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還桀驁不馴的學徒,一下子就變得恭敬而謙卑,這樣的變化帶給其他法師們的衝擊甚至比之前的茶水雜耍還要強烈,因爲他們並未看見白亦施展手段,或是強行展現力量去鎮壓這位學徒,只是讓他看了看杯子裡的茶水,便瞬間變了個人?改變一個人的想法什麼時候會那麼容易了?
幾位法師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茶杯,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於是便將目光集中在了那位學徒身上,想要知道他究竟看見了什麼。
“我看見了這個世界!”學徒有些激動的說着,接着便用慷慨激昂的語氣向衆人講述了一番先前的體驗,在之前那短短几分鐘裡,他覺得自己彷彿化身神靈一般,居高臨下的俯瞰着這個世界,視線從腳下的花園開始,逐步拉高,漸漸籠罩整個帝國,甚至整個位面,直至超脫出位面,看見由一個個大大小小位面組成的整個世界。
如果用地球上的方式簡單來描繪的話,就是從地球開始逐漸拓展到太陽系銀河系乃至宇宙這一系列不斷拓展的遠景鏡頭,從而展現出人類的渺小與宇宙的宏大,這種手段在科教片和科幻片裡屢見不鮮,對地球人而言不算什麼了,但對於這個時代的古羅瑟人來說,尤其是這種尚未對世界建立起足夠認識的學徒來說,其帶來的感官衝擊不可謂不強烈。
“我感受到了世界的宏大與自己的渺小,請允許我爲我之前的自大道歉。”那位學徒又一次向着白亦躬身行禮,接着便乖乖的回去了自己座位,不再多嘴,而是默默的閉上雙眼,靜靜的回味着先前的視覺衝擊。
“幻術?”學徒的老師,德高望重的阿奈爾大師低聲問了一句。
“小把戲而已。”白亦很淡定的承認道。
幻術在古羅瑟時代便已經發明瞭出來,並且有了一定的積累,只是比起後世自然還是粗糙許多,應用的手段也較爲簡單,關鍵是還有一些法師因爲思想姜化,觀念岑舊等原因,對幻術嗤之以鼻,認爲這是旁門左道,難登大雅之堂,這樣的觀點在學術圈中佔據了主流。
像這種不入流的花招,本就不應該進入這種高水準高檔次的研討會中,所以當衆人聽見白亦當衆對着一位學徒施展了幻術之後,難免就有些人竊竊私語了起來。
結果反倒是阿奈爾大師力排衆議,幫着白亦辯解道:“力量與技巧本身是沒有對錯的,關鍵在於使用的方式,殿下使用幻術,以一個很精妙的方法替我教訓了頑劣的弟子,效果更是遠遠的好過了言語的斥責。”
“而且,我在這孩子的身上看不見任何幻術留下的後遺症,他的思維與精神都相當的穩定。”阿奈爾大師又繼續說道。
這個時代的幻術並不高明,很多時候要依靠精神衝擊等等方式去幹擾對方的思維才能勉強奏效,後遺症和破綻都挺明顯的,不像後來騙術師開發出來的幻術那般精妙,使用手段也沒那麼靈活。
像剛纔白亦剛纔施展的幻術,其實是騙術師僞降臨下來之後,與夢魘,商人之流聯合開發出來的最新款幻術,被他命名爲真實夢境,這款幻術完全放棄了精神干擾等手段,而是配合着夢魘的伎倆以及商人在心理學方面的感悟,竭盡全力的營造出最爲真實的感官體驗,可以算作幻術的全新發展方向了。
只不過這個幻術開發的初衷是爲了讓商學院的學生更好的推銷自己的商品,例如從工匠學院那邊幾個銀幣收購來的練手作品,然後找到一個冤大頭,給他看一段自己穿上這種練手盔甲或是拿上練手武器後橫掃千軍的颯爽英姿,讓肥羊心甘情願的掏出幾十枚金幣買下這種等同廢品的玩意。
這種基本等同於詐騙的伎倆在商學院裡面多得很,因爲有着畫家這種喜歡鑽空子打擦邊球的貨色當顧問,各種法律規章還管不了他們,所以別的學院學生往往囊中羞澀,甚至家庭也要爲高昂學費絞盡腦汁,唯有商學院的學生越讀越富,學費什麼的完全不在話下,甚至還有閒錢去抽卡娛樂。
還是說回正題,使用最新銳幻術擺平了那位學徒之後,場間便不再有任何不和諧的音符了,諸位法師對白亦的手段更是心悅誠服,他想要營造的氛圍算是實現了。
接下來便是相對無聊和乏味的學術探討環節,不過因爲大家今天是第一次聚首,白亦也沒想過能解決什麼實質性的問題,只是簡單的把想要的話題拋了出去——一個是關於時間的;一個是關於昇天法陣的,接着便只是隨便加了一些引導,讓法師們自行探討,頗有點在大學時搞學術研討的調調。
而這兩個新穎的話題無疑對法師們充滿了誘惑,無論是無可捉摸卻又無可抵禦的時間;還是從未見過的大型位面通道法陣,都讓法師們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即使白亦不再多發言,只是專心把玩小彌雅,被燃起了熱情的法師們便會自己進行討論研究。
不過這種複雜的課題顯然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討論出結果的,等到了飯點的時候,白亦便中斷了討論,並希望大家各自回家研究一陣子,等有了一些初步成果後大家再聚在一起討論。
法師們紛紛認同,選了一個接下來要研究的課題便離開了,據白亦的初步估算,選擇時間課題的人明顯比選擇昇天法陣的人多,這倒是比較有趣,明明有關時間的研究是更加深奧晦澀的,昇天法陣那邊更好出成果纔對,結果這羣傢伙居然紛紛選擇更難的方向?
“好了,我們自己也要努力一些,爲了儘快回家。”白亦拍了拍彌雅的頭,示意她該走了。
結果彌雅卻搖了搖頭,甩掉了他的手,又用那種央求的語氣說道:“嗚...希望先生,我想去看看露露...可以嗎?”
“這個嘛...”白亦一時間也覺得有點爲難,雖說未來的露露在身份上面和他倆差不多,但現在就是個小村姑的她,實在是有點不太好辦,倒不是說白亦有太多階級意識,而是這個時代這個社會因爲其侷限性有着這種明確的上下尊卑之分。
到時候彌雅或許還拿露露當姐妹,可露露敢當這個姐妹嗎?
“不用擔心,露露她不是這樣的人。”彌雅連忙拉住白亦的胳膊,繼續央求道。
這個小傢伙,該不是想乘機逃掉學術研究吧?白亦心頭突然涌出了一個念頭,正打算說點什麼的時候,一名親衛侍從突然跑到了他面前,將一隻信封遞了過來,厲聲說道:“殿下,邊境急電!”
“什麼?!”白亦一驚,連忙接過信封,正準備打開時卻愣了一下,開口問道:“等一下,爲什麼不給陛下?”
嘖嘖,這昏君,因爲畫師們到了,所以便將這些事交給我嗎?先前帶隊突襲坎寧納斯的魄力與勇氣呢?全都消失了嗎?
“呃...陛下那邊已經知道了,是他讓我轉交過來的...”親衛小聲回答道,“陛下請您做出決斷後再去找他商議。”親衛說罷,便像是害怕白亦突然發飆把自己燒了似的,轉頭溜了。
白亦無奈的打開了急電,查閱了一番後,不由得做了一個皺眉頭的動作,低聲和彌雅說道:“有數個邊境城鎮遭到了惡魔的襲擊...”
“那...”彌雅頓時露出了一臉擔憂的表情。
白亦無奈的點了點頭,沉重的說道:“我們之前所呆過的那個小鎮,也遭到了襲擊,目前具體的傷亡統計還沒出來,邊境駐軍已經開始組織力量搜救和清剿敵人了。”
彌雅一下子像是丟了魂似的,向着地下坐去,白亦連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強行拉着她站好,繼續說道:“冷靜一點,她很大概率不會出事,後面的歷史中還有她的一襲之地,像這種惡魔襲擊邊境小鎮的事件在歷史上時常發生,她都能挺過來,這次應該也不例外。”
“可是...您不是說過我們的介入有可能對歷史產生影響嗎?那會不會...”小彌雅勉力的站着,帶着哭腔問道。
嘖...所以我才反對你跑去和她接觸啊!而且之前你們橘裡橘氣攪在一起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過我的告誡呢?白亦在心頭腹誹着,可是看着面前的小傢伙,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小鼻子也一抽一抽的,宛如一副你教訓我就哭給你看的可憐模樣,他心裡想着的那些措辭也就很難說出口了。
“總之,先冷靜一下吧。”白亦說着,順手施展了一個鎮定魔法,強行控制住了彌雅的情緒,又繼續說道:“往好的方面想,她現在有很大可能還留在高山之城,因爲她的父母一直在處理收容傷員,那可是一項相當耗時的工作,往往要一兩個月時間等待傷員情況穩定,我們分開只有兩週,他們應該還來不及抽身返回的。”
鰷魚實在抽不出來,看着空空如野的郵箱,空空蕩蕩的資源,一貧如洗的鑽石與魔方,再想到即將到來的長門活動...我...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