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做南芸的女人大方而熱情,讓夏之萍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兩人隨即攀談起來,一聊之下,兩人才發現彼此的境遇竟是如此的想象。南芸目前也是孤身一人,丈夫是一家海運公司的職員,常年漂泊在海上,難得回上海一次,兩人目前也是出於若即若離的狀態中,爲了排遣寂寞,南芸也就加入到書局的書友會中。
這讓夏之萍感覺遇到了知音,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兩個女人彼此間的交流卻忽然熱絡起來。不一會,便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弄得講的正起勁的那個大學教授只得不滿的咳嗽了幾聲,這才壓住了兩人的竊竊私語。
書友會一結束,夏之萍便和南芸拉着手從書局中出來,在上海熱鬧的商業區域中轉了了好大一圈,直到夜色降臨這才偃旗息鼓。
南芸的家境看來不錯,賣了了很多的衣服和化妝品,夏之萍和她帶着的僕人手裡都拎的慢慢的,南芸則徑直替兩個僕人叫了一輛汽車,分別送兩個大包小包的僕人先回家,而她自己則帶着夏之萍逛到了一處偏僻的所在。
這是原先公共租界的角落,弄堂中的一家本地私房菜倒是遠近聞名,南芸非要做東,拉着夏之萍來品嚐一下這裡的私房菜。
只是今天這裡顯得有些不同尋常,原先熱鬧的三層小樓卻只有一樓擠滿了客人,而二樓和三樓卻顯得格外靜謐。
南芸似乎是這裡的熟客,菜館的老闆解釋再三,反倒讓她愈發的不耐煩起來,好像是不願意在剛認識的朋友面前折了面子,南芸索性拉着夏之萍直接向樓上走去。
可剛到二樓的拐角,兩人便被幾個站在樓梯上面色陰冷的漢子攔住了,幾個漢子看到南芸身後的夏之萍,臉色微微一變,但還是沒有讓路,但語氣卻客氣了很多,“兩位,不好意思,今天這裡被我們包場了,請到樓下就坐!”
夏之萍一眼便看到漢子們鼓鼓的腰間,趕忙拽住正要發作的南芸,老闆也是一桶賠不是,這纔將兩人讓到了樓下,看着夏之萍兩人的身影消失,幾個漢子互相看看,其中一個這才飛奔着上樓。
菜館的二樓有兩架樓梯,一家通往一樓大廳,另一架則通往後巷。就在通往後巷的這架樓梯的右手邊,便是一個雅間。
前來報信的漢子輕輕敲敲門,雅間門被打開,房間裡是四個人,馬嘯天就是其中之一,看到門外露出的手下的臉龐,馬嘯天明顯有些不悅,大還是強擠出一個笑容,向着桌子邊坐着的一個女人解釋了兩句,這才行禮站了起來,走到門邊。
漢子湊近耳語兩句,馬嘯天臉色微變,“沒看錯?“
漢子趕忙回答:“絕對不會有錯,確實是元副主任的太太,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兩個人來吃飯,現在已經坐到樓下了!“
“怎麼這麼巧?“馬嘯天自言自語,但隨即搖搖頭,叮囑手下注意警戒,”任何人都不能上樓,後巷的車輛隨時待命,司機不能離開車子,還有外圍的人員,都要通知到!“
漢子離開,馬嘯天轉身走回房間,臉上又在頃刻間換上一副笑容,就坐後忙着爲對面的那個女人介紹菜餚,“施女士,您嚐嚐,這是這裡的拿手菜——蝦子大烏參,也是本幫菜的代表作啊!“
施旦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旁邊的一名女侍從則取出一根銀針在菜品裡挨個試了一下,這才忙着爲她夾菜。而坐在馬嘯天右手邊的高英培則笑了起來,“馬主任,都是自己人,不必那麼拘謹,施女士這兩天胃口不是太好,還是來些清單點的菜品吧!“
馬嘯天滿口答應,讓手下立刻通知菜館老闆準備,高英培則將自己那張又白又胖的臉龐湊到馬嘯天身邊,“老馬,出了什麼事?”
馬嘯天搖搖頭,“元劍鋒的老婆來了,就在樓下!”
高英培一愣,馬嘯天接着說道:“應該是巧合,好像是和一個朋友來的!咱們今天這事情跟她扯不上關係,再說,最近聽說他們夫妻鬧的挺兇的,已經開始分居了。”
高英培沒再接着問下去,只是一個勁的招呼施旦吃菜。涉及到李士羣和夏之萍的事情,高英培絕對不敢和馬嘯天過多的說些什麼。馬嘯天他們得知的,不過是小報報導和臆測的一些事情,至於兩人其中的事情,那就只有高英培這一個知情者了。這方面,高英培不會也不敢向任何人吐露一個字。
時間不長,施旦便吃不下去了,高英培和馬嘯天趕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忙張羅着將其送回隱藏的地方。
樓體重警戒的漢子們開始有秩序的撤退,馬嘯天走到樓梯口,衝着三樓看看,一名漢子隨即對着上面喊了一聲,“收隊了,所有人都下來!”
可直到施旦從房間中出來,三樓原本的警戒人員也沒有一個下了樓。
馬嘯天頓時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看看高英培,兩人交換一下眼色,比出一個手勢,衆人趕忙拔槍在手。
還沒等派人上樓查看,樓梯上卻蹦蹦跳跳的跪下一樣東西,還不停的冒着白煙。
馬嘯天和高英培眼疾手快,一把將施旦兩人拽回到房間中,房門還沒有關上,隨着一聲巨響,火焰和濃煙便充斥了整個樓層。而幾個蒙着黑金的身影從三樓一躍而下,手中的偏插梭衝鋒槍向着馬、高二人的手下開始吐出火舌。
一樓的大廳在爆炸聲之後,就餐的人們便大亂起來,慌不擇路的向外奔逃,夏之萍也手忙腳亂的躲到了桌子底下,這時才發現,原本就坐在對面侃侃而談的南芸卻不見了蹤影。
煙霧中,馬嘯天和高英培的手下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襲擊者們的第一個彈夾打完,樓梯上已經伏屍一片。幾名刺客趁着中手下處於混亂之中,便飛快的跑向施旦隱藏的房間。
幾個人互相看看,端起手中的槍口,對着房間的門便是一陣掃射,直到大門再也經受不了這種衝擊倒地變成了碎片。
刺客剛要衝進去,一個龐大的身軀卻忽然從房間中飛躍出來,徑直便將拋在最前邊的一名刺客撞的飛了出去,口中鮮血狂噴不止。
黑影站穩身形,手中卻多出一柄黑黝黝的傢伙來,剩下的三名刺客怪叫着衝上來,黑影直到他們跑到身前,這才快如閃電一般的出手。
只聽三聲連續不斷的悶響,剩餘的三名刺客便軟軟的栽倒在地,霧氣從窗戶中慢慢散去,高英培肥大的身軀和依然滿臉是汗的樣子顯現出來,他手中的傢伙竟然是一柄長約一尺半的黑黝黝的錘子,血紅的液體順着錘子慢慢滴落下來。
馬嘯天也沒想到平時唯唯諾諾的高英培竟然有這樣的身手,在驚訝之餘,不禁對其有些刮目相看。
馬嘯天趕忙跑到之前被高英培撞飛的刺客,一把將其拎了起來,扯掉那人臉上的黑巾卻依然沒認出他的來歷。
剛要問話,一聲槍響,刺客就在馬嘯天的手中被爆了腦袋,馬嘯天被濺了一身紅白之物,頓時有些呆住了。
而高英培的反映依然不慢,他反手一槍射向樓下的位置,一個窈窕的瀋陽一閃即逝。
……
元劍鋒氣勢洶洶的從矢澤慎一的房間裡出來,連門都沒有敲,便直接闖進了南造雲子的房間。
進到屋裡的時候,南造雲子已經換上了一身軍裝,手臂似乎受了些傷,行動有些不便。
元劍鋒走進來,表情變得有些猙獰,“南造閣下,您爲什麼要接近我的太太,還和她出現在那個槍戰現場?”
南造雲子撫摸着傷口,感覺已經好多了,她擡起頭看向元劍鋒,眼睛中露出意思蔑視和不屑的神色。“這是長官的命令,我無須向你解釋!”南造雲子手一伸,示意元劍鋒離開。
可元劍鋒則沒有挪動腳步。
南造雲子詫異的看看,這才放慢了語速說道:“我的上級很不滿意李士羣最近的某些小動作。民衆不需要一個有瑕疵的領袖,南京汪主席的事情本來不算什麼大事。但李士羣的介入卻讓整件事情變得負責起來,爲了快刀斬亂麻,應汪夫人的要求,我們來下手除掉汪主席的那個情人!”
“爲什麼要找我太太做掩護?”
南造雲子聳聳肩膀,忽然笑了,“這個原因需要我解釋嗎?”
元劍鋒頓時漲紅了臉,南造雲子此舉正是要以夏之萍爲擋箭牌,偷偷的滲透進那家目標一定會出現的私家菜館內,爲此,她不惜拐彎抹角的找到了夏之萍,很顯然,南造雲子也是知道那些關於李士羣和夏之萍的緋聞的。
南造雲子笑着拍拍元劍鋒的肩膀,“元桑,您請放心,我是不會對尊夫人如何的,今晚的行動雖然沒有成功,但我已經摸清了施旦周圍的保衛情況。而且,南造雲子可以看出李士羣對施旦的重視程度,他竟然派了吳四寶之後的第一心腹高英培親自來保護施旦,話說回來,這個高英培的實力可是令南造雲子刮目相看。
手掌拍在元劍鋒的肩上,元劍鋒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戰,因爲他忽然想起了剛剛得知的南造雲子某些不爲人知的嗜好。
這個像是男人一般的女人莫不是……?
元劍鋒想着這些令人心驚膽戰的猜測,一時竟然再也說不出話來。