡是大玄朝南方最繁華的城池“翻雲港”,有着“南疆珍珠”之稱。
一座富麗堂皇的頂級大酒樓,屹立在沿海邊上,只從其外表來看,就知道這種地方絕對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
大酒樓某一個豪華標間內,白色溫軟的大牀,晶瑩剔透的紫晶酒杯,亮如琥珀色價值千金的美酒……都在彰顯着這裡的奢華享受的格調。
房間裡,幾個身穿大紅長袍的人錯落有致。
一名中年人靜靜的端着紫晶酒杯站在落地窗前,在他面前便是一望無際的海洋。
他緩緩擡起酒杯放在脣邊,享受的將那一汪琥珀色的美酒喝下,隨後淡笑道:“洪蒙,你當真準備放棄社稷學府,改而加入我紅袍會麼?”
聞言,其餘紅袍會成員,紛紛將目光投向了豪華房間中央站立的魁梧漢子。
那漢子坐在一個豪華的方桌前,對着桌上的十七道美味海鮮大餐狼吞虎嚥。
當聽到中年人的問題之後,洪蒙咔嚓一聲,將一隻大龍蝦的外殼咬碎,嗚嗚囔囔的說道:“放你姥姥的屁!老子是社稷學府的人,怎會放棄社稷學府!”
衆人又將目光轉移到了方桌右側的地面上,那裡,有着一名身穿大紅袍,身材比洪蒙還要魁梧的漢子,正在血泊中靜靜的等待死亡。
他們忘不掉前一刻,正是那胡吃海塞的洪蒙,一記重拳將自己的隊友轟到五臟開裂的震撼場面。
“啐,這小子簡直就是怪物。”一名紅袍會成員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中年人緩緩轉過身來,一雙眼睛略有戲謔的看着洪蒙:“你可知道我的境界?”
洪蒙往嘴裡丟了一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美味,道:“高階武宗。”
中年人點頭:“既然你知道我的境界,又不肯加入我紅袍會,那你一路追來南疆,還轟殺了我的一名手下。”
“難道,你不怕死嗎?或者說,你還有其他目的?”
洪蒙白了中年人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不是你自己說要檢測我的實力,才讓你的手下來找我送死嗎?”
中年人啞然失笑:“我以爲你想要加入紅袍會,纔給你的測驗。”
洪蒙點頭:“老子就是要加入紅袍會,但也不會脫離社稷學府,實話告訴你們吧,老子是要打入紅袍會內部,把你們徹底瓦解!這是老子的志向,我就問你怕不怕!”
都說紅袍會的人是瘋子,可此時衆多紅袍會成員都是瞠目結舌的看着洪蒙,這洪蒙的瘋勁兒比紅袍會一點都不小啊。
哪裡有人明目張膽的說要瓦解紅袍會,還傻乎乎的趕到這裡來送死的?
中年人哈哈大笑起來:“有趣!真的很有趣,你倒是足夠坦誠啊,可你爲什麼認爲我會接納你?”
洪蒙終於吃飽了,他抹了一把油晃晃的嘴巴,嘿笑道:“紅袍會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我明擺着告訴你我的意圖,你敢不敢收我?”
現場的氣氛有了幾分凝固。
稍後,那中年男人優雅的走到洪蒙面前,伸出了右手:“歡迎你的加入,我等待你將我們瓦解的那一天。”
洪蒙沒有與中南男人握手,而是將自己那油晃晃的大手,在中年男人貴重的長衫上抹了一把。
大玄朝,西南天玄宗。
一年一度的升學大考完結,在精彩紛呈的戰鬥中,終於角逐出了大考的前三名。
而此時,無數來自天南海北,甚至是從天京遠道趕來的年輕才俊們,正在圍繞着一位美麗的女子興奮的叫嚷着。
納蘭雪,無疑是整個大玄朝年輕一輩中,最爲耀眼的明星。
她頭頂上的光環已經多到連她自己都數不清了。
作爲社稷學府年輕一輩的代表,納蘭雪已經去參加過了蝶瀾宗,地煞宗,以及目前天玄宗的升學大考。
每到一個宗門,都會有大量的弟子慕名而來,甚至有些人一直從蝶瀾宗跟到了天玄宗。
鬼才稀罕那些升學大考,他們在乎的,只是風華絕代的納蘭雪而已。
“納蘭學姐,給我籤個名吧!”
“納蘭學姐,我有些武技上的問題弄不明白,你能不能指點我一下?”
“納蘭雪小姐,我是本地頭等家族的長子,在這裡我誠摯的邀請你與我共進晚餐。”
“納蘭侄女,我與你父親是至交好友,同時也是天玄宗的長老,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可得多逗留幾天啊。”
納蘭雪站在高臺上,以她那最爲標準也是最爲迷人的笑容,從容的應對着面前的仰慕者們。
她那一頭標誌性的火紅長髮,讓無數人的心智都迷亂了。
有些人要走上仕途,有些人要追求武道巔峰,還有一些人,註定是明星。
在天賦上,納蘭雪或許與一些真正的鬼才相比,還差了那麼一些,可她的名號卻是整個大玄朝年輕一輩中最爲響亮的。
有些年輕人,甚至做夢都想要一親芳澤,她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女神。
是夜,結束了一天的花團錦簇,納蘭雪站在窗前看着天邊的星辰:“蘇林,你還好麼?”
大玄朝西方,彩雲城。
相對於納蘭雪的衆星捧月,目前蘇林則是在爲生存這兩個字,而苦苦的征戰着。
“饒了我吧,我們無冤無仇,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我上有父母下有妻兒,你忍心殺了一個孝順的兒子,一個慈祥的父親嗎?”黃埔嘯風像條狗一樣撲在蘇林腳面上,嚎啕大哭。
蘇林居高臨下,眼神冷漠的看着黃埔嘯風,道:“你的可憐裝給誰看?別人不知道你黃埔嘯風的人性,我蘇林卻知道。”
“你,認識那個地方麼?”蘇林手指遠處的一棟建築。
黃埔嘯風順着蘇林手指的方向望去,身體頓時一震。
紅光寶石店。
“來。”蘇林拎起黃埔嘯風,一把丟進了寶石店中。
店內仍舊是簡單的陳設,仍舊是死氣沉沉,唯獨是缺少了先前坐在桌後的怪老頭。
“你把我帶到這裡幹什麼。”黃埔嘯風臉上的可憐相頓時凝滯了。
在黃埔嘯風進入寶石店那一瞬間,這並不算寬敞的屋子裡,頓時陰氣肆虐,一陣陣鬼嘯之聲瘋狂四起!
“你讓我放了你?”蘇林木然的看着黃埔嘯風:“下地獄去吧,那些話,去跟紅光寶石店的掌櫃父女說。”
黃埔嘯風見自己僞裝的可憐被揭穿,他立刻猙獰的狂笑起來:“嗎的,那糟老頭子在哪?讓他滾出來!我就是要讓他生不如死,讓他父女二人永遠墮入地獄!”
寶石店內,一抹恍惚的鬼影閃現出來,那鬼影面目猙獰,瘋了一樣撲向黃埔嘯風。
可鬼影卻是無法對黃埔嘯風造成任何的威脅,那黃埔嘯風笑的越發瘋狂了。
蘇林緩緩蹲下身來,他左手壓着黃埔嘯風的肩膀,右手將裂空刀緩緩的插入了黃埔嘯風的心臟,沉聲道:“出來作惡總是要還的,你應該料到自己會有這一天。”
“該還的賬,今天一併還了吧。”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黃埔嘯風,蘇林深深的吸了口氣:“老頭兒,你的大仇我爲你報了,早日安息吧!”
說完話,寶石店內陰厲的氛圍漸漸散去,一個恍惚的鬼影老淚縱橫,他彎下腰來,在空中對着蘇林深深的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