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之後一整晚都沒有再說一個字,就這樣望着星空流轉,安靜得彷彿另一個世界。
這一晚,蕭玉璃一直在看着他眼中的世界,他看了多久的星星,她就看了多久。
可她的心情絕不平靜,腦海中一直迴盪着他最後那句話。
太悲觀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強敵,能讓他如此悲觀絕望?
聽他那口氣,似乎早已決定,萬一計劃失敗,就與敵人同歸於盡?
而且從他沉重而決絕的口吻中能聽出,他似乎對自己的計劃並不自信,難道他已經認定自己最終難逃一死了麼?
很不爽。
蕭玉璃不爽了一整晚。
以至於早上醒來之後,她更加悶悶不樂。
“玉璃,昨晚睡得好麼?我們該繼續上路了,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歐陽月白倒是一如往常,而且恢復了平常心,一見她起來便微笑着對她打招呼。
“距離九黎宮還有多遠?”
一大早從她嘴裡冒出的話便帶有濃濃的火藥味兒。
“如果照昨天的速度,大約日落時分就能趕到九黎宮。”歐陽月白疑惑的眨眨眼,覺得她今天似乎很有幹勁?
“好!早點到九黎宮,然後早點弄完那什麼鬼傳承!”她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樣,第一次主動宣稱要接受九黎傳承!
這可真是頭一遭!昨天她還那麼的抗拒,在宮主威逼利誘之下才勉強同意去,今天怎麼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玉璃,你……”他驚奇不定。
“幹什麼。”
“……你有起牀氣?”
“滾!你纔有起牀氣!!”
“……唉,那你今天怎麼如此心急?身體好多了嗎?”
“哼,無論我身體好不好,你都不會因此耽誤你的行程吧。”
“莫非你還在爲我昨日冷落你而生氣?”
“本姑娘纔不是那麼小肚雞腸的人。”
“可你……”
“你今天廢話怎麼這麼多!不是要上路嗎?還不快走?要是誤了時辰,宮主還不得狠狠罵你!”
歐陽月白聽後笑道:“都等了這麼多年,宮主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不過既然你着急去,那我們便起程吧。”
他們再次踏上皓白圓盤,一路向九黎宮疾馳,腳下山野轉瞬即過,宛如走馬觀花。
“歐陽月白……”她忽然不好意思的說道。
“嗯?”
“昨晚我們歇息的地方,叫什麼名字?”
“那條河名叫風煙河,姑且稱它爲‘風煙河岸’吧。”
“我跟叔叔約好了一個月之內會去陌天宗,所以等我走的時候,我們再來風煙河岸看一次星星吧。”
她心裡補充道:這回要用我自己的眼來看!
“……嗯?嗯,好吧。”歐陽月白想了想,同意了。
之後他有些迷惑,昨夜那星光是很美,但她早早就睡了,應該沒有看到星夜吧?爲何早上忽有此言,似乎還挺留戀?
如果仔細想想的話,還是挺怪異的,因爲那個蕭玉璃居然會主動邀請歐陽月白?
經過了這一夜,她對歐陽月白的態度有了些微的改變,或許她也看得太多了,然後情不自禁的想的太多了。
歐陽月白估算的時間剛剛好,正好在他們遠遠看到九黎宮所在的那片平原時,夕陽的紅暈染遍天際。
“又來了九黎宮,不知道桐姨好不好……”
她想起了那個在九黎宮裡唯一對她好的長輩,說實在還挺想桐姨啊,桐姨身上總有一種慈愛的母性光輝,又對她特別好,最後還幫她逃離了九黎宮……
如果說她對九黎宮還有什麼值得懷念的地方,那無疑是桐姨啦!
歐陽月白嘆息道:“你恐怕是見不到她了。”
“啊?!桐姨怎麼了!!”
蕭玉璃大驚,竟是害怕起來,心想桐姨該不會是因爲幫助她逃走,然後被宮主懲罰了吧?!
“雖然桐姨不在,但你的房間一直有人打掃,之後我會安排其他人來照料你,你不用擔心。”
歐陽月白的重點居然是怕蕭玉璃沒人可使喚?
“喂!關鍵不是這個吧!桐姨到底怎麼樣了!她……她難道……”
她捂着小嘴,眉頭委委屈屈的卷着,想到了最糟的情況。
難道說桐姨被宮主一怒之下,殺了?
以宮主的狠心,這種事絕對做得出來啊!絕對絕對!
九黎宮隱藏於世外,雖坐落於荒莽原之上,但荒莽原極大,若無人引路,根本不可能找到九黎宮所在,而能夠自由出入九黎宮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若是路人經過此處,怕是連山門都看不到,唯有用特殊手法纔可進入。所以之前墨塵鬆擅闖九黎宮,纔會讓宮主又驚又怒。
歐陽月白是少數得到宮主認可,能自由出入九黎宮的人。他也不需要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載着蕭玉璃飛入九黎宮內部,落在她的房間外。
“少主好。”一衆侍女恭敬行禮,看來早就在準備迎接她的歸來了。
“什麼少主的……”蕭玉璃暗暗嘀咕了一句,覺得有點不自在。
“也許很快就要改口稱呼‘宮主’了。”歐陽月白淡淡說了一句,雖是調笑,卻不是很開心,有些微微的悲傷。
“可我不想當什麼宮主。”她嘆了口氣,覺得人生充滿了無奈啊。
明明不想當什麼宮主,偏要被人強迫來。再說了,如果她要是當了宮主,那現在這位宮主要去幹嘛?總不會是隱居山林吧?
“你還真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歐陽月白笑了笑,轉身欲走。
“哎?你就這麼走了?然後呢?”她對歐陽月白的背影大喊。
歐陽月白背對着她擺了擺手,也沒有下一步的指示,竟就這麼瀟灑的離開了,好像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的樣子。
“少主舟車勞頓辛苦了,熱水已準備好,還請沐浴休息。”
她就這樣半推半就的被人服侍了半天,然後天色暗了,她也就這樣被安排睡下了。
第二天她早早就醒了,穿戴整齊坐在木榻上等着,可左等右等,等到了日上三竿,除了送飯菜的下人之外,竟再沒等到別的消息,這讓蕭玉璃分外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