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傲同志雖說平時一副很慫很慫的樣子,但其實還是比較帶種的,具體表現爲離開桌球城後他就拉着李晴倩跑羽毛球館去了,還不是啥高檔的俱樂部,就一個膠地棚式的簡陋小球場。
帶着一個身價最低估算起碼也有那麼幾億大洋的世家大小姐去打羽毛球,我們只能說陳傲同志的腦子有點抽。不過也沒辦法,就像李女王所說的,他陳某人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庶民,庶民的娛樂活動就那麼幾項,打檯球已經算是很高檔的了,現在又只是下午四點夜場還沒開門,游泳爬山看電影之類的更是扯淡,他總不能拉着個千金小姐溜到網吧去無節操雙排吧?無奈之下也唯有相信真愛的羽毛君了。
奇怪的是李晴倩的反應,不反對也沒異議,不管陳傲說什麼她都只是淡淡地點頭支持,與平日那個高貴冷豔的女王陛下判若兩人……真要形容的話,那就像變成了個弱氣的傲嬌小媳婦,氣質和《命運石之門》的女主“紅莉棲”更加相像了。
李晴倩的確長得很漂亮, 柳月眉,瓜子臉,一雙水汪汪的靈眸似乎能勾走人的魂魄,青澀間甚至已經透出一絲與年齡不符的嫵媚,就像一顆即將成熟的水靈蜜桃,對各年齡段的男性牲口都具有極大的殺傷力。這樣的女孩不管走到哪都會是視線的焦點,何況她還把一頭飄逸的長髮染成了標新立異的酒紅色,如果不是下午羽毛球館裡人不多,估計早就引起轟動了。
看在李晴倩穿着皮裙踩着高跟靴的份上,陳傲很難得地放了水,凡是有球打過來他就隨意地高吊回去,來回了五六次後,李晴倩不爽了,突然跳起來狠狠來了髮網前扣殺,好巧不巧恰好就命中了某人的命根子,頓時疼得在地上打滾。
李晴倩微皺眉頭:“羽毛球而已,又不是網球,至於麼?”
“你來試試!”陳傲一邊撫摸着褲襠一邊狂翻白眼:“你又沒鳥當然不知道有多疼!”
“哦?”
李晴倩狡黠一笑,走到陳傲身邊蹲下來,不懷好意地盯着陳傲的那個位置,淡然道:“我是真的很想知道能疼到什麼地步呢……能不能讓我踢一腳?”
“免談!”本來就是在裝模作樣的陳傲立馬一個打滾爬了起來,要知道這個娘們可是相當的神經質,天知道她會不會真的一腳踹過來。
“那就給我認真打。”
李晴倩一揮球拍,指向陳傲的鼻子:“本小姐最討厭的就是那些馬虎了事的傢伙。”
“切,還不是爲了照顧你……算了,既然你不領情,那我也懶得裝好人了。事先聲明,你可別後悔。”
“哼。”
陳傲淡然一笑,用球拍把地上的羽毛球挑起來,自下而上猛地一揮球拍,羽毛球頓時被挑飛至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向李晴倩的身後。
“Shit!”
李晴倩穿着高跟靴,自然跑不快,回頭小跑幾步,伸直了手臂這才堪堪把球救起,然而因爲力道不足,半空中的羽毛球飛了一會便落向陳傲那邊的網前,陳傲立馬挪步閃到網前,靈巧躍起,蓄力就是一記當頭暴扣。他的扣殺動作利落而霸氣,比起剛纔的李晴倩不知要瀟灑多少。
“無聊。”
李晴倩把球拍一扔,悶悶不樂地說:“沒意思了。”
傻呆在眼前的陳傲撓了撓腦袋,不知所措,想了半天才說:“要不換個節目?”
李晴倩白了這個不懂風情的白癡一眼,輕輕嘆了一聲,走過去拍了拍陳傲的肩膀,不容置疑地說:“走,陪本小姐去吃飯。”
“吃飯?5點都沒到啊?未免太早了吧?喂喂,走就走別拽衣服,這是’不怎麼耐克’牌的……”
拽着陳傲衣服往外走的李晴倩回過頭,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罵了句:
“白癡!”
“喂喂,怎麼又搞起人身攻擊了?話說我知道有家西餐廳不錯你要不要去試一下?”
“隨便!”
“隨便就是不喜歡吧?那換個……我想想啊,韓式無煙燒烤咋樣?”
“我說了,隨便!”
“還不喜歡?那吃海鮮好了,不過事先說好我可沒錢去大酒店,頂多請你去吃大排檔……”
“……”
“好吧,海鮮PASS……對了對了,不如就KFC吧,簡單快捷環保……欸不對,你這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應該吃不慣……”
“……”
李晴倩徹底無語,頓住腳步,回頭瞪了陳傲一眼,某個還算有自知之明的牲口終於把嘴閉上,一臉憨笑。
大眼瞪小眼。
對視了足足一分鐘,李晴倩這才把目光移開,冷冷地說:
“不囉嗦的男人才討喜。”
“我知道。”陳傲的憨笑變成了傻笑:“不過我又不指望你喜歡我。”
“不指望……嗎?”
“什麼?”
李晴倩搖了搖頭,指了指陳傲身後,陳傲扭頭一看,是個破破爛爛的公交車站,不由得微微一愣:“你想搭公交?”
李晴倩木然地點了點頭。
“爲什麼?我還不至於窮到連打的費都給不起吧……”
“沒試過。”李晴倩說:“所以想試一次。”
“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孩子。”陳傲滿頭黑線。
“不行麼?”
“你喜歡。”
……
擁擠的31路公交車上,陳傲站在門邊拉着吊環,低頭看着身邊這個死死抓住柱子一臉怯生生表情的大小姐,心裡疑惑更甚。
他不曾走進過那個圈子,也沒見識過裡面的大好風光,所以李晴倩心裡在想什麼,他是真的猜不到。
難不成是特地體驗一下民間疾苦?
想到這種略逗的理由,陳傲不由得笑出聲來,李晴倩頓時擡頭一瞪眼:“你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很神奇。”陳傲如實道:“真想不到你這種大小姐會和我一起擠公交,想想就覺得好笑。”
李晴倩氣鼓鼓地說:“我樂意!”
“是是。”陳傲聳了聳肩,柔聲道:“說實話,一開始對你還真沒什麼好感。”
李晴倩警惕地一擡頭:“什麼?”
“額,怎麼說呢?估計是小希的問題吧,畢竟他老是說你的壞話……再加上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尋常老百姓,突然碰見一個賊有錢賊有來頭的大小姐,還一副趾高氣揚目空一切的樣子,能有好感纔有鬼了吧。”
“呵……壞話麼?”李晴倩苦笑道:“我就這麼惹人厭嗎?”
“當然啦,才見面一次,你就像塊牛皮糖一樣黏着他,誰會樂意啊?”
“可我真的很喜歡他,非常喜歡。”李晴倩拍着胸口,一本正經地說:“如果我不是出身在李家,如果我不是李家的大小姐……這輩子我非他不娶!”
“吐槽一下,用錯詞了,不是娶,是嫁。”
陳傲頓了頓,笑道:“那樣挺好的……其實能找到一個能用盡全力去喜歡的人,已經很幸福了不是嗎?雖說我未必懂你們這些有錢人的想法,不過感情這種東西嘛,對誰都應該是一樣的。”
“所以你纔對餘洪泉的女兒這麼死心塌地嗎?哪怕會招惹上一個灰色大梟也無所謂嗎?”李晴倩眼神複雜:“真是搞不懂……”
陳傲裝13作死道:“你還小,等你長髮及腰,你就懂了……”
李晴倩眯起眼睛,陰森森地說:“你信不信我把你踹下車?”
“玩笑,玩笑……”
……
搭乘公車來到城東區,陳傲這個死腦筋還真跑去買了兩個外帶全家桶,拉着李晴倩來到淮江邊的堤岸上,席地而坐,就着可樂啃炸雞漢堡。
李晴倩的吃相還算文雅,但也不像尋常千金大小姐那麼嬌柔做作,三五一除二幹掉一份奧爾良烤翅,驚訝道:“這種垃圾食物雖然沒營養,但還挺好吃了。”
陳傲白眼之:“也就第一次嚐鮮覺得好吃而已,吃多了也就膩了。”
“呵,世間也沒有什麼美食是吃不膩的不是嗎?”
李晴倩擡頭望向懸掛天邊的一輪如血殘陽,淡然道:“如果以後有機會,再和你來吃一次吧。”
“怎麼說得老子好像就要領便當的樣子?想吃就跟我說啊,有空的話肯定帶你來,就像今天這樣。”
李晴倩搖了搖頭,輕聲道:“有個問題想問很久了,你……爲什麼不逃?”
“逃?幹嘛要逃?”
“你不會真的幼稚到覺得沐琰很好對付吧?何況不僅僅是沐琰,老李家也……”
“不,你猜錯了。沐琰也好沈滄海也好,我從來都不覺得這些公子哥兒容易對付,恰恰相反,我一直把他們當作勁敵來對待。”陳傲斂起笑容,神色肅穆:“我這種沒背景也沒實力的升斗小民,沒資格輕視他們。”
“那你……”
“想問我爲什麼還要去淌這潭子渾水是吧?”陳傲平靜道:“的確,我只要離開顓南,隨便找個旮旯躲上一陣子,自然也不會有人再來找我的晦氣。”
“原來你不傻。”
“裝瘋賣傻而已,誰都會。”陳傲躺下,雙手交叉墊在腦後,淡然一笑:“說實話當初被你忽悠去招惹沐琰,還真有點不爽。不過後來想想,如果你被迫嫁給了那個狐狸臉的王八蛋,那我會更加不爽,所以就決定摻和到底了。估計小希也是這麼想的吧,雖然他老是說你的壞話老是裝出一副討厭你的樣子,但他那種心地善良的傢伙啊,纔不會打從心眼裡去恨誰。倘若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你的死活,早就拽着我跑路咯,哪還會幫我出謀獻策去怎麼對付沐琰。”
李晴倩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看着江面發呆,神色顯得有些寂寞。
自從離開北京,離開那座森嚴卻又不失人氣的四合老宅後,她是真的覺得有點迷茫了。
此時,沉下的夕陽已經消失在天際,色彩火豔的燦爛晚霞褪去,閃爍的繁星漸漸佈滿天幕。江岸對面,一輪新月初懸。
陳傲就這麼靜靜地躺在她身邊,陪她共看這江月靜闌,直至月上樹梢。
他非要參與這盤江棋,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一個連洛小希都未必知道的特殊原因。
在與餘曉萱別離後,他這個向來胸無大志的廢柴宅男,突發奇想爲自己立下了一個可以說是驚世駭俗的目標:
他要做第二個佔地爲王的葉甲淮。
可能在旁人看來,只會覺得他不過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可笑可嘆又可悲可憐,但這就是陳家棄子陳傲的抱負,或說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