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未息

我走到老人的身邊,喚了聲“伯父”。老人擡起了頭,臉色蠟黃,眼睛佈滿了血絲,“你是。”老人問。“我是依一的大學同學。”我半蹲了下來,握住了老人的手,我既然不會安慰人,那就用這種溫暖的方式。我握着老人的手“伯父,不要太難過了,我相信依一也不想看到你這樣,警察一定會找到兇手的。”老人噙着淚,拍了拍我的手。因爲下午還要上班,我就跟黃伶先走了,走出警局的剛好遇到準備進門的李平,我打了個招呼,他看了我一眼,低下了頭,眼神閃爍,似乎在故意避開我,低低的應了聲就擦着我的肩進去了。“什麼態度這人。”黃伶嘟囔道。我攤了攤手,表示算了,跟筱靜打了聲招呼就帶着黃伶攔了部的士,“過兩天依一就要辦喪禮了,屍檢後家屬就可以領回屍體,我會通知你的,記得過來。”筱靜對着上車的我說道。“知道了,對了,你最近小心點,我怕兇手會再殺人。”我又提醒了筱靜一句。

接下去的兩三天還是繁重的工作,但我和黃伶的調查也沒有停下,黃伶通過關係打聽了一下關於勺鬥村的消息,勺鬥村並不是一個荒村,只是人很少,整個村加起來不到10戶人家。起初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很詫異,不是荒村,那爲什麼我去的時候別的人一個都沒有見到。黃伶還託人去公安局裡查了人口信息,叫趙琪的人不少,可是沒有一個是我所說的趙琪。果然,連趙琪的身份資料都消除了,到底什麼人那麼神通廣大。黃伶這妮子雖然霸道了點,但是做事情很認真,一絲不苟的。那幾天,事情一直都是黃伶在查,我都差不多成打醬油的了。看着她忙忙碌碌,我的心也開始了一絲微妙的變化,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歡,反正就是覺得有一個人這樣子的在你身邊,連被揍都是很美好的。

同事之間也漸漸傳起了我跟黃伶有一腿的事情,不知道爲什麼,傳到我耳朵的時候我非但沒有生氣,反倒有那麼一絲暗爽的感覺(賤)。總感覺回到了高中的時候的那種感覺。(我不知道大家看到這有啥反映,反正初中高中經常會有人傳誰誰誰跟誰誰誰在一起了,然後當事人就會極力否認,但內心暗爽,女生方往往會很害羞,。別看我,我不是當事人,真的,真的不是....)但黃伶聽到謠言後卻是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繼續跟我一起吃飯,一起調查。

第四天的中午,我跟黃伶正在一起吃飯,接到了筱靜電話的通知,晚上是依一的頭七,晚上就是依一的頭七,明天火葬,叫我去守夜。我答應了下來。黃伶知道了後,表示也要和我一起去,我拒絕了,守一整夜我怕黃伶吃不消,叫她明天的喪禮再過來。黃伶同意了,畢竟她也不認識依一,,非親帶故去給人守夜也很奇怪。但她叮囑我如果有事一定要打給她,看着她雖然霸道的模樣,但是心卻暖暖的,我的臉上彷彿帶上了陽光。“小媳婦樣。”我呵呵笑着蹦出了這一句,但是三秒後,我承認我後悔了,因爲.....唉,隨後我就被黃伶修理的服服帖帖的,像只受傷的小貓。“你再說這種話,老孃下次饒不了你。”黃伶揪着我的耳朵,果然,我把這妮子想的太好了。

因爲桐裡太遠,守夜的事情就放在子歸的一家殯儀館進行,依一的父母打算明天火葬完再將依一的骨灰帶回去。我下班後隨便吃了兩口就乘着公交車去了殯儀館,一個人還是省點好。公交車慢悠悠的這站停那站停,我坐了一個小時纔到,車裡暖氣開的很足,人擠人,空氣很不流通,到站的時候我覺得我頭都要暈了。一下車一股冷風吹的我一激靈,腦子頓時清醒了。我到了靈堂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已經到了,依一的父母披着麻布衣,戴着白,正跪在依一的棺材前,燒着紙錢。我看到棺材,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比外面那股冷風吹的還要冷,那晚在勺斗真的嚇的我不輕。

我走到靈位前,點了三支香,拜了拜,插在了香爐裡。我走回的時候看了看棺材裡的依一,她雙手放在小腹前,穿着米黃色的連衣裙,妝容精緻,嘴脣上一抹鮮豔的紅,神色安詳,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樣。我走到筱靜的旁邊坐下,過了這麼多天,她的心情好像平復很多,但神色依然凝重,我看了看坐在最遠處的李平,依然低着頭,埋着身子。“警察有什麼新的線索了麼。”我問筱靜道。“沒有,警察現在也是焦頭爛額,因爲找不到線索,沒有頭緒,他們刑警隊現在又加派了人手去調查了。”我點了點頭,李可和王貝坐在筱靜旁邊,神情嚴肅且悲傷。我不好搭話,只好也乖乖的坐着,發着呆。這一坐就是三個小時,我覺得自己都快睡着了,整個靈堂放着哀樂,裡面還夾雜着依一母親隱隱的啜泣聲,我眼睛看着偌大的依一的遺像,有點昏昏欲睡。轉過頭,李平依然保持着低頭的姿勢,而李可和王貝還有筱靜,依然一副肅穆的臉,真虧他們能保持。看來,今天晚上,我要無聊死了。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已經11點半了,傳說頭七鬼魂會回來看看,依一死的不明不白,應該會回來的吧,想到這,我腦海浮現了依一穿着那身米黃色的裙子默默的站在自己棺材前的畫面。我牙齒打顫,用手搓了搓手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突然靈堂起了陣陰風,剛剛搓暖的手臂被這風一吹,我渾身一抖,睡意全無。筱靜被這風一吹也皺了皺眉頭,裹緊了衣服。這靈堂哪來的風,不會是依一回來了吧,我轉過頭往後頭看,原來是門開了。我頭正要轉回去的時候,突然,門外走進來一個米黃色的影子,我嚇的捂住了嘴,整個人發抖了起來。那影子緩緩的走了進來,我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心害怕的都在嗓子眼上。我眼睛掃了一下跟我坐在一排的人,他們都望着前面,並沒有注意到異常。可能是我抖的太厲害,筱靜眉頭一皺的也轉了過來,“啊!!!!!!!!!!!!”筱靜發出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吼叫,她死死的抓着我,尖叫聲在小小的靈堂迴盪着。所有人都轉了過來,李可和王貝叫的更大聲。這時,那個米黃色的影子停了一下,好像被嚇住了,我死死的盯着那個影子。“你們怎麼了,叫什麼啊,別嚇我。”

一個清脆的女聲從門口那傳過來。會說話?我眼中帶着一絲奇怪,那影子快速的從陰影中走了進來,靠,竟然是陸耳(也是大學同學),她穿着一身米黃色連衣裙,披着頭髮,像極了那躺在棺材中的依一。我緊繃的心終於放下來,擦了擦冷汗。“陸耳,你大半夜的想嚇死人啊!”李可怒不可遏的吼道。“我...我...我剛下班,就到這了,外面走廊連燈都沒有,我當然走的慢了。我怕進來的時候吵着你們嘛。”陸耳一臉委屈,我頓時覺得好笑,人嚇人,嗎的嚇死人啊。我瞥了一眼李平,這小子怔怔的看着陸耳,好像還沒反應過來,我看着他嘴裡唸唸有詞的說着什麼,我正想叫他的時候。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叫,李平從位子上爬起來,一直在叫着,我們被李平嚇的傻了,他嘭的一聲從位子上摔下來,又站起來,往依一的棺材跑去,我這才意識到問題,趕緊跑過去想攔着他,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依一的父親起身想攔着他,被李平用力的一推,摔在了一邊,我趕緊跑過去扶起了伯父。“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啊。”李平哭叫着趴在棺材上,我們所有人都被嚇的不敢動,難道.....真的是依一回來了,剛沉下的心又吊到了嗓子眼,我感覺我的腿都有點抖起來了,扶着伯父的手有點脫力。突然李平一陣抽搐,口吐白沫的倒在了棺材的旁邊,躺在地上的李平,死死的盯着依一的遺像,身體一聳一聳的抽搐着。後排所有的女的都開是尖叫了。我緩過神來,馬上跑到李平身邊,對他們大叫道:“快叫救護車!”他們被我的一喊,回過神來,趕緊慌亂的拿起手機。抽搐着的李平死死的抓着我的胳膊,似乎想告訴我什麼,我把頭低了下去。“趙........趙琪。”我的胳膊突然一送,李平已經不動了,眼睛瞪大着,嘴巴微張,白色泡沫從嘴角緩緩的留了下來。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我就這樣呆呆的看着他。“趙........趙琪。”這句話在腦海裡像開了復讀機一樣的迴盪。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管已經大亂的靈堂了。我想此刻最安靜的,應該就是我還有棺材裡安詳的依一了吧。你說是吧,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