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秦玄,應該是最失落,最空虛的時候。
和她一樣,他們都是在情感上一無所有的人。
或許,重拾屬於他們的夢,這便是上蒼對他們的安排。
看了看身邊這個剛把視線掉回她身上的男子,奉九儀巧笑倩然的道:
“還記不記得以前我們一起在花園裡彈琴的日子?
我已經很久沒有碰過琴了,難得現在園子裡的花開得這麼好。
不如,我們一起到花圃裡切磋切磋琴藝如何?”
說到這裡,她不由分說的一把捉住了秦玄的手,對那個正在辛苦勞作的小小身影喊道:
“小沫,替我叫趙管家取架琴來,順便準備點酒菜。”
她應該沒有記錯吧,剛纔秦玄說過,她叫小沫。
聽到有人喚自己,小沫放下花鋤回過頭來,看了看那個發號施令的奉九儀。
遂又看向秦玄,眼裡分明寫着詢問。
奉九儀臉上瞬間便僵住了,平生還是頭一回遇到這麼不知禮的丫環。
雖然,她還不是這王府裡的女主人。
但是,以往她不管走到哪裡,單以她的氣質,便足以壓下任何女子。
更別說是下人奴僕了。
更何況,明眼人一看也應該知道,她是府裡的貴客。
她都沒有端身價命令她,不過是讓她給趙管家捎個話。
她竟然敢這麼公然的駁她的面子?
“小沫,還不快去?”
留意到身邊人的異樣,秦玄這纔開口催促着。
小沫這才扯開了一抹笑顏,朗聲應道:
“是,王爺請稍候。”
說完,扔下花鋤,撒腿就跑開了。
這小丫頭還真奇怪,怎麼她一看到他,就好像永遠是一副笑臉?
哪怕,他只是要命令她,她也還是笑得那麼開心?
看來,她倒是很分得清,誰是她的主子。
雖然有些勢力,但是,倒也不失可愛。
再度回過頭來,才發現身邊的奉九儀早已是一臉的黯然。
眼眶隱隱有些發紅,卻在他看向她時轉過了頭去。
“你怎麼啦?”
秦玄不禁有些詫異,想到剛纔的情形,忙解
釋道:
“她昨天剛進府,還不懂規矩,你不要多想。”
奉九儀苦笑着搖了搖頭。
“我沒事,只是還有些不太習慣而已。”
說到這裡,她重重的舒了一口氣,擡起頭來看向他,道:
“其實這樣也好,至少能夠讓我認清我自己,現在的我,什麼也不是。”
這樣心酸的話語,讓人有些不敢相信竟是出自奉九儀之口。
她曾經是那樣的高傲和高貴,若不是遭逢鉅變,她現在還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如今她能放下身段,更多的,是無奈吧?
“怪我事先沒有安排妥當,我會叫趙管家通知府裡的下人。
只要你願意,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從救她出宮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決定過了。
如果她無處安身,他會照顧她一輩子。
畢竟,他曾經也真心愛過她,他們曾經也有過真正的快樂與美好。
即便是一切都改變了,他仍不忍心見她流落在外受苦。
她出身豪門,從未吃過半點苦,又揹負着特殊的身份。
除了他這裡,天下之大,又有何處能讓她安生?
“你是說真的嗎?”
奉九儀不敢置信的望向他。
她以爲,他還在生她的氣,他無意中的淡漠與疏離讓她那麼忐忑不安。
她好不容易做回以前的自己,卻好怕他已不再等她,不再要她。
不再是當初那個肯爲她付出的少年。
可是,他還是在意她的對不對?
或許,他不願承認。
或許,在迫不得已之下,他假裝已經忘記。
但有些事一旦刻入骨子裡,就再也無法磨滅。
他爲她做的所有事便是最好的證明,證明他心裡還是有她的。
只要,他不趕她走,只要,她還在他身邊。
她相信,她一定能挽回一切。
她曾經傷他太深,太多,所以,他現在才這樣對她。
但以後,她會對他好,她會彌補他受的一切傷害。
她會讓他再記起他們的快樂,讓他記起,他曾是怎樣的愛着她。
面對她充滿期盼的眼睛,秦玄臉
上盡是笑意。
“我幾時把你當過外人?所以,在這裡你也不必有拘束。
靖麟王府雖然比不得皇宮的奢華,但,這裡是你永遠的家,你想住多久都行。”
懸着的心因爲他這句話而徹底的落下,奉九儀頓時展露出一抹最明豔的笑容來。
繼而輕咬着脣道:
“我知道,這個世上,只有你對我最好,也只有你,會永遠這樣寬容的接納我。
秦玄,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能不能請你把那些不愉快通通都忘記?
我不想你的記憶裡留下我曾經不好的一面。”
“不止是你,誰沒有年少無知的時候,總是要經些事,才懂得長大。
最主要的,是知錯能改。”
他自己不也曾狠狠的錯過,若非有人點醒他,他現在可能仍然無法得到解脫。
所以,對於那些過往,他早已經不在意了。
現在想起來,她就像是他命裡的一杯酒,香醇,濃烈。
讓他在幻夢中輾轉沉浮,以爲那就是快樂,可酒醒時,卻只留下宿醉的痛苦。
而任初靜,就像是爲他醒酒的茶。
入口時帶着淡淡的苦澀,卻如一泓甘泉駐入他心底,將他從麻木的深淵喚醒。
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味道叫回甜。
如今的他,再也不是那個只知沉淪在過去的秦玄。
所以,那些過去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宿醉中的幻象而已。
她能夠想要摒棄那些記憶,重新開始,他會爲她由衷的感到高興。
“那好,以後有你在我身邊時時提醒我,我就是想犯錯,也沒機會啦。”
奉九儀眼裡帶着些許難得一見的嬌俏,試探的說着。
以前的她,要顧及到自己的家族,不得不擱下愛情,一切以利益爲先,結果才一敗塗地。
但是,看到任初靜的成功,她才明白,不惜一切的留住一個男人的心有多重要。
從外在條件來說,她沒有哪一點輸給任初靜。
論聰明才智,她自問也並不比誰差。
所以,任初靜能做到的事,她也能做到,她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如今的她,要爲了自己以後的幸福而努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