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有想法,牽起身邊蕭玉璃的小手,對天衣仙子說道:“對你的恨令我盲目了很久,但我現在已經想通了。對我來說真正值得守護的寶物就在我身邊,我不會再被仇恨矇蔽雙眼了,我要跟我愛的人永遠在一起。”
“呃……?”蕭玉璃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他的誘敵之計。
即便知道此情此景不合時宜,但聽他如此認真嚴肅的說着情話,還是會讓她微微尷尬。
這樣與他並肩而立,手牽着手,堂而皇之的宣稱“所愛之人”,總歸是有些……
天衣仙子不悅,聲音柔柔的說道:“既然如此,你跟她遠走高飛不就得了?何必還要回來找我呢?若說你並非放不下我,又作何解釋?”
她旋即指了指自己腳下,掩嘴笑道:“莫不成,是想回去人界?”
蕭玉璃昂首道:“不錯。我們便是要回家。”
隱瞞沒有意義,面對天衣仙子這般聰明的對手,任何陰謀都顯得蒼白無力。
天衣仙子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笑個不停:“真是笑死人了,你們以爲我只是在這裡打盹麼?有我在,你們休想從我眼皮子底下溜回人界。”
想得太美了,無論從任何情況來想都沒有可能。
天衣仙子便是當年留下黃泉樹的人,她再清楚不過了,如今仙宮塔已毀,而黃泉樹的力量化作無底深坑,主要留在人界,聯繫兩界的媒介已消失,殘留在這裡的力量也很快就要隨之消散。
她甚至不需要做什麼,只要守在這裡幾個時辰,確認此地再無紕漏,便可以將九黎仙宮的一切從世間抹殺。沒有人會知道她曾經妄想染指香火神力,自然也不會受到任何責難。
蕭玉璃眼神一沉,嘴角微揚,笑道:“老妖女,九黎仙宮存在了一千多年,你還在用千年前老掉牙的邏輯來推論麼?俗的掉渣啊。”
看她篤信自若,天衣仙子一時間也摸不清真假:“我苦尋月白多年而不得,乃是不知他所在。如今知道了,就算你們有辦法能回人界,我難道不會追過去嗎?”
通路擺在這裡,誰都能走。而天衣仙子既然是始作俑者,道行極高,又深得聖垣玉之力,想必沒有人比她更能善用這條通路了。
蕭玉璃鬱悶了,這還真是一個問題哦。她的依仗是鏡子,也是她現在手頭唯一有可能強過天衣仙子的手段,原本無路可走的絕境也就出現了一絲轉機。但仔細想想,鏡子所能幫她的,不過就是讓她回到人界,如果天衣仙子篤定的追到了人界,那就沒轍了……
歐陽月白說道:“人走人路,蛇行蛇道。既爲仙,便要留在仙界,飛昇到仙界之後的人,可曾有誰又回到凡塵了嗎?”
“嗯?”蕭玉璃聽他所言似有對策,不禁好奇。
果然,天衣仙子臉色也沉下來了。
歐陽月白繼續說道:“以仙身而處人界,勢必受天道約束,無論你在仙界如何厲害,去了人界也就相當於一個稍微厲害點的修仙者。假如你願意來,我們很歡迎。”
他說得很平淡,可話裡話外卻如笑裡藏刀,潛伏着令人膽寒的危險。
仙人去了人界,確實要受到諸多制衡,然而即便如此,天衣仙子依然能夠一隻手捏死他們兩個。怕只怕,他可能在人界預先留了埋伏。
天衣仙子很瞭解他,既然他冒着轉世重修的風險去了人界,又豈能不做兩手準備?埋伏未必有,未必沒有,以她的惜命習慣,自然是不肯冒這個險。
而且,若是去了人界,雖說可以回收黃泉樹的化身“墟”,但仙宮消失,重新定位到仙界卻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這樣一來,勢必要在人界逗留一段時間,正所謂夜長夢多……
這次天罰毀滅九黎仙宮,事出突然,天衣仙子也沒有料到,更沒有即刻下凡的準備。這事兒說不得還要準備一番……
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這就是歐陽月白對付天衣仙子的對策。
兵法,詭道也。
天衣仙子聰慧強大,但也有常人一般的弱點,便是惜命謹慎。但凡羽翼豐滿的天之驕子,行事盡皆慎重,不然他們也活不到成長起來的一刻。
這是他的陽謀,天衣仙子非常清楚。他算準了她此刻不敢追到人界,即便知道未必有埋伏,她依然不會冒險。
她更清楚的是,不管他怎樣巧舌如簧,此刻她佔據絕對上風的事實不會改變,形勢對她極端有利,而拖延時間下去只會使得他們兩個越發不利。
也就是說,天衣仙子只須“以不變應萬變”即可。
“嘻嘻,月白你真是太壞了。我真不明白,人間有什麼可好的,非要回到螻蟻之間作甚?”她嫵媚的笑道。
蕭玉璃忽而鬆開歐陽月白的手,上前幾步,笑道:“你當然不會明白,在人界,有我和他的家,有我們的回憶,還有我們的親友,豈不好過你在這空虛仙界孤獨終老?”
她正好用身體擋住了天衣仙子的視線,使她看不到歐陽月白。可這點小心思怎能瞞過天衣仙子?
“小丫頭伶牙俐齒,說得可真好聽呀。”天衣仙子低聲笑着,餘光一直在注意着歐陽月白,警惕他搞小動作。
蕭玉璃笑眯眯道:“你在仙界這麼久了,難道就不懷念人界?不如回去瞧瞧,重回故地走親訪友,豈不快哉?哎呦,我差點忘了,你是個千年老妖女,你那時代的人早就死光光了,哪裡還有故人可訪?”
天衣仙子並不動怒,冷笑說道:“就憑你這點小伎倆,想激怒我,還早得很。”
蕭玉璃滿臉無辜:“我是說真的。咱是個尊老敬賢的人,處處爲老人家着想。人界沒你想的那麼差,回了那裡,您老人家也就能霜染雙鬢、華髮蒼顏、然後那啥……行將就木、最後壽終正寢!”
天衣仙子薄怒道:“死丫頭,自己死到臨頭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