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頭望着她的背影,褪去厚厚的外套,輪廓玲瓏有致,粉拳緊握,纖細的手臂隱藏着力量,更有着超越力量的決心。
她微微側頭:“我不會放棄的,直到最後一刻爲止。”
聽她的口氣,似乎不是要按照歐陽月白的建議乖乖修煉。
歐陽月白敏銳的察覺到她氣息的改變,隱隱有種必死的決絕,便想到了自己最不願去猜的一種可能。
“你,該不會是想……?”
蕭‘玉’璃點頭,沉聲道:“不錯。雖然你我都沒有好辦法可以讓你復原,但那只是我們限於條件無法發現罷了,辦法是存在的。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救你也只有她了。”
他瞳孔驟縮:“你要去找天衣?!!你瘋了嗎!!”
那麼不容易才從仙界逃回來,甚至於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天衣仙子就會準備妥當,追殺下界。每一刻的時光都是如此珍惜,‘玉’璃只有努力修煉,變得更強,纔有那麼一絲可能在未來保住‘性’命!
可她竟然要返回仙界,自投羅網,只爲了打探救治他的方法?!
這是送死!不會再有任何僥倖!
蕭‘玉’璃轉身說道:“因爲她說有辦法。沒錯,她可能是個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人,你對她有仇有恨,她也‘欲’致我於死地。但正因如此,她沒必要對我們說謊,就算立場相悖,我也相信她會願意救你。”
歐陽月白‘挺’直身子,正‘色’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她微微一滯:“這……”
他斬釘截鐵道:“你知道我恨她,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也是爲了殺死這個‘女’人,我死過一次,當然更不怕死第二次。你若去找她,便是藐視你自己的‘性’命,更是將我拱手送給了她。這樣的拯救,我倒寧願現在就死。”
她說道:“月白,你曾爲仙,也曾爲凡,你應該比我更懂得生命的可貴。難道你對自己的生死就沒有一點點的留戀嗎?難道你不覺得,如果你這麼死了,該是多大的遺憾?”
言辭‘交’鋒,顯然很難撼動歐陽月白的想法,他臉‘色’一沉,眼中閃過死亡的決絕:“若你敢去找她,我現在就讓自己死。”
她愕然:“你?!!”
他竟然用自己的命來威脅她?
“你驚訝嗎?覺得荒謬嗎?你覺得我做不出來?”他眼神忽然變得無比平靜,死寂得可怕。
她無語以對,像這種賭氣似的說辭確實不像他的作風,他心思縝密,謀定而動,絕不會用下下之策,必是思慮已久纔會開口。
但對於那個‘女’人的事,他卻總是力不從心,別說賭氣赴死,就連同歸於盡這種荒唐的舉動也做過,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她絲毫不懷疑歐陽月白說到做到,即便他現在如此虛弱,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想將自己毀滅再簡單不過了。
蕭‘玉’璃突然有點後悔,早知道他現在情緒這麼容易失控,就不該讓他察覺。
“好好,我不去找她了。這總可以了吧,你先安心休息。”她遷就道。
然而歐陽月白並不相信她的敷衍之詞,掙扎着爬起來,艱難的向她走近。
現在這世上擁有九黎宮主的力量的人,只有她一個人。而可以連通仙界的無底深坑也是現成的,她只要有心,隨時隨地可以去往仙界,找到那個‘女’人。
“?我都說了不去,你別‘亂’動好不好?”
她伸手要扶他,不料他突然出手,動作極快,準確無誤的捏住她的咽喉要害。
“呼……呼……給我打消這個念頭,如若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他喘息得厲害,‘逼’迫自己的殺意,目‘露’兇光盯着蕭‘玉’璃。
他知道如果現在不徹底讓蕭‘玉’璃放棄,那麼今天或者明天,她就會揹着他暗地裡偷偷行動。
落在天衣那個‘女’人的手裡會是什麼下場,他再清楚不過。假如無仇無怨也就罷了,說不定還能留個全屍。但天衣現在恨透了壞她好事的‘玉’璃,如果她還主動送上‘門’去,定會是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結局。
爲什麼就不能讓他安安靜靜的渡過最後一段時光呢?
幾個月,幾天……甚至僅僅最後幾個時辰的時間也沒關係,他只是想在離開人世的時候,有‘玉’璃陪在身邊。
蕭‘玉’璃目光哀愁的看着他,雖然他的手並未用力,但被他掐着,還有聽到他說這樣的話,依舊會讓她傷感不已。
她只是想救他而已啊!
只要能救得她,不管是分魂還是冒險,哪怕是直接用她的命來‘交’換也可以。
這本就是她虧欠他的人情債。
如果現在有人對她說,用她的命可以治好歐陽月白,修復他的仙魂,那麼她會立刻答應,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可是她束手無策,唯一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就是去找天衣仙子。
她輕輕觸‘摸’着他的手背,溫聲細語如空谷黃鸝:“月白,你一直說痛恨她。但在我看來,不單純是恨。”
他眉頭一皺:“我恨她,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感情。”
她說:“你說恨她,她卻說愛你。像她這樣一個有着悠久壽命的長仙,你覺得她爲什麼會十年如一日的愛着一個憎恨自己的人呢?”
他不認可:“那不是愛,她只當我是個玩具,想將我掌控在股掌之中。而我越是反抗,就越刺‘激’她的這種佔有‘欲’。”
她又說:“沒有愛,哪來的恨。愛恨癡纏,男‘女’都一樣。月白你知道嗎,我曾有一段時間非常恨你,恨你欺騙了我,背叛了我的信任。在那時,我確信那種恨意可以衝破理智,讓我能夠毅然決然的殺掉你。”
“但是最近我才發現,那表面的恨只是表面,打從很早之前與你相遇時,你就深深刻印在我心底無法磨滅。不管我愛你也好,恨你也好,當一個人能佔據你心中全部的空間時,你沒有再留給其他人進駐的角落,所以那個人會成爲你的‘唯一’。”
“而你,或許還沒有察覺到,你所憎恨的她,早已佔據了你內心的全部。你深深愛着她,感受到她的背叛,於是深深的憎恨着她。但她比我更加清楚你的恨,是源於那麼深刻而不可理喻的愛。既然是因愛生恨,她就不怕你的恨再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