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心裡一顫,面色卻沒有顯露出來,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正視這個問題。她還以爲楚尋會一直陪着她到以後,閱遍大川高山,遊遍大江南北。
他卻說,是他該離開的時候了?
她呆了呆,被樁靈拉到一邊,楚尋和花無涯之間的戰鬥,元嬰期修士可能插不了手。
“他到底什麼身份?”樁靈老太問道。
顏如玉心亂如麻,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便與她傳音起來,當然也只是簡單交代了一下楚尋來自上界的身份。
樁靈老太的眉頭都快擰到一處了,她一把年紀,對突破化神期已經沒有什麼期待了。從很多年前,她就摸到了化神期的門檻,只是一直未能越過去,卡死在這裡。
所以,對上仙界,也只是從傳說裡有個約莫的印象。原來上仙界還有龍族。
顏如玉沉吟了下,還是決定先不將暗魔界的事告知她,以免她思慮過甚。樁靈老太的年紀真的大了,別看她如今仙骨硬朗,真得火拼大動干戈起來,要恢復不容易。
而如今,九華宗也後繼無人,情勢岌岌可危。
想到了別的事,顏如玉終於能暫時冷靜下來,看着楚尋和花無涯在空中打得難分難捨。
離開?
她沒法接受。
心裡彷彿被刺了下,她又不能假裝冷靜下來了,轉身躍進底下混戰的洪流裡,劍輕輕一動,便結果了幾個正在圍攻道修的魔修。
她不願多想離別的事,只能用殺戮來麻痹自己,好在這些死在她手裡的魔修,手裡也死了不少無辜的人命。
“玲瓏道君,有本事你來和我們這些元嬰期打,挑其他人捏,算什麼本事。”被其他道修纏住的魔修道,顏如玉這樣挑着金丹期打,魔修這邊的人可是吃了大虧。
偏偏他們要效仿她的打法也不行,只因他們沒法一招就殺一人,只會被其他人包圍。
顏如玉聽了也只是冷哼一聲,繼續我行我素,如同一匹光滑的綢緞在魔修間穿行,所到之處,血花綻放,肆意地收颳着人命。
於道修而言,殺的人太多也不好,積累的人命越多,渡劫的時候就會越艱辛。但她實在不想顧忌太多的事情,只想忘我,忘掉所有。
“夠了!再繼續下去,你就入魔了!”紅纓道,“我可不想以後面對一個瘋婆子。”
顏如玉腳步一頓,飛回到了空中。
方纔她那麼發威的一下,已經讓正魔大戰的天平完全傾向了道修,餘下的就交給其他人來做了,若都做不好,也合該道修沒落,實在不是她可以力挽狂瀾之事。
楚尋和花無涯正在空中打得火熱,這花無涯也着實是個厲害的,在暗魔界時,楚尋對付的那些化神期都沒在楚尋手底下撐得那般久。
不過那鳳九的光芒已經漸漸暗淡下來,這是受傷不淺的表現。
花無涯輕喝一聲,將她體內的靈力激發出來,灌溉進鳳九體內,鳳九又重現了神采。不過在顏如玉看來,有此一遭,這鳳九姑娘興許活不下去了。
楚尋的龍鱗也溢出了些許鮮血,沒有流落到地上,便在空中沸騰了。
那樣的血液,足以使任何人瘋狂,尤其魔修們,如同一個個飢餓的野狗,明明和道修對打,卻不受控制地往他這邊看。
顏如玉飛了過去,冰冷氣感下的她,星辰劍訣發揮出了百分百的威力。她心裡一動,冰靈力轉動,所到之處都佈滿了冰霜,將鳳凰的火焰熄滅下去。
花無涯的處境越發艱難,顏如玉從來就不是能夠小瞧的女修,當初在仙府秘境就隱隱覺得不對勁,若是那時能將她剷除,哪來如今這許多事。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賣,花無涯只能分出心神抵抗顏如玉的偷襲。
便是這一下,要了他的命。
楚尋發力,龍身直接衝進鳳九的魂態,並從花無涯的體內穿透。一個血窟窿在花無涯身上出現,帶走了他的心臟。
“呃……你……”花無涯驚駭莫名,一時也是不敢置信。
她的軀殼如何堅固,鳳九魂態的防禦又如何強大,都是在她的算計範圍內,玩玩算不到楚尋竟然能夠接連穿透,並取走了她的心臟。
“別以爲這樣我就死了!”花無涯倏然叫道。
她的脣邊溢出了鮮血,臉上卻是瘋狂的笑,讓她一輩子的美都燃燒了起來,竟是美得天地失色。
一片片染血的花瓣從她體內自動飄散出來,自成領域,帶着惑人的香氣,將匯聚在此地的所有人都籠罩住。
“封閉五感,不要聞!”顏如玉冰寒着神色,便是叫道。
“三千飄花訣的最高奧義,難道你以爲這些凡夫俗子能擋得住?”花無涯含着嗜血的笑意譏諷道。
然而,她的笑意卻凝固在這一刻,只因楚尋一個攏手的動作。
所有的花瓣剎那消失,領域破碎,花無涯身上所有的力氣也被抽之一空。原先沒了心臟,她就只能靠領域和靈力流動撐着,一旦靈力停止流動,就如同血液凝固一樣死去。
她含着仇恨看着楚尋,大叫道:“爲了殺我,你竟敢破開修爲限制,挑釁天道!等着受死吧你!”
什麼?
顏如玉一愣,只是疑惑楚尋爲何要放開修爲。
然而楚尋卻不屑地道:“天道又能乃我何?”
“怎麼回事?”顏如玉給他傳音道。
楚尋的聲音柔和下來,答道:“一來已經到了我回天界的時間,就算不放開修爲,這幾日天道還是會把我拉回去。二來,要在雲瀾界殺了花無涯,也只有這個法子了。”
顏如玉默然。
花無涯終於支撐不住,從天上摔落下去,死相慘烈。
顏如玉卻無暇去看她的悲慘,天上已經出現道道霞光,正在她的男人身上流轉。
“別傷心,要好好活下去。”楚尋笑了笑,嘴角盡是牽強,“我很傷心,以後還是會見到你吧,你努力點,到天界來找我。”
顏如玉仍是靜默,千言萬語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沉默。
她好好看着他,彷彿要把他雕刻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